周漠不只一次調(diào)侃過，如果許鞍華打算拍《城中村的日與夜》，在這里取景最好不過。

    第2章 .決定

    這里是客村，地處廣州市中心，只是因為是老城區(qū)，城市建設(shè)早已落后。這些年廣州拆了不少城中村，但城市化進程推進依舊很慢。這邊的小區(qū)多數(shù)較舊，即便如此，這里的房價她依舊高攀不起。好在生活便利，附近有個大型購物商場，小區(qū)大門400米處就是知名的廣州地鐵三號線，去哪里都方便。周漠拿出鑰匙開門，她這套房子是兩房一廳的格局，一個月房租4500。這套房原本有三間臥室，其中主臥被獨立出去，目前由房東的女兒住著。把一套房變成兩套，這在廣州并不新鮮，寸土寸金的地段，不把空間利用到極致那是對錢的不尊重。月底了，又到交租日，周漠把錢轉(zhuǎn)了過去，那頭很快就收了，回了個表情包，是她那只大型犬。那女孩晝伏夜出，雖然她就住隔壁，但周漠很少見到她，某次攀談中得知她是個美甲師，偶爾接接單，并不多，一天也許就一兩單。其實單憑房租已經(jīng)能夠養(yǎng)活她了，美甲只是興趣。在那些被客戶無理要求氣到破口大罵的夜里，周漠時常羨慕起這個女孩，她有躺平的資本，哪怕不工作，也餓不死。但這種羨慕很短暫，成年人的標志之一便是坦然接受不公。躺在沙發(fā)上正想歇一會，電話又響了，周漠閉著眼睛接起?！靶∧?。”只有母親才會這樣叫她?！皨??！薄跋掳嗔税?？”“嗯?！薄澳阆轮苌?，今年是不是也打算提前過啊？”周漠聞言，把手機移開，打開日歷，她生日在下周二。周漠喜歡把生日提前一天過，因為這么多年來，她生日那天通常都是在周一，上初一那會為了能蹭個蛋糕吃，她央求著母親在周日那天給她過生日，起初母親不肯，但考慮到她住宿，大老遠送個蛋糕去學校不容易，于是就答應(yīng)了下來。從那時候開始，這個習慣保留了下來?！敖衲瓴贿^了吧?！彼龖脩玫?。“28了啊……”母親笑道：“我給你寄了點臘rou，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不會炒就讓許寧做給你吃。還有兩箱冰糖橙，我記得你愛吃這個，你大伯剛摘的，很新鮮?！敝苣呛先?，她的家在鳳凰古城旁一座湘西小城，她嗜辣，然而廣州的湘菜館大多經(jīng)過改良，這么多年就沒吃…

    這里是客村，地處廣州市中心，只是因為是老城區(qū)，城市建設(shè)早已落后。這些年廣州拆了不少城中村，但城市化進程推進依舊很慢。這邊的小區(qū)多數(shù)較舊，即便如此，這里的房價她依舊高攀不起。好在生活便利，附近有個大型購物商場，小區(qū)大門 400 米處就是知名的廣州地鐵三號線，去哪里都方便。

    周漠拿出鑰匙開門，她這套房子是兩房一廳的格局，一個月房租 4500。

    這套房原本有三間臥室，其中主臥被獨立出去，目前由房東的女兒住著。

    把一套房變成兩套，這在廣州并不新鮮，寸土寸金的地段，不把空間利用到極致那是對錢的不尊重。

    月底了，又到交租日，周漠把錢轉(zhuǎn)了過去，那頭很快就收了，回了個表情包，是她那只大型犬。

    那女孩晝伏夜出，雖然她就住隔壁，但周漠很少見到她，某次攀談中得知她是個美甲師，偶爾接接單，并不多，一天也許就一兩單。其實單憑房租已經(jīng)能夠養(yǎng)活她了，美甲只是興趣。

    在那些被客戶無理要求氣到破口大罵的夜里，周漠時常羨慕起這個女孩，她有躺平的資本，哪怕不工作，也餓不死。

    但這種羨慕很短暫，成年人的標志之一便是坦然接受不公。

    躺在沙發(fā)上正想歇一會，電話又響了，周漠閉著眼睛接起。

    “小漠?！敝挥心赣H才會這樣叫她。

    “媽。”

    “下班了吧？”

    “嗯?！?/br>
    “你下周生日，今年是不是也打算提前過??？”

    周漠聞言，把手機移開，打開日歷，她生日在下周二。

    周漠喜歡把生日提前一天過，因為這么多年來，她生日那天通常都是在周一，上初一那會為了能蹭個蛋糕吃，她央求著母親在周日那天給她過生日，起初母親不肯，但考慮到她住宿，大老遠送個蛋糕去學校不容易，于是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從那時候開始，這個習慣保留了下來。

    “今年不過了吧?！彼龖脩玫?。

    “28 了啊……”母親笑道：“我給你寄了點臘rou，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不會炒就讓許寧做給你吃。還有兩箱冰糖橙，我記得你愛吃這個，你大伯剛摘的，很新鮮。”

    周漠是湖南人，她的家在鳳凰古城旁一座湘西小城，她嗜辣，然而廣州的湘菜館大多經(jīng)過改良，這么多年就沒吃過一家滿意的店，前段時間瘋狂想吃臘rou，廣式臘rou又都是甜口的，于是跟母親提了一嘴。

    “許寧還在深圳?！?/br>
    “他還沒回來？”母親憂心忡忡：“你倆一直這樣異地，我擔心感情會出問題。”

    “能出什么問題？”周漠笑笑：“不用擔心，要是真跟他分了，我保證給你找個更好的女婿?！?/br>
    “我看許寧就很好?！蹦赣H話題一轉(zhuǎn)：“月底了，又該交房租了吧？”

    “嗯，剛交?！?/br>
    “咱們這兒很多人一個月工資都沒 4500?！蹦赣H嘆了口氣，又問：“我一直沒敢問你，你們這房租，是你交??？還是許寧交？”

    “不一定，誰先想到誰交?！?/br>
    “你跟他同居，理應(yīng)是他交房租的?！?/br>
    “他現(xiàn)在一個月就回來一兩天?！痹捳f出口，周漠就后悔了，她一個激靈坐起身。

    果然，母親開始狂轟濫炸。

    周漠將手機拿遠了些，等母親情緒平復了些，才緩緩道：“行，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什么？”母親更加不滿：“要么你去深圳，要么許寧回廣州，這樣長期分居，就是不行！”

    “還有……”母親又道：“你都 28 了，是時候跟許寧把事情辦了，我現(xiàn)在每天就琢磨著這事兒呢。”

    掛下電話，周漠將手機扔在一旁，她重新躺回沙發(fā)上。

    去深圳？

    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認真考慮起這個問題。

    半夜，周漠從床上爬起來，摸黑找到手機，打開招聘軟件。

    將定位設(shè)置為深圳，在求職搜索欄輸入“軟件售前”四個字。

    一頁一頁慢慢往下拉，多到看不到頭，薪酬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高。

    所有人都不知道，周漠有個夢想，她打算在 45 歲之前攢夠一套房子和 300 萬現(xiàn)金就退休。

    原本她想著在今年年底去看房，可突如其來的調(diào)崗打亂了她的計劃。

    如果去深圳，錢自然是會好賺許多。

    可下一刻，當她打開另一個軟件，看到上面的數(shù)據(jù)時，她立即扔了手機，閉眼睡覺。

    周日傍晚，周漠站在陽臺給綠植澆水，這幾盆她叫不出名的盆栽是許寧買回來的。當初租下這里，就是因為他喜歡這個陽臺。他去深圳后，周漠想過把它們?nèi)腿嘶蛉恿?，但一直提不起勁干這件事，于是維持原狀。她偶爾想起了才給它們澆澆水，幸虧都是好養(yǎng)活的，即便日頭這樣暴曬，都還沒死。

    傍晚的風很悶熱，但最近的夕陽美得不像話，她拿起手機拍了兩張，點了根煙。

    剛抽一口，電話響起。

    丁瑤在那頭問：“你出門沒有？”

    “剛化好妝?！?/br>
    “這鬼天氣化什么妝都白搭，不過我最近新試了一款防曬還不錯，一會給你們一人一只?！倍‖幷f完，又催道：“你趕緊出門，每次就你最慢?！?/br>
    “我今天生日，我最大?！敝苣畱袘行Φ?。

    剛掛下電話，手機又開始震?？吹绞鹈?，她接起，聲音冷淡：“喂。”

    “抱歉啊周漠，回不去陪你過生日?！蹦穷^，許寧聲音疲憊，背景嘈雜，估計還在公司。

    周漠原本想冷嘲熱諷兩句，這會又于心不忍。

    “沒事，你工作忙?！彼幌滩坏f著，夾著香煙的手放在他其中一盆綠植上，手抖了兩下，煙灰進了泥土里。

    “你是不是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問道。

    “沒有?！?/br>
    “禮物我已經(jīng)買好了，大概今晚就能到?！?/br>
    “行?！?/br>
    “我盡量……下個周末回去?！彼_口承諾道。

    “我先聽著?！彼π?，隨即低嘆道：“許寧，認真算一下日子，我們好像……得 2 個月沒見面了？”

    他那頭沉默許久。

    “工作要緊，我要出門了，先這樣吧。”她說完便掛了電話。

    她跟許寧的雙城生活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年，廣深離得并不遠，深圳北到廣州南只需要 30 分鐘，票價 74.5 元，如果真的想見面，每個周末見一次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樣的熱情許寧只維持了最初半年，之后他越來越忙，忙到周末也要加班，或者沒加班的時候，他也只想在床上躺一天度過。

    不知不覺間，見她這件事已經(jīng)不在首位。

    起初周漠表達過不滿，要求他一個月至少回來兩趟。

    兩人因此大吵過一次。

    “那你為什么不能來深圳找我？”當時，他在那頭冷冷地問道。

    “你當時說去半年，現(xiàn)在都快一年了。你要真那么想在深圳待著，你跟我直說啊，我又不會綁著你不讓你去?！敝苣凰麣獾每诓粨裱裕骸澳阏覀€時間回來收拾東西，我們分手吧?！?/br>
    “周漠?！痹S寧最忌諱聽到分手二字，聞言整個人炸了：“我做這些是為了什么？當初是你說讓我把握機會的，我辛辛苦苦沒日沒夜加班，不都是為了在廣州給你買套房子住？！”

    “打住。”她道：“你千萬別給我扣帽子，你工作賺錢也好，買房也好，是為了你自己，房子我會自己買?！?/br>
    那次吵架過后，許寧連夜從深圳趕了回來。

    兩人都不是不講理的人，心平氣和敞開心扉談到半夜。

    談判結(jié)果是，周漠讓步，讓他專心工作到項目結(jié)束，這樣兩邊跑，他確實也累。

    讓步的結(jié)果是，他這次兩個月沒回來了。

    28 歲的周漠覺得眼下的自己就像一只禿頭鴨子，每個人都在把她往前趕，她撲騰撲騰地跑，羽毛掉了一地，從正面看，她沒什么變化，可只要換個角度，就能看到她頭頂其實光溜溜一大塊。

    前不久，她還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年紀輕輕，干著一份高薪且不算累的工作，存款不少，年底把房子一買，也算是在這座她熱愛的城市落地生根。

    可才短短幾天時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引以為傲的穩(wěn)定工作開始岌岌可危，談了多年的男友忽然像個隱形人，消失在她的生活里。身邊的朋友都在朝前奔，就她突然停滯下來，還極大可能會倒退。

    是安于現(xiàn)狀，還是破釜沉舟？

    周漠盯著半空中那一抹暗黃，陷入沉思。

    生活看似是道選擇題，選項很多，可在周漠眼里，那些選項都是偽命題。

    她更覺得生活是一道道判斷題，任何一條路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對了，步步高升，錯了，重頭再來。

    就在這半分鐘里，周漠心中已拿定主意，她掐了煙，在暮色中走進屋內(nèi)。

    第3章 .初見

    周漠到約定的餐廳時，陳喬粵跟丁瑤都已經(jīng)到了。周漠跟陳喬粵丁瑤是大學舍友，當時宿舍是四人寢，另外一個女生只上了一學期就退學了，于是往后那幾年，整個宿舍就她們?nèi)齻€住。都說三個女生在一起，肯定會冷落一個，但這么多年，這三人就像鐵三角，堅穩(wěn)得很。今年的生日周漠本意是不想過，但她們還是安排了節(jié)目?！澳氵@穿的什么呀？”丁瑤上下打量著她，灰綠色的小吊帶加一條淺色短牛仔褲，頭發(fā)隨意扎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如果不是身材好，這裝扮扔人群里都找不到?！拔矣X得挺舒服的。”周漠笑道，看向丁瑤，她今天化著歐美妝，身上穿了一件極顯身材的v領(lǐng)吊帶裙，胸脯飽滿，腰肢纖細，屁股大得嚇人?！澳氵@屁股是不是假的？”周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問道?！昂苊黠@嗎？”丁瑤皺眉：“我剛剛照了好久鏡子，看不出來啊。”“她穿了無痕豐臀褲?！标悊袒洸辶艘蛔??！澳氵@身材比例也太夸張了?！敝苣幻靼桩斚逻@種審美，臀部跟胯部大得嚇人，顯得腰肢纖細無比，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窄口花瓶?！澳阒恢垃F(xiàn)在顏值博主競爭有多大？正常人滿大街都是，誰要看正常人??？”丁瑤笑道：“現(xiàn)在這種身材特別流行，我得蹭蹭這波熱度，不瞞你們說，我最近有時候一天就吃半個蘋果。”“那你剛剛還點了個大套餐？”陳喬粵問?！拔业门恼瞻　！比嗽诮叺目ㄗ拢咕昂苊?，沙發(fā)坐著也舒服，只是夜晚的風不帶一絲涼意，反而悶熱異常?！拔覀兡懿荒苓M去？里面有空調(diào)?！敝苣嶙h?！斑@里風景好。”丁瑤已經(jīng)拿起手機自拍?！澳愕鹊龋易屗麄兡枚喟扬L扇過來。”陳喬粵起身去叫人。“你怎么不拿相機拍？手機不夠?qū)I(yè)啊。”周漠看著眼前不斷換姿勢的好友道?！熬褪且@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才美，太高清反而不好看?！薄拔铱茨阕罱劢z都快10萬了?！薄白蛱煲呀?jīng)10萬了?！比ツ?，丁瑤辭職考研，勤勤懇懇備考了半年，筆試成績出乎意料的好，然而復試被刷，一共錄取11個人，她剛好排在第12位。之后拍了個哭訴視頻發(fā)到小粉書，沒想到…

    周漠到約定的餐廳時，陳喬粵跟丁瑤都已經(jīng)到了。

    周漠跟陳喬粵丁瑤是大學舍友，當時宿舍是四人寢，另外一個女生只上了一學期就退學了，于是往后那幾年，整個宿舍就她們?nèi)齻€住。

    都說三個女生在一起，肯定會冷落一個，但這么多年，這三人就像鐵三角，堅穩(wěn)得很。

    今年的生日周漠本意是不想過，但她們還是安排了節(jié)目。

    “你這穿的什么呀？”丁瑤上下打量著她，灰綠色的小吊帶加一條淺色短牛仔褲，頭發(fā)隨意扎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如果不是身材好，這裝扮扔人群里都找不到。

    “我覺得挺舒服的。”周漠笑道，看向丁瑤，她今天化著歐美妝，身上穿了一件極顯身材的 v 領(lǐng)吊帶裙，胸脯飽滿，腰肢纖細，屁股大得嚇人。

    “你這屁股是不是假的？”周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