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凇奇觀在這里只是常態(tài)，山巔的空氣非常冷，兩個人的吐息頻率差不多，同時呼氣時呼出一口白霧。

    這么傻站了一會兒，夏千沉說：“好冷啊。”

    “走吧?！辩娝菖呐乃蟊?，“回去了?！?/br>
    夏千沉轉(zhuǎn)過身，拍拍賽車引擎蓋上的泥塵，眼神溫柔地看著它。

    “發(fā)車的時候你說……大工給這輛車換的配件，都是我以前開報廢的車里留下來的？”

    鐘溯跟過來，嗯了聲，“新配件不敢貿(mào)然上，道路情況太復(fù)雜，而且……”領(lǐng)航員沒有賽車手套，鐘溯彎下腰，掌心蓋在溫度還沒降下來的引擎蓋上，“你相信機器有靈魂嗎？”

    這是個非常中二的問題，向非常中二的青年提出來。

    夏千沉倏地一笑，“你這個問題，如果問十八歲的我，我會非常堅定地回答你，機器一定有靈魂?！?/br>
    “那么二十二歲的你呢？”鐘溯問。

    青年掛著好看的笑容，“我會更加堅定地告訴你，機器有靈魂?！?/br>
    賽季第一站圓滿結(jié)束，07號車，是本屆長白山冰雪拉力賽的站點冠軍。

    返程二道白河鎮(zhèn)的路上，夏千沉駕駛賽事方的勘路車，鐘溯坐他副駕駛。

    其他車手這時候都靠在車里睡成一片了，單單嚴重暈車的夏千沉親自開車。鐘溯在副駕駛沒事做，就折騰起中控的藍牙，連上自己的手機，搜到夏千沉的BGM，開始播放。

    一聽前奏夏千沉就知道是哪首歌，苦笑，“現(xiàn)在放有什么用，又不在賽道上?！?/br>
    “補一下。”鐘溯說。

    車隊緩慢地下山，前面有安全車帶路，他們在車隊中間，只要跟車就行。

    隆冬里太陽西沉，夜色在驅(qū)趕他們離開長白山。

    兩個人在車里東扯西聊。

    “所以夏主任很不喜歡你開賽車?！辩娝菡f，“是覺得太危險了嗎？”

    “對啊。”夏千沉說，“她是外科醫(yī)生嘛?！?/br>
    鐘溯點點頭，“嗯，很能理解。”

    鐘溯把那你爸爸怎么看呢這句話咽了回去。

    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說出口，也不想別人去問的事情。鐘溯沒有避開得很刻意，而是笑笑，接著說：“對了，夏主任買那輛Tay的時候，你沒阻止她嗎？”

    “可別提了?！毕那С恋乃季S立刻被勾過去，“當(dāng)時我媽要買車，我?guī)退x了半個月，從性能動力外觀，到性價比安全程度和油耗量，給她推薦了不下十款，她最后居然買了臺純電動的，甚至不是油電混合！”

    “你懂嗎？”夏千沉問。

    “你明白吧？”夏千沉追問。

    “你能理解吧？”夏千沉繼續(xù)問。

    鐘溯重重地點頭，含笑說：“能，但是環(huán)保呀，節(jié)能減排呀?！?/br>
    畢竟是醫(yī)生，對這樣的職業(yè)鐘溯保有非常高的敬意。

    “但是……”夏千沉左手扶方向盤，路比較好走了，前車加速，所以他右手也進一擋跟車，“但她都選擇保時捷了，居然在保時捷里挑了Tay？”

    對于賽車手而言，保時捷里買Tay，無異于走進麥當(dāng)勞點了份蘋果片。

    “Tay……”鐘溯努力地在大腦里搜索，這輛車有什么可以夸獎的地方，“對不起。”

    夏千沉扶著換擋桿的手一抬，“不必，不是你的問題。”

    回到二道白河鎮(zhèn)時，天已經(jīng)黑透。

    還是來時的酒店，停好車下車后，鐘溯走到他身邊，“擁抱一下吧，我們第一個站點冠軍?！?/br>
    夏千沉在路燈下，眼睫鋪成一個漂亮的扇形陰影，落在他雪白的下眼瞼。

    夏千沉走過去，擁抱了他的領(lǐng)航員。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十一章

    是個Gay吧

    重新回到A市，大家獲得了一禮拜的假期。

    獎金還沒到賬，夏千沉的經(jīng)濟條件迫使他每天中午坐地鐵去A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混他mama的飯卡在醫(yī)院食堂吃午飯。

    夏主任見到他后沒給什么好臉色，夏千沉猜測，是看新聞了。

    汽聯(lián)發(fā)布的新聞里寫得特別夸張，最后一段天池主峰如何如何兇險，夏千沉開著上個賽段出事故的賽車，在怎樣一個回頭彎上完成了一個多么極限的漂移。

    夏主任坐在他對面，吃飯的過程相當(dāng)冷漠，明明是木質(zhì)的筷子，拿在她手上卻無端像有金屬光澤。

    “媽?！毕那С劣懞玫亟辛寺?，“喏，你吃魚。”說著，把自己餐盤里的魚rou夾一塊放進他mama的盤子里。

    夏主任抬眼看了看他，此時若是鐘溯在，絕對會感嘆，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挺厲害啊?！毕闹魅屋p飄飄地說，“車都撞的沒頭沒屁股了，還能跑到終點呢?！?/br>
    “那可不，我當(dāng)時……”夏千沉剛抬頭，迎上他mama的目光，然后收聲了，“沒有，僥幸而已，主要是我的車比較堅強?！?/br>
    放在過去，夏主任會語重心長地同他說，人這一輩子能僥幸?guī)谆兀?/br>
    但事已至此，夏主任只是微笑，然后低頭吃飯。

    其實拉力賽一直是橫亙在母子中間的一道山。

    “明天我調(diào)休。”夏主任說，“明天我倆去一趟公墓，清明假期我要帶幾個學(xué)生，今年提前去吧。”

    “啊，好，那我明早來接你?！毕那С恋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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