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些憐憫和同情，也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

    高考最后一門的結(jié)束鈴響起，這一年的高考，也徹底落下帷幕。

    慕之云也寫下了最后一筆——只不過不是在試卷上，而是在系統(tǒng)的虛擬答題器上。

    “第99套題全部完成，是否提交？”

    “提交?！?/br>
    慕之云的高考試卷被收了上去，與此同時，第一百套題目，也正式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這套試卷上只有一道題目，看起來很簡單，又異常的難。

    “請選擇自己未來的發(fā)展方向?！?/br>
    沒有提示，沒有說明，這是系統(tǒng)第一次，出了這么一道題。

    未來的發(fā)展方向，有沒有正確答案？

    慕之云覺得，大約是沒有的。

    如果只是想簡單的通過，隨便寫兩個字上去，大概也就成功完成了這個任務(wù)，獲得大量的獎勵，說不定還能抽到什么很了不起的外星黑科技。

    但要是往深里想，慕之云覺得，完全可以做一篇非常復(fù)雜的長篇大論出來，而且，或許還需要經(jīng)常的修改和糾正——這才是人生。

    沒有哪一次考試能夠徹底決定一個人的人生，選擇也是。

    人生也并不是一條條筆直向前的大路，選擇了這條，就再也無法踏足另一條。

    事實上，人生更像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荒原，有時候走的稍微順一點，有時候可能碰見亂石灘，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遇見什么。

    更不知道究竟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遇見真正的寶藏。

    就算重生一回，慕之云也一樣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系統(tǒng)的終極目標(biāo)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題目都是有答案的——前提是知道出題者的想法或者目的。

    慕之云不知道系統(tǒng)的目的，于是就只能努力思考，自己的目標(biāo)又是什么。

    和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讓上輩子害她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然后呢？

    考上好大學(xué)，讀一個或許還挺有趣的專業(yè)，順便刷著系統(tǒng)布置的題目，完成任務(wù)，然后呢？

    她以后或許會很有錢，能買下任何可以用金錢衡量的東西，甚至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有權(quán)勢的人之一，然后呢？

    這些都是她真正想要的嗎？或者說，只有這些就夠了？

    慕之云覺得，還不夠。

    她的內(nèi)心深處依然有一個深深的空洞，可就連慕之云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填滿。

    那張空白的答題紙，或許就是她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高考的考場上，所有學(xué)生離開座位，把還沒來得及交的試卷留在原地。

    慕之云慢慢走在人群的最后，聽著有人在討論剛才的題目，有人討論這一屆全新的填報志愿方式，也有人計劃著考完試以后的旅行。

    剛開始考試的時候，慕之云覺得，這里頭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渾渾噩噩的，只沖著一個分?jǐn)?shù)，不管不顧的拼著。

    可是考完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真正渾渾噩噩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更高的分?jǐn)?shù)，更好的學(xué)校，更順利的人生——對這些不屑一顧的自己，或許才是最奇怪的那個。

    可是她的目標(biāo)，又在哪里？

    高考正式結(jié)束，接下來就是緊張的閱卷環(huán)節(jié)。

    但是社會對這場考試的關(guān)注度，才剛剛被點燃。

    之前京城的高三生，考前就填好了志愿，不管考好考壞，也只能聽之任之。

    但是今年，京城教育局采用了前所未有的填報志愿方式：考試結(jié)束，成績出來以前，靠估分填報志愿。

    這種前所未有的填報方式，讓不少人都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填才好。

    有信心爆棚，直接就給自己估了一個高分，大大方方填最好志愿的，當(dāng)然，也有滿腹懷疑，壓根不敢往高里填的。

    柳木木——就是兩者的結(jié)合體。

    她一下子覺得自己答得驚才絕艷，說不定能拿滿分，一下子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漏了哪道大題，要扣一大截的分?jǐn)?shù)，甚至有沒有好好寫名字，要是哪個開了天窗，那才是真正完蛋了。

    她伸著脖子，看慕之云很隨意的估了一個720分的高分，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

    “你確定能考這么多分？”她再三跟慕之云確認(rèn)，“再說，你不是說你作文應(yīng)該要扣不少分嘛?！?/br>
    “這就是作文扣的分。”慕之云對此有十足的把握。

    柳木木就徹底不想說話了。

    跟這個人，實在沒有什么好說的。

    “那你準(zhǔn)備報哪里的志愿？”柳木木的同桌問慕之云。

    她也估了一個不錯的分?jǐn)?shù)，要是在往年，說不定a大也能沖一沖，但是放在今年，一切都不確定起來。

    誰知道自己估得準(zhǔn)不準(zhǔn)，或者是不是因為今年的試卷太容易呢——面對的未知選項太多，人也更容易患得患失。

    和絕大多數(shù)地方比起來，京城已經(jīng)是錄取率最高的地方了，甚至就連估分填報，在很多地方也早就試行了好多年。

    但是，名校太多機(jī)會太多，一樣也有煩惱。

    誰不想進(jìn)更好的學(xué)校，讀更好的專業(yè)呢，要是這個分?jǐn)?shù)去了稍微差一點的學(xué)校，肯定是不甘心的，但要是估分錯誤導(dǎo)致滑檔，那也同樣是不能接受的錯誤。

    所以，就必須精心設(shè)計填報志愿的策略，免得等到錄取的時候出什么紕漏。

    柳木木的成績比她同桌好些——主要的問題還是不太穩(wěn)定，但是a大應(yīng)該是穩(wěn)進(jìn)的，唯一的問題就是能不能選上自己心儀的專業(yè)。

    慕之云搖搖頭，她還沒想好呢，又去問那兩個人準(zhǔn)備讀什么專業(yè)。

    “應(yīng)該是中文吧，我最喜歡這個?！绷灸竞敛华q豫的說。

    “我也沒想好，”柳木木的同桌搖頭，“我想進(jìn)的專業(yè)這個分?jǐn)?shù)不太穩(wěn)，但是又不甘心，還是想拼一拼?！?/br>
    她和柳木木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性格，凡事一板一眼，什么都希望能在自己的控制之內(nèi)，問題是她雖然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分?jǐn)?shù)，卻控制不了別人的，更加控制不了志愿填報。

    最重要的是，往年的分?jǐn)?shù)線不能作為參考，她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兩個人看著慕之云悠閑的模樣，羨慕的嘆了一口氣。

    慕之云卻還在抓著a大的各種院系介紹仔細(xì)研究中。

    在專業(yè)填報的可選范圍上，理科是大幅度領(lǐng)先文科的，理科可以選的專業(yè)洋洋灑灑有幾十頁，相比之下文科類的少了一倍不止，看著實在有些可憐。

    首先是社會科學(xué)部。

    柳木木同桌最想去的管理或者金融，被慕之云第一個排除。

    她當(dāng)然也不是嫌棄人家熱門，而是真心沒什么興趣。

    國際關(guān)系，社科，法律——不行，略過。

    教育類，新聞類——社恐光是看看就忍不住皺眉。

    然后是人文學(xué)部。

    語言和藝術(shù)類的不能報，前者是因為學(xué)會一門語言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不值當(dāng)專門去學(xué)，后者同樣是因為沒有興趣——當(dāng)然，有些專業(yè)連資格都沒有，就更不用提了。

    語言文學(xué)和哲學(xué)——不行不行，就算加滿了點，她的腦子在這些上頭依然不太轉(zhuǎn)得過彎。

    唯一剩下的，就是相對冷門的考古文博類了。

    慕之云卻忍不住盯上了這個冷門中的冷門專業(yè)。

    總感覺……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搞明白從何處來，是不是就更容易想清楚要往何處去？

    慕之云突然想。

    深深的地底藏著人類過去的秘密，如果想明白這些秘密，她或許就能答出系統(tǒng)提出的問題了吧。

    于是，慕之云在志愿填報表上，只唯一寫了一行字：a大，考古專業(yè)。

    親眼看著慕之云寫上那一行字，柳木木和她的同桌都直接叫出來：“為什么填那個專業(yè)？那可是a大最冷門的，實在是浪費了你的分?jǐn)?shù)！”

    要是慕之云的分?jǐn)?shù)沒估錯，她大概率會是這一屆京城的前三，甚至拿到文科狀元的頭銜也不例外，選擇一個聽都沒聽過，而且憑感覺就知道肯定會很辛苦的專業(yè)，實在是不值得。

    “你的分?jǐn)?shù)要是沒估錯，填中文不也一樣可惜了?！蹦街茖α灸菊f。

    可不是，要是真完全按照分?jǐn)?shù)高低選專業(yè)，也不需要那么多糾結(jié)了，但是，那該多沒意思呢，考高分，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選擇的余地嘛。

    “我就填這個了。”慕之云說，而且并不準(zhǔn)備再多寫幾個志愿保底。

    第62章 道歉

    高考考完, 到提交志愿這段時間，除了學(xué)生，家長, 老師以外，最緊張的還是各個學(xué)校的招生辦。

    就跟奧賽的時候差不多, 好學(xué)生，那也是需要搶的。

    像a大b大這樣的頂尖大學(xué), 比的自然是哪所學(xué)校搶到的狀元更多, 稍次一點的大學(xué), 爭一爭全省前五十前一百，也同樣不錯。

    甚至很多學(xué)校在高考前就已經(jīng)直接和當(dāng)?shù)氐募庾由鷮?，介紹自己學(xué)校的師資，承諾任選專業(yè), 等等等等, 就屬于其他盤外招了。

    到了填報志愿的時候, 那更是要拿出十八般武藝, 拼命搶奪好生源才行。

    但是到了慕之云這里, 情況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做為奧數(shù)金牌得主, 按理來說是應(yīng)該被瘋搶的存在——不對，應(yīng)該是早就被搶完了，壓根都不用參加高考。

    但是她選了文科。

    而在附中的文科班, 她一共就參加過一回考試，還是學(xué)校里的月考，考試成績倒是不錯, 總分735分, 但似乎, 參考價值也不是那么大。

    畢竟這個學(xué)生剛在國外參加完比賽, 一回國就馬上高考——總感覺不是那么靠譜。

    就算是搶生源，名牌大學(xué)也是有它的矜持的。

    當(dāng)然，也不是所有時候都這么矜持。

    b大招生辦就暗戳戳的過來聯(lián)系慕之云，表示只要愿意報他們大學(xué)，專業(yè)任選不說，還有頂尖教授的親自教導(dǎo)——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她能修一個雙學(xué)位，選數(shù)學(xué)肯定最好，或者物理工程之類的，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