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玄亭忽然一把將我摟進懷里，將下巴擱在我發(fā)頂。

    絮絮，我得去一趟，徹查南州堤壩一事。他聲音發(fā)沉肅穆，那堤壩落成不過三十年，卻已經(jīng)決堤了近十回，每逢大雨必然出事，定是當初建造時便偷工減料。

    而且，三十年前負責籍江堤壩建造的，正是沈桐文的父親，還未封爵的老敬安王沈復。

    我微微掙開一些，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嚴玄亭低下頭，親了親我的唇角。

    絮絮，你是南州人，是不是？

    我同他說過，我是五年前南州水患后被賣進敬安王府的。

    不要怕，我替你做主。

    嚴玄亭的動作很快。

    他收集證據(jù)，提出懷疑，在小皇帝的雷霆震怒下，請旨趕往南州。

    臨行前一夜，我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我說：我可以保護你。

    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

    嚴玄亭搖搖頭，無奈地笑著，將我身上的被子蓋好：

    絮絮，我是帶著差事去的，會有人保護我，何況近來我身子已大有好轉(zhuǎn)，不會出事的。

    我還想再掙扎一下，他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唇上。

    絮絮。

    好溫柔的聲音，在念我的名字。

    燭光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搖出醉人的波光來。

    我把我的心放在你這里了。你得好好護著自己，護著我的心，好不好？

    第7章

    大約一刻鐘后，我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再回頭時，嚴玄亭已經(jīng)闔上眼睛，睡著了。

    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色，是最近累極了留下的。

    我小心翼翼地躺在床鋪最外側(cè)，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他。

    長而濕潤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透著淡淡蒼白色的嘴唇。

    他真好看。

    我忘了我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裹著被子端端正正睡在床中央，而嚴玄亭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站在床邊。

    對上我的眼神，他微微一怔：絮絮，我吵醒你了嗎？

    我搖頭。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從一旁的小幾上取過一只荷包。

    那上面的青竹還是他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荷包被遞到我手中，沉甸甸的，沒系緊的收口露出滿滿當當?shù)囊淮鹑~子。

    絮絮，只管拿著用，不夠就問久月要。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我走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的確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去時，是健健康康地去的。

    回來時，卻很不好。

    嚴玄亭走后沒多久，便陸陸續(xù)續(xù)有災(zāi)民入京。

    我將他給我的金葉子拿出來，設(shè)了個粥棚。

    嚴久月來幫忙，幫著幫著，楚慕也來了。

    他說災(zāi)民們身體都比較虛弱，得服用一些他配置的傷寒藥，否則可能引發(fā)瘟疫。

    這的確是個正經(jīng)理由。

    如果他幫忙的時候眼神沒有一直往嚴久月身上瞟，我就信了。

    后來，大雨漸歇，朝廷又陸續(xù)將災(zāi)民安置妥當。

    最后一個災(zāi)民被帶走那天，是個傍晚。

    雨剛停，管家忽然慌慌張張地奔進門來，說嚴玄亭回來了。

    我丟下筷子奔出去，看到嚴玄亭由人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劇烈地聲聲咳嗽。

    剛進丞相府大門，瞧見我，他便扯了扯唇角，用口型念了聲絮絮，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那一刻，世界在我眼前，寸寸陷落。

    楚慕正好在府里，他診了脈，說嚴玄亭這是落水后寒氣入體，將之前剛壓下去的中毒后遺癥又引了出來。

    再加上感染風寒，就越發(fā)嚴重。

    我聽到自己發(fā)冷的聲音：為何會落水？

    嚴久月?lián)u搖頭，忽然道：哥哥去時是帶了人的，此刻還在側(cè)廳候著，傳來問問吧。

    我?guī)缀跏秋w到了側(cè)廳。

    那跪在廳中的人跟我說，嚴玄亭似乎是查到了一些關(guān)鍵的東西，原本想趕回京城，把證據(jù)交到皇上手里。

    可行船途中，快到京城時，忽然被人推落入水，緊接著推他那人也跳入水中，逃了。

    他們將嚴玄亭救上來，一路快馬加鞭回了京。

    我抽出匕首抵在他頸間，壓出一道血痕。

    無用。

    我后悔得要命，當初就該跟嚴玄亭一起去。

    有我在，不可能有人傷得了他。

    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嚴玄亭半夜醒來時，我正伏在他床前。

    他輕輕一動我就醒了，抬起眼望著他，忽然覺得鼻子發(fā)酸。

    絮絮，別哭。

    他伸手幫我把散亂的頭發(fā)一點點理整齊，我沒事，已經(jīng)回來了。

    好在有楚慕。

    他一幅幅藥開下來，嚴玄亭的身子也一點點好轉(zhuǎn)，比皇上派來的宮里的太醫(yī)還管用。

    小皇帝已經(jīng)下了旨，命嚴玄亭在府中好好休息，等病愈后再入宮覲見。

    但這事沒完。

    夜深時，嚴玄亭喝完藥睡了，我一路潛進敬安王府，落在沈桐文的房頂上。

    我等了一個多時辰，屋內(nèi)終于傳來沈桐文陰沉沉的聲音。

    你不但沒殺嚴玄亭，還讓他把證據(jù)帶回了京城?，F(xiàn)在連皇上也知道了，該怎么辦？

    王爺饒命！

    熟悉的聲音。

    這人叫雷云，也是沈桐文手下的暗衛(wèi)，還跟我一起合作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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