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想裝出不在意，她還是沒壓住嘴角，雙頰的紅一下子燒到了耳后根。

    第23章 進(jìn)房間

    抱著小狗的手松了一邊，靜靜見主人醒了，果斷地掙脫了她的懷抱。

    林詩蘭從沙發(fā)起來，想去追狗，又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躡手躡腳地跟在它后面跑。

    瘸腿的靜靜看見譚盡的房間沒關(guān)嚴(yán)，留了個縫。小腦袋往前探了探，那門被它輕松打開，小狗狗靈活地鉆了進(jìn)去。

    “嗯？”譚盡沒在玩游戲，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靜靜。

    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叫回狗的林詩蘭撓著脖子，無奈地嘆息。

    更無語的事還在后頭……

    “靜靜，不能尿這兒。這是我的地盤，不是你的。”

    房間里好像發(fā)生了不得了的事。

    林詩蘭總算知道靜靜急匆匆地跑走是什么原因。

    方便完的小土狗收起翹高高的腳后腿，離開它的廁所，回去找主人。

    聽到小狗跑來，林詩蘭連滾帶爬跳向沙發(fā)。趕在譚盡出現(xiàn)之前，她把毛毯蓋回自己身上。

    “……”

    怕靜靜吵醒林詩蘭，譚盡一個飛撲抓住了它。正要抱它回房間，他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的林詩蘭躺的位置跟剛才不一樣了。

    “……”

    他試探地，用蚊子叫般的音量問：“你要吃水果嗎？”

    那邊回了句：“好。”

    空氣凝固了。

    兩人誰也沒看誰，一前一后進(jìn)入廚房。

    他倆悶頭干活，水果拼盤不一會兒就制作完成。其他人晚飯的后半場才開始吃呢，自然沒有第三個人來吃水果。

    “那我們拿走吃了?！弊T盡這么說。

    林詩蘭本以為他要把水果端到客廳，沒成想，他直接把它們端回了臥室。

    他給她把著門，她只好硬著頭皮進(jìn)去。

    因為靜靜在這兒干的壞事，地板剛才被譚盡拖過。

    屋里散發(fā)著一種淡淡的檸檬味，來他家這么多次，林詩蘭是第一次進(jìn)他房間。

    里面的布局很簡單：大大的電腦桌、電競椅、小茶幾、床鋪，角落里丟著書和書包。

    譚盡非常自然地在小茶幾放下果盤，而后坐在了電競椅上。

    林詩蘭眨了眨眼。他瞬間會意：他忘了，她沒地方坐。

    于是譚盡把床的被子一掀，準(zhǔn)備自己坐過去。

    見床上空出一塊地方，林詩蘭以為那是給自己坐的位置，立即小步挪過去。譚盡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已坐到他亂糟糟的床鋪。

    床太軟了，她一坐就陷下去。馬上要整個人倒下去，緊急的狀況中，林詩蘭緩緩地打開了雙臂，雙手捏拳，把自己給穩(wěn)住了。

    “……”

    氣氛凝固得，狗都不愿意進(jìn)來。

    兩個人沉默地用牙簽吃著水果。

    埋頭苦吃中，他們不小心插到了同一塊芒果。

    對視一眼，以為對方會撤走牙簽，所以兩個人都沒撒手，一起把芒果舉了起來。

    “你吃?！彼尅?/br>
    “你吃你吃?！彼沧?。

    “你吃吧。芒果有芒果味，我不愛吃”。他松了牙簽。

    林詩蘭不太懂他在說什么。

    不過領(lǐng)會到了那個意思，她吃掉那塊芒果。

    總得找個話題，她開了個頭：“靜靜……”

    他嚼著芒果抬頭應(yīng)：“??？”

    “我是說，狗?！?/br>
    她勉強(qiáng)維持著這艱難的對話：“狗靜靜，能不能先放你的？”

    譚盡秒答：“好?！?/br>
    這個話題終結(jié)了，林詩蘭只能再找一個。

    “我眼鏡今天壞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陪我去眼鏡店修一下？”

    他秒答：“好。”

    林詩蘭憑借頑強(qiáng)的意志，再接再厲：“我今天遇到了很多事情?！?/br>
    譚盡說：“嗯?！?/br>
    林詩蘭問：“你要聽嗎？”

    譚盡秒答：“好?！?/br>
    終于找到跟他解釋的機(jī)會，她松了口氣，仔細(xì)地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跟他說了。

    出乎意料的，譚盡聽完，不僅沒有對她表露出失望，他還覺得她今天很勇敢。

    “靜靜被踢，你出來保護(hù)它。你做的事，我都不敢說自己有膽量做。林詩蘭，你真的很酷哦！”

    對于他的夸獎，她受之有愧：“哪算是有膽量啊，后來我媽不去看病，我也沒膽子再強(qiáng)硬地讓她去。而且，如果我真有膽量，現(xiàn)在也不會托你照顧靜靜了。”

    “我能夠理解你那樣做的理由啊。你媽是你最重要的人，即便你想反抗她、找尋自我，也是需要過程的，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下了個狠心就做到了。人心是rou長的，本身就會躊躇、走錯路，搖擺不定。這些都很正常，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他說話時的表情很認(rèn)真，亮亮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

    林詩蘭分辨不出這是譚盡的安慰還是真心。

    ——是哪種，都無所謂了。

    今天一直積攢著自責(zé)，感覺自己里外不是人，她怕他怪她，他卻一點兒沒有那樣的意思。他反而在，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譚盡的話，讓她聽著，心里熱熱的。

    桌上的水果沒人再去吃了。在這個只有他倆的小天地，她與他敞開心扉交流。

    “我mama今天喘不上來氣，我特別擔(dān)心這個。以前的雨季，我聽她的話，她就沒有犯病。她說病是被我氣出來的，我真的很自責(zé)。我說了自己想說的，沒有顧忌她，害她舊傷復(fù)發(fā)?！?/br>
    他深思片刻，說：“你媽等于，把她的病和你聽不聽話綁定了唄？其實啊，你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照顧她，她的身體說到底該她自己去cao心。像是她決定的，不去醫(yī)院，你想讓她去，她也不會去。就算是之后，你mama因為生氣，身體出了更嚴(yán)重的狀況，你也不要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生病、死亡，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不可能因為你順著她，她就永遠(yuǎn)不生病了。人都是會死的……”

    話說得不太中聽，譚盡打住，換了種說法。

    “我的意思是，我們也會死，生命的長度是有限的。沒人知道全局中的最優(yōu)解是什么。好比，你已經(jīng)第四次回到我們的過去，怎么做會得出最好的結(jié)果，你仍舊無從得知。你說了自己想說的話，那是‘你想的’，對嗎？那我會認(rèn)為，你沒做錯。”

    “當(dāng)我們不知道每一步之后，會產(chǎn)生什么結(jié)果，能做的只有，我們對得起自己的心，完成好當(dāng)下的在做的事，確?，F(xiàn)在的自己不留遺憾。如果，未來發(fā)現(xiàn)這個選擇很糟糕，導(dǎo)致的后果很嚴(yán)重。那么想起當(dāng)時‘對得起自己’的那份心情，也不會太難接受那個壞的結(jié)果吧?！?/br>
    眼角微微地發(fā)潮，林詩蘭被譚盡的話鼓勵到了。

    他有的時候像個幼稚的未成年，有時候又變得很不一樣。

    林詩蘭不得不承認(rèn)，譚盡看東西的角度比自己更開闊太多。

    他有自己的思考。通過他的話，可以讀到他篤定的心。

    推心置腹地聊完一輪，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總算散去。

    唯有一點，如果譚盡沒有責(zé)怪自己，那林詩蘭不明白，為什么進(jìn)門時他那么生氣。感覺這個東西不太重要，她也不糾結(jié)它了。

    譚盡問她：“下周的模擬考試，你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林詩蘭沒什么信心：“我有讀書，但也只能說盡力考吧。高三考試考太多次了，所以關(guān)于二模的考題，我能記得的很少?！?/br>
    “沒事。考成什么樣和你能不能養(yǎng)靜靜，是兩回事，你媽把它們綁定才叫奇怪呢。到時候，我陪你跟你媽說?！?/br>
    她點點頭。

    望著角落凌亂的書堆，林詩蘭好奇：“你一點兒不復(fù)習(xí)嗎？”

    “對??！”譚盡翹起腿，又恢復(fù)成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二流子狀態(tài)：“反正，呆完一個雨季就走了。我要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事。”

    額頭的傷口有點癢，林詩蘭伸手碰了碰。

    他的目光猝然冰凍，她才反應(yīng)過來：不好！是不開的壺！千萬不能提！

    盯著卡通狗狗創(chuàng)可貼，譚盡心亂如麻。

    “……你是，什么時候醒的？”

    他想：狗狗貼創(chuàng)可貼，關(guān)聯(lián)性太強(qiáng)，他算是賴不掉了。等她回去發(fā)現(xiàn)了，更難解釋，還不如現(xiàn)在試探一下她了解多少。

    這創(chuàng)可貼也是邪了門，越抓越癢。

    手指撓撓，她眼神飄走：“大概，你來沙發(fā)的時候吧?！?/br>
    “哦！”譚盡心道好險，她醒得還挺晚。

    他嘴皮子一動，迅速編起瞎話：“我是出來喝水，路過沙發(fā)。偶然看到你頭上創(chuàng)可貼掉了，正好，茶幾有個創(chuàng)可貼，我隨手幫你貼了個新的?！?/br>
    “嗯……”她倒沒想騙他：“我說的是，第一回，你來沙發(fā)的時候。”

    晴天霹靂。

    譚盡臉上的假笑，碎了。

    實在是癢得難受，林詩蘭輕咳一聲，問他：“家里還有別的創(chuàng)可貼嗎？我可能需要換一個?！?/br>
    他兩只眼睛耷拉下來，瞅瞅她腦門上的卡通狗狗，委屈了。

    狗狗就算說錯了話，但狗狗有什么壞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