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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洋撇了撇嘴,替周起顏說話。 “這些都是您憑空往人家身上疊加的刻板印象罷了。 “就我剛才和周少爺?shù)慕涣鱽砜?,我覺得他和您以為的刁蠻無理、驕縱無度大少爺形象相去甚遠。” “做表面功夫嘛,誰不會啊?!卞X衷一冷笑,“周家人要是沒點心機、不會做表面功夫的話,就不會誰都不找、偏偏挑我媽下手了?!?/br> 這是錢衷一始終在意的事情。 就錢衷一這個性格,是很難張口談商業(yè)聯(lián)姻的——業(yè)內跟錢衷一接觸過的人,也多少知道他是個固執(zhí)性子。 然而和錢衷一不一樣的是,錢衷一的母親陳女士,是個非常追崇名門貴族文化的豪門恩怨愛好者。 起初公司創(chuàng)建時為了搶占董事會,錢衷一給家中的父母和jiejie都分派了股份,他們現(xiàn)在都是公司的股東、對公司內務有一定發(fā)言權。即便錢衷一多次讓家人們“拿錢拿股份就好,不要多說話”,也還是沒攔住母親在聯(lián)姻一事上的自作主張。 “要真是想談聯(lián)姻的話,為什么一開始不找我談?專挑我媽跟著我姐去湊熱鬧那次提,不就是看準了我媽的態(tài)度、覺得她好拿捏好說話嗎?” “啊這……這和見面面談不沖突啊?”王洋抓了抓額前的頭發(fā),還是不解,“我不太明白,你到底為啥這么抵觸和周少爺見面?衷一,我感覺你現(xiàn)在就是閉著眼睛捂著耳朵、硬是不看不聽?!?/br> “我沒有。” “你有?!蓖跹笥l(fā)肯定,“你是不是害怕什么東西?” 錢衷一說得沉默了一下。 抬起右手摁了摁眉頭,錢衷一沒正面回答王洋的問題:“交完文件就出去吧。去緣見組催一下新的UI設計方案,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初稿?!?/br> 王洋盯著他看了兩三秒,輕嘆了口氣,恢復了一貫公事公辦的語氣。 “是,錢總。” 錢衷一“嗯”了一聲,握住鼠標繼續(xù)在電腦屏幕上劃劃點點。待王洋將門關上走遠了,他才泄氣地甩開手上的東西,苦惱地抓了抓后腦上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 王洋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在害怕。他說不清這種害怕的感覺是從何而來、因為什么。他只知道,今天的這個面、無論如何都不能見。 見了……怕是有很大可能離不成婚了。 ——錢衷一的預感如是說道。 起身來到放下了百葉窗的玻璃隔墻前,錢衷一用手指輕輕地撥開葉片,透過縫隙遠遠地看到半透明的休息室里、那個靜靜坐著等待的漂亮背影。 不能見。無論如何,都不能見。 - 周起顏覺得,自己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質。才在休息室里坐了兩個小時,就已經(jīng)想打退堂鼓了。 他沒想到這里的會議室休息間都采用透明或半透明的設計,所有人的工作和活動都公開透明。員工們拿著工作資料四處走動時,難免會從休息室旁的走道走過;雖然大家都專注著手頭的事情,但周起顏卻總有一種自己是被關起來圍觀的錯覺。 這種不適應感讓周起顏非常難受,很想放下茶杯一走了之。 可是,他還沒等到他那“忙于工作”的丈夫開會回來,他說什么也不能就這么來了又走。 正在周起顏焦慮地思考著對策時,那接他上樓的Beta男秘書來了,非常有禮貌地在玻璃門上敲敲、開門。 “周少爺,怕您等了這么久無聊,給您拿了點曲奇餅干來?!蓖跹髮⒀b了曲奇和糖果的小盤子放到茶幾上,又貼心地加了茶水,“如果實在坐不住了,您可以隨意走走的。我們這里為員工設立了好幾個休息娛樂區(qū),里面有好些未發(fā)行尚在測試的小游戲,您都可以玩的?!?/br> “啊,好的?!奔幢愕鹊眯睦?,周起顏也還是面帶笑意地跟王洋說話,“請問,錢先生的會還沒開完嗎?我大概……還需要等多久呢?” 王洋被問住了,笑容僵在臉上,愣了愣道:“這個……我也不好說。周少爺您再耐心等等?不然的話,或許您……換個時間過來?” 周起顏收起笑容,沉默了約六七秒后,反問道。 “他真的是在工作嗎?” 王洋不自然地點頭:“是、是的?!?/br> 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周起顏也不傻??赐跹蟊憩F(xiàn)得這么磕磕絆絆的,心里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本來還斟酌了一晚上說辭的,現(xiàn)在看這個樣子,很大可能也是沒機會說了。 對方連面談的意愿都沒有,可見對他已經(jīng)不是無感這么簡單——至少是對他厭惡至極、連見面都反胃惡心。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被這樣討厭?他原本是想探究原因、然后盡力去更正去維護這段聯(lián)姻的,如此看來,不必了。 都不必了。 “我明白了?!?/br> 周起顏整理了一下著裝,拿起身旁的包包起身。 “不用催了,我也不等了。 “我已經(jīng)明白他什么意思了?!?/br> 那個人,早就想結束這段無趣的婚姻了吧?只怪他反應遲鈍,居然守著天真的幻想期盼了三個多月,直到近日才明白過來。 周起顏低下頭,自顧自地將包包背好。 離開休息室前,周起顏看了一眼那個百葉窗拉得嚴嚴實實、疑似錢衷一辦公室的房間,回頭對茫然之中又有些慌張的王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