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衛(wèi)長纓等李星回出去后立即睜開了眼，她一直在生氣，李星回從沒對她說過重話，雖然她知道李星回是不愿意她有危險，但她還是生氣了。

    時間一晃又到了夜里，這個晚上休屠王的遺體火化，他被放在柴枝上，柴枝里淋了馬奶酒，墊上了羊毛褥子。

    賽罕和海日給休屠王換上平日他中意的衣裳，將他的彎刀別在腰上。

    眾人默然不語，過了約摸一炷香的工夫，李星回回頭看賽罕和海日，示意是否要開始火化。

    賽罕知他的意思，便走到柴堆前瞧休屠王，細(xì)小的雪花落下來，她輕輕地用袖子拭去，然后她又走回海日的身邊，低聲道：“去看看你父親，以后再也看不到了?！?/br>
    海日也走上前，但只瞧了一眼她便大聲哭出來，捂著嘴跑開。

    “天無極，點火吧，讓你王叔安息。”賽罕輕聲道。

    李星回將手中的火把插入柴堆中，沒一會火光沖天，煙霧裊裊，休屠王的面容在煙霧中再也瞧不清了。

    賽罕嘴里念念有詞，但沒人能聽清，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給相伴一生的夫婿唱的挽歌。

    大火燒了很久，所有人都靜靜地默立。

    忽然撲通一響，賽罕暈倒了，李星回趕緊派人將賽罕送回穹廬照顧。

    到下半夜時大火才熄滅，李星回在灰燼中拾了一些沒燒掉的骨頭裝斂起來，然后在十里外的小坡下安葬。

    李星回凝視著這堆不起眼的小土堆，休屠王大概也想不到他生前有著廣闊的土地，可死后卻也只能占到這小小的一塊甚至放不下他身軀的地。

    “當(dāng)大單于有什么好？”

    李星回落下淚，他為自己而落淚，他害怕自己也是這種結(jié)局。

    因為他是不能死的，他還要照顧衛(wèi)長纓和他未出生的孩子。

    天明時分，李星回回到穹廬里，衛(wèi)長纓正坐在火爐前縫衣裳，見他進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霸趺雌疬@么早縫衣？你昨夜沒睡嗎？”

    李星回握住她的手。

    衛(wèi)長纓因為懷有身孕，不能去看休屠王的葬禮。

    “你睡吧，過會你就要走。”衛(wèi)長纓的神色仍是淡淡。

    “還在生我的氣嗎？”

    衛(wèi)長纓沒有回答，推開他的手，繼續(xù)縫制手中的嬰兒衣裳。

    “長纓，抱歉?！?/br>
    衛(wèi)長纓仍是不想說話，她轉(zhuǎn)過身子背對李星回，李星回嘆了一口氣，他大步又走出穹廬。這時衛(wèi)長纓才回過頭，淚流滿面。

    過了兩個時辰，衛(wèi)長綾闖進來，急火火地道：“大阿姊，大姊夫就要領(lǐng)兵出發(fā)了，你不去給他送行嗎？”

    休屠王意外身死，臨終前將大單于之位傳給李星回，這讓朱律和王瑯琊頗覺意外之喜。因此，李星回領(lǐng)兵攻打日逐王，朱律和王瑯琊自然都要跟去，本來打仗也正是他們的本領(lǐng)。

    “不去送行了?！毙l(wèi)長纓搖頭。

    衛(wèi)長綾還不知他倆發(fā)生了爭執(zhí)，只當(dāng)是衛(wèi)長纓怕去了傷心，便道：“那你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大姊夫的？我去告訴他?！?/br>
    “沒有了，我要說的他都知道。”

    “好吧！”衛(wèi)長綾不好再說，她也要給自己夫婿送行，便又跑了出去。

    李星回看到衛(wèi)長綾心中一喜，但衛(wèi)長綾卻向他搖頭，頓時他心中一涼，道：“長纓她不來？”

    “大阿姊可能怕來了傷感吧，所以也就不來送行了?！?/br>
    “那她有話對我說嗎？”

    衛(wèi)長綾仍是搖頭，道：“她說她要說的，你都知道，就不必說了。”

    李星回心中一片惘然，這是衛(wèi)長纓第一次生他的氣，但卻是在他出征的時候，她甚至不來給他送行，也不帶話給他。

    “我回來了再向她賠罪吧！”

    浩浩蕩蕩的軍隊出發(fā)了，衛(wèi)長綾等人都跟在后面，海日推著張擊衣走在最后。

    送出幾里地后，衛(wèi)長綾等人追不上，只能遙搖地?fù)]手。

    李星回不時地往后看，軍隊已經(jīng)走出二十來里地，這里再也看不到穹廬，可他心中卻在奢望能看到衛(wèi)長纓。

    “我不該說那句話的?！彼没诓灰?。

    他咬著嘴唇，此去王庭生死難料，他以八萬兵力對抗烏恩齊的三十萬兵力，無異是以卵擊石。

    “我不會死的，便是死了我也要想法子活過來。”誰也無法體會他心中的不舍，他多留戀那溫柔又溫暖的身體，還有那美麗無雙的面龐。

    一滴熱淚落下來，瞬間在臉頰凝結(jié)成冰。

    “大單于。”一名騎馬縱馬奔過來。

    “什么事？”

    “后面有一個女子騎馬追我們?！?/br>
    瞬時李星回心中大慟，他來及細(xì)思，便掉轉(zhuǎn)馬頭向后面奔去。

    他用力地拍著馬腿，期待馬能跑得更快一些，但這時不知是時間慢下來，還是馬跑得慢，他還是沒看到那騎馬追來的女子。

    煎熬中李星回終于到了隊伍的盡頭，然后他看到一張花下銷魂、月下銷魂的臉，還有那行也思、坐也思的柔軟身子。

    “長纓。”

    雖然他說不愿意衛(wèi)長纓跟來，但他一出發(fā)就深深地后悔了。

    衛(wèi)長纓就像他的影子，人是不能沒有影子的。

    第62章

    衛(wèi)長纓望著向自己奔過來的男人,他說要將自己捆起來，可看到自己來了，這奔向自己的笑容卻越開越多,口是心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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