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規(guī)？”陳焱唇邊扯了下，“八中也有啊?！?/br>
    “活著。”

    祁汐：“……”

    祁汐放下筷子拿起水杯，喝了兩口，還是沒忍住疑問。

    “你學(xué)習(xí)應(yīng)該不錯吧？那……怎么不上附中呢？”

    她話沒問全：陳焱成績不錯，看樣子家里應(yīng)該也很有錢。

    ——這不正是三班那群子弟們的標(biāo)配么。

    男生眉心動了下，氣音笑：“怎么？”

    “八中的不配和附中的好學(xué)生一起玩兒？”

    祁汐梗了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焱放下手里的易拉罐，直勾勾看著她。

    “不過，你也沒多乖吧——”

    他上身突然傾靠過來，嗓音壓很低：

    “不然怎么大晚上還來找我呢，嗯？”

    距離驟然拉近，少年立體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沖擊力十足。

    一雙黑眸尤其幽深。

    暗昧又勾人。

    祁汐心頭一跳，眼皮跟被燙到一般快速翕動。

    她側(cè)過身，避開男人直白的注視和吐息，重新抓起筷子。

    米粉很辣，她剛還吃得火熱，這會兒鼻腔里卻沒了辣氣。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氣，還有年輕而熱烈的荷爾蒙氣息……

    陳焱悶笑了聲，懶洋洋靠回沙發(fā)，繼續(xù)劃拉手機(jī)。

    但祁汐還是注意到了變化。

    他拇指定在屏幕上方半天沒有動作，眼睛發(fā)怔一般一移不移，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汐垂下眼皮，安靜進(jìn)食。

    她想，自己今天確實有些多話了……

    過了好一陣，陳焱開口，嗓音含著沙一般：“幾點回？”

    祁汐摁亮手機(jī)，上面的數(shù)字正好跳到22：00。

    她把吃完的飯盒和筷子裝回塑料袋。

    “現(xiàn)在就回。”

    陳焱抻開腿兩條長腿，起身。

    “走?！?/br>
    **

    祁汐的感覺沒有錯，陳焱情緒確實不高。

    他面上無異，神色一如既往的懶倦，只不過身上有種靠近了，才能感受到的低氣壓。

    兩人一路上沒什么話。走到巷前的路口，陳焱朝馬路對面挑了挑下巴，示意她自己走。

    祁汐扯了下書包帶，垂睫小聲說了句“拜拜”，轉(zhuǎn)身踩上斑馬線。

    過了馬路走到巷口，她又停下來，回頭。

    少年依舊站在紅路燈下，不過沒往她這邊看，正垂眼盯著手機(jī)。

    他另一只手上多了一點燒亮的紅，遠(yuǎn)遠(yuǎn)望去，眉間蹙起的陰影也更加濃郁。

    沒有由來的，祁汐的心忽地沉了一下。

    她眨眨眼，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

    看見巷口的小超市還開著，祁汐掀開布簾走進(jìn)去，打算再買兩把鎖，把自己的行李箱和衣柜都鎖好。

    正跟老板付錢時，她聽見遠(yuǎn)處響起兩聲汽車?yán)取?/br>
    突兀又刺耳。

    拿著鎖頭走出超市門，祁汐的目光一下子頓住。

    小巷路口，銀發(fā)少年的側(cè)前方，停下一輛通體純黑的轎車。

    車前的標(biāo)識是一個三叉戟，車牌還是連號——這種車，別說在潯安，就算在北城或南都也是很扎眼的。

    后車門打開，上面下來一個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來歲。她扎著兩條長辮子，身上的百褶裙和小皮靴都非常漂亮——一看就是備受家里寵愛的模樣。

    小姑娘懷里抱著個小盒子，一蹦一跳地向陳焱跑過去，嘴里脆聲喊著：“哥哥哥哥！”

    跑到陳焱跟前她又拘謹(jǐn)起來，也不敢靠近，只把懷里的盒子舉給他，又仰起小臉說了句什么。

    陳焱抄著兜沒動彈。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片刻，薄唇動了兩下。

    祁汐聽不到他說了什么，只看見小姑娘的胳膊立時聳拉下來。

    她嘟著臉看陳焱，不甘心一般往他跟前湊，還把盒子往他手里塞。

    男生銀發(fā)后的眉微擰，長手不耐一甩。

    “啪嗒”一聲，盒子摔到地上。一雙色彩鮮艷的球鞋滾到車邊。

    小姑娘怔怔看著沾灰的球鞋，腦袋垂下來，像是要哭了。

    車后座兩側(cè)門一起打開。一側(cè)下來一個長發(fā)女人，她似乎有些怕陳焱，只隔著距離忌憚地看了他一眼，拉過哭泣的女孩上了車。

    另外一邊下來一個穿正裝的高個男人。他撿起地上的一只球鞋，二話不說直接甩到陳焱胸上。

    陳焱一動沒動，只淡淡偏了下腦袋。

    鞋從少年的胸口彈到地上，他頭偏回來，嘴角很輕地扯了下。

    無聲的冷笑。

    不屑又譏誚。

    男人指著他開始罵，聲音越來越高：“……打算混到什么時候？！你看你現(xiàn)在，像個什么鬼樣子！”

    陳焱一點反應(yīng)沒有，依舊漫不經(jīng)心地冷笑著，唇線彎出淡漠又諷刺的弧。

    唯有一雙眼露出情緒，眸色暗又沉，陰鷙至極。

    他比男人還要高小半個頭，長腿不緊不慢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睥睨他，輕輕吐出幾個字。

    男人一下子勃然大怒，掄起胳膊就要打下去。

    他手還沒落下來，突然“砰”的一聲脆響。

    陳焱直接將車的前視鏡掰了下來。

    駕駛座上的司機(jī)趕緊下車來。一時間，罵聲，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聲同時響起，混亂不堪。

    怒氣沖沖的男人被司機(jī)和女人拉上車。黑色轎車隨即逃一般揚長而去。

    陳焱罵了一句，揚手將前視鏡重重砸向車后蓋。

    少年銀色的額發(fā)，身后的衛(wèi)衣連帽都隨著他的動作輕幅擺動。

    他好似一頭被黑夜擒獲的獸。

    兇悍暴戾。

    卻又難免傷痕和豁口……

    “嘩啦”一聲，小超市的老板在祁汐身后拉上卷簾門。

    他搖搖頭，嘴里念叨了句“造孽玩意兒”，趿拉著拖鞋往小巷深處去了。

    祁汐擰了下眉，轉(zhuǎn)頭重新看向路口。

    無車也無人。

    被飛蛾圍繞的路燈之下，兩只球鞋離得很遠(yuǎn)，各自孤零零躺在街邊。

    **

    走進(jìn)筒子樓后，祁汐和從醫(yī)院回家的二嬸前后腳進(jìn)門。

    她兀自松了口氣，抓緊時間洗了個澡，上到閣樓繼續(xù)刷題。

    直到過了零點，她才合上筆帽，將桌上的書本收進(jìn)書包。

    躺進(jìn)被窩關(guān)好燈，祁汐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好久都沒有睡意。

    她翻了個身，又摁亮手機(jī)，點進(jìn)q-q。

    紅黑色的q-q頭像是亮的，顯示手機(jī)在線。

    祁汐點開那個頭像，盯著閃爍的光標(biāo)看了很久，遲遲沒有打出一個字來。

    她輕吁出一口氣，將手機(jī)放回床頭，閉上了眼睛。

    **

    翌日清晨，祁汐比平時早十分鐘出門。

    周三了，還有三天補(bǔ)課就結(jié)束了。八月中旬重新補(bǔ)課之前，他們可以休息兩周。

    路過客廳，鼾聲震天。祁汐瞟了眼布簾后呼呼大睡的身影，在心里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她根本不想放假。

    奶奶還在醫(yī)院里沒回來，放假就意味著要和祁昊獨處。

    實在不行她就給mama打電話，回南都呆幾天吧……

    祁汐一邊打算著一邊出門。走到巷口，她下意識向紅綠燈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