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汐愣在原地，完全沒料到二叔會這樣爆粗。

    畢竟他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會。

    她僵立在衛(wèi)生間門口，有點(diǎn)不太敢過去了。

    “砰”地一聲，祁鈞將門甩上，晃悠悠轉(zhuǎn)過身。

    “小汐，你——”

    他猛地停住話頭，醉蒙蒙的眼睛突然聚焦，直勾勾地，盯住了精心打扮過的女孩。

    祁汐心里緊了一下，不由后退半步。

    她很不喜歡二叔現(xiàn)在的樣子。

    這也絕不應(yīng)該是長輩看她的眼神——近乎直白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將她從頭打打量到腳，最后定在裙擺下的小腿上。

    “喲?！逼钼x笑了，“穿，穿這么漂亮，見你那個男朋友去啊？”

    “這次他怎么，沒跟你一塊兒上來?。俊?/br>
    “他——”

    剛開口，祁汐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聲音有點(diǎn)不受控的發(fā)抖，“他上來過？”

    陳焱只陪她上來過一次——房子突然斷電，他揍完祁昊那回。

    可二叔怎么會知道？

    他不是帶奶奶去醫(yī)院了嗎？

    他要在的話，她和祁昊怎么會不知道？

    除非，他是在他們都沒看見的時候回來的。

    除非……

    電是二叔斷的。

    腦中炸出一聲轟響，思緒卻越發(fā)清晰起來。以前很多被她忽視掉的，只以為是巧合的細(xì)節(jié)倏爾串聯(lián)成線：

    她最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被翻過時；

    她發(fā)現(xiàn)洗澡間外面有人的時候……

    每一次。

    每一次，她二叔，都在家。

    ……

    祁汐抬眸看向門口的二叔，后背一陣陣發(fā)涼。

    如墜冰窟。

    祁鈞，往前邁了一步。

    祁汐渾身一個激靈，想都沒想，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就往里面跑——

    已經(jīng)晚了。

    祁鈞擋住沒來得及關(guān)上的門，揪住她的大衣領(lǐng)子把人扯了出來。

    “二叔——”祁汐聲驚叫，一邊掙扎著不想被他帶進(jìn)客廳，“二叔你放開我！”

    “我不是你二叔！”祁鈞把她扔到沙發(fā)上，“我跟你沒有關(guān)系！”

    “你老子——祁錚是我爹從外面撿來的，他不是我爹媽親生的！我也不是你二叔！”祁鈞吼道，一張臉開始扭曲，“要沒我們家，你爹早就凍死在外面了！他欠我們祁家一條命！”

    祁汐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徹底驚呆了，靠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小汐——”祁鈞湊上來，又變了副嘴臉。他笑著，露出一口焦黃的牙，煙酒味難聞刺鼻，“小汐，你聽話不要喊，你這么乖，二叔早就想——”

    “你別碰我！”祁汐崩潰大叫。

    指尖碰到沙發(fā)上的什么，她來不及思考，抓起來就往祁鈞頭上砸。

    “滾開！”

    祁汐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什么，但她砸的這一下，用了十二分力氣。

    ——她要祁鈞死。

    不行的話，她就去死。

    祁鈞痛呼出聲，捂住腦門往后退了兩步。

    他放下手，低頭看砸自己的東西。

    一只遙控器掉在茶幾邊。

    但也只是遙控器而已。

    對他毫無殺傷力。

    趁他愣神的空檔，祁汐站起來就往門口跑——

    剛邁開步，她就被祁鈞抓住了頭發(fā)。

    丸子頭被拉散，頭皮被撕扯得生疼。

    “你個小賤人！”祁鈞把她狠狠甩回到沙發(fā)上，“敢打我？??？！”

    “你老子欠我們家一條命，他沒還完就死了！就該你來還——”

    說著他整個人都撲了上來。

    大衣被扯下來時，祁汐張開嘴，發(fā)出一聲無人聽見的尖叫。

    ——原來人在極度的驚恐之下，是喊不出聲音的。

    她所有的知覺，思想，情緒，全部都被恐懼奪褫。

    剩下的，只有絕望。

    祁鈞將大衣剛?cè)拥揭慌?，頭頂?shù)拇鬅敉蝗涣亮恕?/br>
    祁汐的眼皮被刺動，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二嬸和祁昊站在客廳門口，手里都拎著從娘家?guī)Щ貋淼哪曦洝?/br>
    祁昊難以置信地瞪眼看著他們，臉上全無血色。

    “畜生！你個畜生！”鄒新萍尖叫著撲過來，她手里的東西，連同拳頭全部都打在祁鈞身上，“以前你在外面搞就算了，現(xiàn)在連……你是人嗎！你還是人嗎？！”

    祁昊依舊呆怔在門口。他嘴角猛地抽搐兩下，扔下手里的東西轉(zhuǎn)身跑掉了。

    “你去死！”鄒新萍聲嘶力竭地喊著，“你這么不去死啊……”

    祁汐抱緊雙臂，慢慢滑坐在地板，屈膝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

    她頭發(fā)全亂了，唇上的顏色也早被蹭掉大半，整個人依舊在不受控的發(fā)抖。

    但臉上卻什么表情都沒有。

    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王八蛋你給我滾！”鄒新萍扯著祁鈞的衣服，把他往外狠狠退了一把，“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別回來！”

    祁鈞踉蹌了下，正要往門外走，一旁的祁汐忽而嚯地站了起來。

    “你不能走?！?/br>
    祁鈞愣了下，和鄒新萍一齊看了過來。

    祁汐從沙發(fā)邊走到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能走?！彼澏吨曇粲终f了一遍，抬頭死死盯著祁鈞——眼眶和眼角都紅得嚇人，里面卻沒有一滴淚水。

    祁鈞張張嘴：“你——”

    祁汐舉起手機(jī)，撥出通話的屏幕上赫然顯示著“110”。

    祁鈞還沒反應(yīng)過來，鄒新萍就一把奪過手機(jī)，摁掉還沒有接通的電話。

    “你報警干什么？！”她沖祁汐喊道。

    “他……”祁汐怔怔看著二嬸——她還以為她會幫自己的。

    剛才她不是一直在罵二叔嗎……

    “他想……侵犯我?。　?/br>
    “可他，他不是沒有么！”鄒新萍急切道，一邊朝祁汐身上完整的連衣裙示意，“你不是也好好的嗎！”

    “你二叔他就是，就是喝多了，糊涂了唄……”

    “……”

    祁汐打出個寒噤，后背都起了小疙瘩。

    恐懼又惡心的感覺

    她深深吸了口氣，顫聲：“喝醉了……就可以犯罪嗎？”

    她掐緊手心，努力克制掉眼淚的沖動。

    “就可以，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嗎？？”

    “……”

    “那你還想怎么樣！”祁鈞惱羞成怒。

    “我要報警?！逼钕珗?jiān)決道。

    她將自己的手機(jī)奪回來。

    “等警察來了再說。”

    “行啊，你報?！逼钼x說。

    “你要敢報警，我現(xiàn)在就給你媽打電話！”

    祁汐撥號的手指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