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 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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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榮華里陷入寂靜,只剩飛蛾繞著路燈不止疲憊地打轉(zhuǎn)。 陳焱將悍馬停到小院邊。 剛從車上下來,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摸出來,目光一下子頓在屏幕上。 一串沒有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 歸屬地,是南都。 男人眸光動了下,過了幾秒,才接起來將手機舉到耳邊。 他沒有說話,對面也遲遲沒有聲音。 聽筒里只有滋啦輕響,像風(fēng)聲裹挾電流,又像女人欲言又止的氣喘。 “陳焱……” 她很低聲開口,氣音帶顫,壓抑又破碎。 “我有話跟你說?!?/br> 陳焱眼神閃跳,頰側(cè)咬肌鼓出一瞬。 “說?!?/br> “我有話要跟你說?!逼钕鷽]聽到他說話一樣,自顧自又重復(fù)了一遍,尾音有點飄忽。 “我就在濱江道這邊?!?/br> 說完不等男人反應(yīng),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cao。”陳焱猝不及防。 他捏了下手機,恨恨咬牙:“你就這么肯定老子會去?!?/br> 沒有人回答男人的自言自語。 他把手機揣回兜,轉(zhuǎn)身拉開門上了車。 悍馬啟動,很快開出榮華里,駛到大道上。 這個點路上車很少,陳焱開到限速上限,沒一會兒,就看見夜色中涌動的潯江。 濱江道很長,祁汐并沒有說自己具體在哪兒。但他知道。 開過一片梧桐夾道,陳焱將車泊在江邊的臨時??奎c。 快步走到石階前,他一眼看見那個背影——她就坐在自己十七歲那天許愿時的那個位置上。 女人的腦袋搭在蜷曲的膝上,整個人縮成很小一團,一動不動,像睡著了。 陳焱放緩步伐,慢慢下到祁汐背后的臺階上。 近了,他皺起眉。 一個,兩個,三個——石階下倒著三個黃色的易拉罐。 第四個,還在她手里握著。 她沒有睡著,另一手捏著罐子的拉環(huán),百無聊賴一般,在腳邊圈圈畫畫。 男人的腳步無聲,但他剛站定在她背后,祁汐的手就停住了。 她斜了眼身側(cè)高大的投影,隨后手上的動作繼續(xù),又在臺階上畫了個圈。 陳焱沉沉睨著女人卷曲的發(fā)頂。 “別喝了。” 祁汐睫尖顫了下,拉環(huán)從指尖無力脫落。 她舉起另只手,又喝了一大口菠蘿啤。 “跟你說話聽不見?”陳焱的語氣倏地冷下來。 他弓身,一手鉗住祁汐胳膊,拎小貓一樣:“起來——” 祁汐被他從地上提起來,開襟的針織外搭被男人的蠻力帶歪,露出一只雪白的肩膀來。 肩頭掛著一根極細(xì)的黑色裙帶,顫悠悠的,感覺下一秒就會斷掉。 她吃痛蹙眉,使勁掙了下被抓住的胳膊。 沒掙開,握易拉罐的手腕又一抖—— 菠蘿啤嘩啦灑上女人前胸,也潑在男人的鞋上。 陳焱下意識移步,抬眸。 正對上女人微醺的眼。 她醉了,素面朝天的臉被酒精炙出酡紅,嘴唇上也都是濕漉漉的水色。 她又好像很清醒,那雙眼正在夜色中幽幽地,筆直地和他對視著。 ——目光里那股執(zhí)拗的倔勁兒,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兩廂對視片刻,祁汐的眸光劇烈閃了下。 她又使勁掙了下男人的手。 “不用你管?!?/br> 陳焱黑眸虛瞇了下,松開她,目光又深了一層。 祁汐將敞開的領(lǐng)口攏合,被浸濕的胸口急促起伏著。 “你不是問我,后不后悔嗎?” 她不偏不倚地回視著男人,對峙一般,目光比剛才還要灼亮:“那我告訴你——” “我不后悔?!?/br> 陳焱眼皮跳了下,被刺痛一般。 下一秒他輕嗤出聲,自嘲又了然的感覺:“明白了。” 說完男人利落轉(zhuǎn)身,抬腿往臺階上走。 祁汐看著陳焱果決的背影,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他眼里和語氣里的那份釋然,也讓她沒由來恐懼…… “陳焱?!逼钕雎晢舅?,也跟著往上走了幾階。 “你站??!” 男人置若罔聞,腳步未停。 祁汐咬了下唇,揚起手里的菠蘿啤。拋出去前的瞬間,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手低了一截。 易拉罐砸到男人挺拔的腰上。 “陳焰火!你給我站??!” 陳焱后背一僵,猛地剎住步伐。 他轉(zhuǎn)過身,看見祁汐晃晃悠悠地走上臺階。 她在離他兩米處站定,緊繃的臉上,帶著一種在爆發(fā)和壓抑之間的表情。 她看著他,吸了口氣:“當(dāng)初,我勸你來附中,想你也能考上大學(xué),不是說想你變成一個所謂的,所謂的好學(xué)生,也不是覺得,你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才,才算好。而是因為,我——” 祁汐頓住,唇瓣顫了兩下。 “我喜歡你?!?/br> 陳焱眼中強震,呼吸都窒住。 女人的聲音被江邊的風(fēng)吹散,期期艾艾:“我喜歡你,但……我也必須要考上大學(xué)啊?!?/br> “我不想高考后我們就分開了。我不想,不想我們只有那么一小段時間?!?/br> 祁汐仰面定定看男人,眼圈刷地紅了:“我想和你有以后。” 陳焱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倏地蜷了下,喉結(jié)重重沉落。 他一移不移地睨著她,漆深的黑眸灼亮如火。 祁汐闔了下眼皮,搖頭:“我以為這些,你一直都明白的……” “你不也轉(zhuǎn)去附中了么,我們不是也說好,要一起去北城上大學(xué)的么?” 她抬眸,通紅的眼有些咄咄:“那后來,你為什么突然又變卦了?” “為什么又去打架?為什么退學(xué)?為什么,說不高考就不高考了!” “……” 在這樣的質(zhì)問下,陳焱心如刀割。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硬朗的下頜緊繃如刃,克制又隱忍。 “你不是說——”祁汐眼里的水汽更重了,開口時聲音都在打顫,“等高考完,我們就在一起么?不是讓我高考后,就做你女朋友嗎?” 陳焱微怔:“你——” “是,我都聽到了!”祁汐搶白道。 “我還都當(dāng)真了!” “是你說的,我們高考后就在一起,我們要帶著小乖一起去北城上大學(xué),你還說,我們要一起去故宮看雪景……” 祁汐停住,嘴唇顫抖著撇了撇,忽然淚如雨下。 她哭了。 陳焱看著她,心臟突兀地抽疼。 印象中,祁汐從來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 被人欺負(fù)時沒有,和他爭吵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