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們下手快。”

    周北嶼神情無奈，搖搖頭。

    “快走吧?！?/br>
    他拉著她離開了那個小孩們“虎視眈眈”的包圍圈。

    別再拉仇恨了。

    臨近中午，街上人流越發(fā)密集。

    遠(yuǎn)處遙遙傳來了敲鑼打鼓聲，今昭正和周北嶼守在糖葫蘆攤前，等待著攤主手工現(xiàn)做的一串冰糖山楂。

    身邊人群開始攢動起來，今昭也跟著踮腳，在人群后面努力往前看。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舞龍獅的表演開始了?！敝鼙睅Z比她高，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動靜，今昭露出興奮。

    “真的假的，我好久沒看過舞獅了。”她被擋在后頭，視線完全被遮擋，想要看到舞獅，只能擠到前面和很多人一起。

    周北嶼打量周圍，眉心突然一動，“跟我來?！?/br>
    他拉著今昭，沿著臺階走上去，今昭匆匆從攤主手中接過那串糖葫蘆，跟隨著他的腳步。

    兩人一路上前，爬到最頂上，那里有座老舊的木樓，被改成了茶館，此時也有不少人看熱鬧，但相比底下已經(jīng)是空闊。

    他們穿過大堂，走到了外面的走廊，底下正對著就是方才那條大街，人頭攢動，舞龍舞獅隊正在人群間歡騰跳躍，鑼鼓齊鳴。

    正午陰云散去，日頭顯露出來。

    金光燦燦投落在一片喜慶的紅黃之上，獅頭舞動，民間藝人舉著龍身游走飛舞，禮炮夾雜著陣陣高亢的喝彩，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這一幕，好像和她記憶中的小女孩重疊了起來。

    以前陪在她身邊保護(hù)的人是外婆，現(xiàn)在換成了周北嶼。

    今昭拿著手上的糖葫蘆輕輕咬了口，甜膩中夾雜著酸澀撲向味蕾，她被酸得皺起了臉，卻忍不住道了一聲。

    “好甜。”

    各項活動依次登場，人也越來越多，先前寬敞的長街逐漸被擠得水泄不通。今昭和周北嶼在外圍，遠(yuǎn)遠(yuǎn)欣賞過踩高蹺、火把表演、以及扭秧歌之后，準(zhǔn)備喝完湯圓就回去。

    這家湯圓攤是個老奶奶開的，她的攤子擺在偏僻角落，遠(yuǎn)離主街，除了他們，基本沒什么顧客。

    湯圓味道卻很好，是她自己揉的，作為今天開張光顧的第一位顧客，她笑瞇瞇地額外給兩人送了碗酒釀雞蛋。

    今昭很久沒有吃過這種手工家常的東西，可是剛喝下一碗湯圓，胃里已經(jīng)沒有了空間。

    糾結(jié)為難片刻。

    最終，那碗酒釀雞蛋被兩人分了。

    今昭拿起勺子喝完幾口，剩下的被周北嶼接過，他面不改色把剩下的都解決掉了。

    喧鬧在遠(yuǎn)處，身邊卻清靜，只有他們兩個人。

    今昭莫名想起了第一次去他家，那瓶錯喝的可樂。

    她心底那只躺倒的小鹿又開始一點點撞擊，今昭腦中默念了好幾遍“清者自清”，才壓下隱隱燃起的燥熱。

    “我們回去吧。”

    周北嶼已經(jīng)在用紙巾擦嘴，他的動作也格外斯文秀氣，配上那副外表，堪稱賞心悅目。

    兩人起身，小心繞行穿過人群，周北嶼習(xí)慣性把袖子遞給她，讓她牢牢牽著，仔細(xì)替她隔開周圍的人，慢慢穿過這條熱鬧繁華的長街。

    外面馬路邊人少了很多，在路邊等車時，今昭有點口渴，旁邊就有賣水的小超市，她朝周北嶼說了聲，小跑過去。

    結(jié)完賬付款，今昭手里拿著兩瓶水，正準(zhǔn)備回去找周北嶼，視線突然被對面一個賣手工平安符的小攤吸引。

    攤主是個女生，可能是假期兼職，正低頭做著手里的一個平安符，上頭刺繡很別致。

    今昭來不及同周北嶼打招呼，握著水小跑了過去。

    她看中的是一對粉色繡著平安兩個字的手工符，問好價錢，今昭拿出錢包付款，剛把錢遞過去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令人悚然的注視。

    今昭飛快扭頭，朝四周看了過去，熱鬧如常的街景，行人往來，平靜中帶著一絲難言的詭異。

    面前女生接過她的錢找零回來，還有兩個已經(jīng)裝好的平安符，今昭壓下心底異樣，正準(zhǔn)備過去時，包里的手機(jī)忽然瘋狂震動起來。

    “你現(xiàn)在在哪里？！”一接通，是盛風(fēng)氣喘吁吁的聲音，急促迫切。

    今昭愣了幾秒，不明所以同他說，“在老街燈會?！?/br>
    “你一個人嗎？”他似乎更為急迫，還帶著一絲難言的緊張，今昭一顆心微微沉了沉，回答。

    “和周北嶼一起?！?/br>
    “那你和他待在一起不要離開，馬上回來，我在你家站臺前等你。”

    “...發(fā)生什么事了？”今昭靜了靜后，平常問。盛風(fēng)那邊安靜數(shù)秒，才聽到他道，“那個人...提前釋放，回來了。”

    “春節(jié)前那幾天的事情，今天派出所回訪打到家里，我們才知道，他沒有通知任何人，我懷疑——”盛風(fēng)說到后面，話語停住了，聽筒里一片死寂，今昭接過他未完的話。

    “懷疑他回來找我，是嗎？”她說著，視線靜靜打量四周。方才如常的街道，此刻看來，仿佛處處都有問題，那個穿著藍(lán)色外套的男人，身形像某個人，左手邊在墻角低頭抽煙的人，也像他，所有看不清臉的中年男人，都似乎可能就是那個人。

    今昭目光再度落到對面，隔著一條馬路看著周北嶼。他穿了一件大衣，微微敞開，少年修長挺拔，干凈如松柏，安安靜靜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候著她。

    貼在耳邊的手機(jī)里，還在不停傳來盛風(fēng)的聲音，頓時分割出兩個世界，她站在馬路對面，怎么也跨不過去。

    大概是這通電話過于久，周北嶼目光疑惑投來，詢問無果之后，轉(zhuǎn)頭搜尋著兩邊車流，似乎要朝她走來。

    今昭連忙阻止，對盛風(fēng)掛斷電話，朝他走過去。

    “怎么這么久？”周北嶼問，今昭站在他身旁，兩人之間只隔了一丁點的距離，她仰起臉看他，提了提手中袋子，沖他笑。

    “我去買了平安符。”今昭笑容明燦，像是什么都未發(fā)生過。

    “我們一人一個?！?/br>
    打車回家的路上，車內(nèi)都分外安靜，今昭垂眸不語，偶爾扭頭望向窗外，熟悉的陰霾低沉籠罩上她，和先前上午判若兩人。

    周北嶼猜測同之前的那通電話有關(guān)，但是她不說，他也不便于追問。

    她身上總是好像有很多秘密，她只愿意給他展露出想要展示出的那一面。

    車子很快到達(dá)，今昭準(zhǔn)備下車，臨推開門前，她轉(zhuǎn)頭，認(rèn)真同他道，“周北嶼，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br>
    這句話像是徹底分開前的告別，周北嶼壓下心里莫名其妙的念頭，本能盯著她，執(zhí)著道，“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打電話?！?/br>
    她愣了愣，然后應(yīng)好。

    今昭下車了，司機(jī)掉頭離開，飛逝消失的車窗外，他隱隱看她奔向了樹下的一道身影。

    那個男生，好像是有幾分熟悉。

    是她的發(fā)小，盛風(fēng)。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一定、多寫、一點?。?/br>
    第31章

    盛風(fēng)看向遠(yuǎn)去的那輛出租車,分神間，今昭已經(jīng)到他跟前，他收斂起思緒,面色嚴(yán)肅。

    “沒有遇到什么別的事吧？”他望向她詢問。今昭眼神稍頓,搖搖頭回答，“沒有?！?/br>
    “先進(jìn)去?！笔L(fēng)草木皆兵般，打量她身后一圈，偏頭示意。

    兩人進(jìn)家門，第一件事，盛風(fēng)仔細(xì)檢查了她的窗戶門鎖,這邊的業(yè)主每戶家中都裝了報警器，只要一按響,保安便會立刻進(jìn)來。

    確認(rèn)好之后,盛風(fēng)渾身緊繃感稍緩,在她面前坐下，客廳一時安靜，氣氛微微凝重。

    “不用太緊張。”今昭話語停了下，故意放緩口吻,“我不是以前那個我,這么多年過去,那個小女孩早已經(jīng)長大了?！?/br>
    “我知道...”盛風(fēng)坐在那,痛苦抓了把頭發(fā),深深垂下腦袋。

    弓起身子的少年如同困獸,被密封在難以喘氣的灰色罩子里,無法呼吸。

    許久,他抬起頭,眼底發(fā)紅。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他們?！彼D難商量的語氣,“或者，會有解決辦法。”

    “多一分安全。”

    今昭聞言嘲諷一笑，嘴角上揚(yáng)，眼底漠然，“你忘了嗎？當(dāng)初的解決方法，就是給我換了一棟房子，從巷子搬到了這里。”

    “這就是他們的安全?！?/br>
    盛風(fēng)無聲握緊拳頭，用力閉眼又睜開間，下定決心。

    “我去給你多準(zhǔn)備一些防身物品，萬一...無論如何，要保護(hù)好自己。”

    “不用了。”今昭朝他笑，語句輕緩平和，“盛風(fēng)，別擔(dān)心我，我可以。”

    兩人后來還聊了很多，今昭作為當(dāng)事人，反而比他情緒穩(wěn)定，一問一答間，他也慢慢冷靜下來。

    “阿姨還好嗎？”

    “不太好，今天聽到消息之后又發(fā)病了?！?/br>
    “她還沒去療養(yǎng)院？”

    “嗯，剛過完年，還在家?！?/br>
    “我會想辦法盡快找到他的，哪怕把整個市翻過來，他剛出來以前朋友就那幾個，躲不了多久?！?/br>
    “好?！?/br>
    “這幾天，需不需要我在這邊...陪你？”

    最后離開前，盛風(fēng)問，今昭搖了搖頭，她站在客廳，準(zhǔn)備要送他出去。

    “不用了，我習(xí)慣了，在這里很安全?！彼蛑車蛉ぃ瑢λf。

    “你快回去吧，阿姨還需要你照顧。”

    ......

    門打開，輕輕一聲閉合，整棟房子恢復(fù)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