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桑神色一沉：「快上樓?！?/br>
    兩人離開前，宿桑眼角瞥到水里有個矯捷的身姿，波紋下魚鱗閃動，替他們撂倒不少追擊的銹。宿桑腳步未停，心里暗自說了謝，兩人邁步衝往地下入口。

    他們踏上一樓，滂沱大雨完全遮掩天光，有防水設(shè)計的火燈明明滅滅。

    顧如右手插滿了怵目驚心的長釘，指節(jié)、手腕、肘部，整隻肩臂鮮血直流。

    程易和加入戰(zhàn)局，無怨刺向哼著歌的瓊。

    金發(fā)藍眼的少年譏笑，往后一退，身形竟是融進了黑影里。

    現(xiàn)場狀況說不上好，瓊在成為銹后甚至有了額外的能力，但他們?nèi)酥辽俣歼€活著。宿桑往四周一看，現(xiàn)在這時機很好，周圍只有火燈提供光源。

    瓊的能力太過難纏，宿桑當(dāng)機立斷，朝在場所有人喊：「關(guān)火燈！」

    誰也沒有多問，花花直接甩了條藤蔓把火燈全數(shù)弄熄。

    一片漆黑中，雨停了。

    他們回到原先時空，這里沒有眼球，沒有失序的狂風(fēng)暴雨，天色剛剛破曉。

    久違見到陽光，眾人心情瞬間緩和下來。瓊沒有跟回來，花花開始治療顧如傷勢。宿桑說他去處理紅點蔓，一會兒后弄來了幾個水杯，里頭浸著已經(jīng)揉碎的紅花。

    但花花拒喝，她嫌那水有奇怪的魚腥味。不過她也沒發(fā)燒，人形邪釘總是有些特權(quán)，程易和就隨她開心了。倒是宿桑怕她會渴，貼心又弄來杯純水。

    所有人燒退后，神曲出現(xiàn)達成凈羊條件的提示。

    眾人窩在一塊休息，此時的程易和終于有馀力問宿桑，這兩個時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這個啊?！?/br>
    宿桑尋來紙筆，在紙上畫了一橫線說：「我們假設(shè)這是時間線。」他在線的前段撇了個直點，「我入畫的時間點，是回到十年前的七四樓?！?/br>
    「沒有外力介入，畫的內(nèi)容不會改變。無論如何，都會是沿著這條時間線走?！顾奚９P鋒一轉(zhuǎn)，從十年前的那個刻度往下拉出另條平行線，「但是，你卻從外部破壞封魂畫，過去也因此被強制改動。」

    他筆尖輕點上面那條橫線，「我是從現(xiàn)在回到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不會消失，所以上面這條時間線現(xiàn)在仍在。」

    「但下面這條，被改動的過去一樣會有屬于它自己的未來。像是，在這條時間線上，邪物收容處似乎沒發(fā)明出這種腕錶，所以它不會亮?！?/br>
    宿桑在兩條平行線的后半部分，畫上條垂直線與它們倆交錯，「這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那么，既然兩個時空都是存在的，我們應(yīng)該會在哪條線上？」

    一陣沉默。

    花花偷偷扯了程易和的袖子，說她有點累，想睡。

    程易和是沒有指望過自己的隊員出這種腦力活，他接話：「你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之所以會在兩個時間線上穿梭，是因為我們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或是說我們的未來，其實并不穩(wěn)定？」

    「對?！顾奚蓷l直線的后段延伸，畫出了交錯的螺旋，「因為兩個時空都真實存在，所以現(xiàn)在往后的每一刻，都是直到這個『當(dāng)下』，我們才能確定我們會在哪條線上?！?/br>
    宿桑停頓幾秒，又補充：「不過天神祭的影響似乎會跨時空。即便到了另條時間線上，天神祭依舊持續(xù)著。另外，你們也看到了，由于另條時間本是不存在的，因此那時空會稍微失控一點??」

    「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從游戲里的困難副本，不小心掉到地獄副本去了?！顾奚Ｐχ鴶偸?，「真幸運啊各位。」

    又是一陣沉默。

    「我現(xiàn)在頭有點痛。」顧如推了他哥一把，虛弱地問：「我是不是連頭上都長眼睛了？」

    顧天寧：「??」他好難。

    宿桑也就是開個玩笑，他低頭看自己畫出來的兩條線，折著手說：「雖然乍聽之下很糟，不過我后來想想，這或許會是個轉(zhuǎn)機??」他說到一半，搖頭：「算了，有點扯太遠。先專心在天神祭就好。」

    「你們應(yīng)該知道獻畫要做什么了？」宿桑問。

    程易和早已將睡著的花花打橫抱在懷里，姿勢看來頗是熟練。

    他和宿桑還能撐，但其他人的精神狀態(tài)都快不行了?？剂亢髱滋煨菹C會只會更少，程易和說：「獻畫是明天，趁現(xiàn)在還有點時間，先休一下吧?！?/br>
    宿桑提醒：「獻畫有取畫和作畫兩階段，要留點緩衝的話，至少明天上午要完成取畫。」

    他抬頭看了天色，夕陽染紅天際，彎月初升，「現(xiàn)在又快入夜了，這里的時間流速，我體感上感覺是平常的三到四倍快。這樣算起來，時間其實不多?！?/br>
    「來得及的。」程易和將熟睡的花花遞給顧天寧，這孩子要人抱著才睡得著，「你們都去休息吧，這里我守著?！?/br>
    顧天寧和顧如確實累得夠嗆，尤其顧如剛還負(fù)傷。兩人點個頭，挑間房就進去補眠了。

    但宿桑還留在原地。

    程易和看宿桑遲遲沒要移動，「你不去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