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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懼盛宴 第65節(jié)

    師云安若有所思,這一路走來,淺草神社似乎已經(jīng)是鬼押縣的招牌風(fēng)景業(yè)了,從列車站臺開始就能看到指引去淺草神社的路牌。

    這種發(fā)展和國內(nèi)差不多,各大佛道圣地最后都變成了風(fēng)景區(qū),日本神社的演化也是如此。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著,師云安是一位畫家,他看待事物的角度較之常人,也會有所不同。

    “日本的現(xiàn)代建筑大多融合了西方美學(xué),鬼押縣的建筑倒是維持著保守和傳統(tǒng),不錯?!?/br>
    師云安看得頻頻點(diǎn)頭。

    “鬼押縣以神社為景,常年參拜,無論審美還是信仰,自然會比較陳舊,這里的建筑本身就是當(dāng)?shù)氐囊幻段幕?。?/br>
    “羽生先生,日本的神社,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師云安忽然問道,對中國的鬼神之說他都不怎么感興趣,更遑論日本的了。

    羽生文心笑了笑,說道:“世間信仰,其實(shí)大同小異,無論佛殿,道廟,還是教堂,神社,都是人類寄托精神的所在,既然是精神的寄托之處,自然會在人類的重大事件中扮演獨(dú)特的角色,比如救世者,先知者,見證者等等。”

    “從遠(yuǎn)古的祭祀,到封建時代的神權(quán)天授,各王朝的權(quán)力交接,再到婚喪嫁娶的平民之事,這些事件的發(fā)生之處,基本都是‘神’之所在?!?/br>
    羽生文心抬頭看向鬼押山淺草神社的方向,說道:“神社就是這樣的存在,人類樸素地相信,在‘神’的注視下,一切都會是最美好的姿態(tài)?!?/br>
    師云安略一點(diǎn)頭,他看了一眼周遭的環(huán)境,疑惑地問:“一路走來,為什么沒有看到任何墓地?”

    “因?yàn)闇\草神社吧?!庇鹕男恼f道。

    “你是說,這就是淺草神社的異常之處?”師云安略顯差異。

    羽生文心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是的,在日本的神道教中,死亡、墓地是不潔的象征,所以,神社所在周遭,幾乎沒有墓地。而且,日本人認(rèn)為,人死后需要回到寺廟,需要請僧人前來念經(jīng)超度,這樣才能擺脫世間的生死輪回,去往極樂世界?!?/br>
    師云安眉頭一抬:“那豈不是說,日本和尚是管理死亡和墓地的職業(yè)?”

    “這樣說也沒錯,在日本,死亡和墓地,都?xì)w佛教處理?!?/br>
    師云安點(diǎn)點(diǎn)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說道:“羽生先生,日本的神社里面一般供奉什么?”

    “不太好說,除了專一供奉的有名之神外,日本還有許多野神。這些算是原始自然神系,所以,神社里供奉的可以是日常生活中看到的任何東西?!庇鹕男暮唵蔚卣f道。

    師云安有些意外:“那豈不是說,一條狗,一只貓,一塊石頭,一截爛木頭,都有可能被神社供奉?”

    “對,”羽生文心確認(rèn)了他的說法,“其實(shí),這些都是人類通過傳說故事,給一些普通的物體上附加了額外的精神屬性,對于信仰神的人來說,他們并不在乎自己拜的是石塊還是木頭。”

    確實(shí)如此。

    師云安想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

    每到逢年過節(jié),就會有人去燒香拜神。

    說到底,只要人類在生活中遇到了帶有未知,或不確定性的事件,他們就很難完全地信任自己,他們更愿意把希望寄托在泥塑的雕像上,似乎那些未知的恐懼,可以由它們給與安寧。

    中國有買天價香禮佛的人,日本也有花天價買個神社第一拉響本坪鈴的人,這些都是通過行為儀式給內(nèi)心帶來安寧感的方式,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兩人進(jìn)了鬼押縣,才看到淺草神社似乎即將舉行什么活動?

    “神社巫女選拔……”

    師云安緩緩念出了貼在布告欄里,像偶像選拔一樣的傳單,總感覺這件事發(fā)生在即將出現(xiàn)在紅級祭宴的地點(diǎn)有一些出戲。

    “我敢肯定,這次紅級祭宴一定和這個巫女選拔有關(guān)?!睅熢瓢材贸隽四菑垈鲉?,篤定地說。

    這張傳單上映著幾個巫女的形象,她們?nèi)寄_不沾地,有的被人背著,有的坐在車輦上,師云安不明所以地嘟囔了一句:“她們都是殘疾人嗎?”

    羽生文心看了他一眼:“巫女是與神溝通的人,必須保持神圣和純潔?!?/br>
    “真是形式主義,”師云安頗有些不屑,“你們?nèi)毡具€真是奇怪,在中國,和神溝通的都是男性,比如佛教的和尚,道教的道士,甚至西方國家的宗教也是神父負(fù)責(zé)與神溝通,為什么到了你們這個男權(quán)主義如此嚴(yán)重的日本社會,本土宗教的神道教與神溝通的竟然會是女性?”

    羽生文心看了他一眼,說道:“正因?yàn)樯竦澜讨械纳袷悄袡?quán)的象征,所以服務(wù)神之人才是女性?!?/br>
    “直到今天,日本還有大量神社供奉著男性的生殖器。巫女的純潔……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骯臟?!?/br>
    羽生文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說話。

    兩人在鬼押縣找了一家旅店,放下了行李,天色已經(jīng)忘了,他們決定明天一早再去鬼押山的淺草神社。

    這時,本該在醫(yī)院養(yǎng)傷,最后一天才來群馬縣的秦文玉,忽然打來了電話。

    “明天早上到群馬縣,回見。”

    第七十五章 溺亡

    次日一早,站臺的時鐘指向九點(diǎn)時,秦文玉到了。

    羽生文心和師云安看著他,視線尤其在秦文玉的右肩上徘徊了好幾次。

    終于,師云安忍不住問道:“你的槍傷這么快就好了?”

    “沒好?!?/br>
    “那……醫(yī)生同意你出院?”

    “我偷跑的。”

    “……你不疼?”

    “能忍住?!?/br>
    短暫的對話結(jié)束后,師云安大概了解了秦文玉是個怎樣的人。

    “秦先生,你的傷……萬一更嚴(yán)重了怎么辦?”羽生文心的聲音帶著些埋怨的味道。

    師云安目光奇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秦文玉,若有所思。

    “雨宮小姐又幫我處理了一下,她說‘只要你別把肩膀塞到鬼的嘴里,大概率不會死’?!?/br>
    秦文玉一字不少地復(fù)述了雨宮彌生的話。

    “你們呢,昨天到這里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秦文玉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問。

    “淺草神社即將舉辦五年一度的巫女選拔,事實(shí)上,我們打算的是今天上午去淺草神社看看,剛好昨晚你打來電話說今天到?!庇鹕男膸退弥欣?,溫聲回答道。

    “簡而言之,就是暫時沒什么發(fā)現(xiàn),昨晚我們才住了一夜,看來不到祭宴開始的那刻,不會出現(xiàn)什么異常?!睅熢瓢搽S意地說。

    這時,秦文玉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前方。

    “看起來不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秦文玉說道。

    師云安和羽生文心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們昨晚住的那家旅店前面的空地,正停著好幾輛閃著紅燈的警車。

    旅店里真出事了嗎?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師云安的臉色有些難看。

    秦文玉忽然抬頭看向旅店的屋頂,伸手一指:“那是什么?”

    他手指著的地方,有一個裂成了兩半的木雕娃娃。

    羽生文心沉默片刻,低聲說道:“那是屋檐童子,民間傳說它可以安宅辟邪?!?/br>
    所以,那個能安宅辟邪的童子雕像,裂成兩半了嗎……

    三人在準(zhǔn)備進(jìn)入旅店時,被警方攔了下來。

    “喂,我們昨晚就住在這家旅店,憑什么不讓我們進(jìn)去?”

    師云安瞪著攔住他的警官說道。

    “昨晚也在?放他們進(jìn)來!”

    玄關(guān)內(nèi)傳來了聲音。

    “是!瀨戶警部!”

    攔在門口的警官讓開了身子。

    秦文玉跟著羽生文心和師云安一起通過玄關(guān)進(jìn)到屋內(nèi),一位穿著西裝,半蹲在地上的警官扭頭看向三人,問道:“昨晚只有兩位新住戶,是你們哪兩個?”

    羽生文心和師云安站了出來。

    這位瀨戶警部看了兩人一眼,站起身來,說:“你們兩個,跟我來?!?/br>
    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旅店內(nèi)的一側(cè)偏門,聽著里面?zhèn)鱽淼难h(huán)往下的腳步聲,兩人明白,這不是酒窖就是地下室。

    就在師云安和羽生文心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時,秦文玉已經(jīng)跟著瀨戶警部進(jìn)了樓梯。

    兩人對視一眼,跟著他一起進(jìn)了樓梯。

    里面似乎被斷了電,樓梯旁的警官正拿著手電筒。

    循著樓梯盤旋向下,來到地下室,兩人看到了半跪在地板上摸索著什么的秦文玉。

    “喂,小鬼,誰讓你進(jìn)來玩?zhèn)商接螒虻???/br>
    瀨戶警部拿著手電筒,一束光照向秦文玉,他快五十歲了,秦文玉暫時沒計較這聲小鬼。

    而是問道:“地下室進(jìn)過大量的水?”

    他的問題也正是羽生文心和師云安的感受,這個地下室的地板一眼就能看出被水泡過的痕跡,可是昨晚又沒下雨,難道說地下室的水管漏水了?

    “嘶——”

    師云安忽然跳了起來,幾人看向了他,他正抬頭看向天花板。

    地下室的天花板也凝結(jié)著一滴滴水珠,時不時往下滴落,看來剛才應(yīng)該是恰好有一滴水滴在了師云安的頭上或者后脖頸里。

    “不只是大量,而是填滿了這個地下室的水?!?/br>
    瀨戶警部的手電筒移開到了其他方向。

    原來如此,所以地下室才被斷了電啊,到處都是水漬,萬一漏電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喂,你們兩個,說說自己昨晚的不在場證明?!?/br>
    瀨戶警部對羽生文心和師云安說道。

    “不在場證明?這里發(fā)生命案了嗎?”

    師云安問道。

    “廢話!不然我來這里做什么?”瀨戶警部一邊吼著,一邊打開手電筒,照向了地下室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