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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霓裳帳暖在線閱讀 - 霓裳帳暖 第35節(jié)

霓裳帳暖 第35節(jié)

    她正琢磨著,窗外忽的傳來被小石子輕砸的聲響,施霓以為第一聲是自己聽錯,可緊接第二聲、第三聲又緊跟而來。

    當(dāng)即,施霓身子驚懼一僵,同時聯(lián)想到皇后娘娘宮中今日正進(jìn)了刺客,而且聽聞那賊人最后也并未被抓住,不會是……

    駭意自心底騰升,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可緊接,卻聽一道熟悉聲音,隔窗低沉傳至。

    “霓霓,是我?!?/br>
    聞言,施霓驚詫地愣了兩秒,連呼吸都緊跟微凝。

    此夜注定難安。

    前半夜,是她面對梁帝不禁膽怯生寒,而當(dāng)下,親眼見到霍厭翻窗而入,將她猛地?fù)頁е翍褧r,當(dāng)下心尖的微顫程度,竟相較之更猛烈激蕩。

    他的外衣沾濕冷硬,不知是在外吹寒待了多久,施霓忽的鼻尖發(fā)酸,手臂軟顫顫地回?fù)ё∷慕〈T窄腰,嗔著問他話:“你早來了是不是……”

    此刻他渾身上下,大概只談吐間的呼吸是熱的。

    “嗯。以為你睡了,不想擾你?!?/br>
    施霓自己的外衣也被他貼濕,當(dāng)下卻沒管顧,只帶氣又帶憂地開口言道:“那為何不回去,被淋成這樣,將軍可是都忘了冷?”

    霍厭把下巴垂在她肩上,默了默,沒有答話。

    待施霓抬眼看過來時,他才矚視目光,沖她認(rèn)真保證:“今晚這種狀況,以后都不會再有?!?/br>
    施霓早就不想那些了,此刻周身被霍厭侵透的氣息圍環(huán),叫她哪里還有余心去想別的男人。

    她搖了搖頭道,“不怪你的。我是王上選中進(jìn)獻(xiàn)大梁的禮物,無可避免要……”

    話未說完,腰身便被霍厭收力撫緊,她往下欲說的話也順勢被阻斷。

    施霓怔然抬起水光漉漉的美眸,就聽霍厭開口嚴(yán)詞立否。

    “不是禮物?!?/br>
    他抵過額頭與她相貼,聲音磁沉帶著蠱引,“霓霓,你是寶物,是只屬于我的珍寶?!?/br>
    誰說甜言蜜語虛妄?人生苦旱久,能得一汪恣情肆意的甜,縱為一心枯槁,也盡能得潤活。

    此話落,從他額發(fā)間墜落下一滴冰雨,正巧打在施霓的睫上,而后又擦過唇峰,匿在了兩人擁緊的環(huán)臂之間。

    施霓吸了下鼻,臉頰熱著翁生去問他:“將軍衣服都冰了,若再穿著,恐要被凍出風(fēng)寒。”

    霍厭掃過一眼,似并不在意,“無礙?!?/br>
    而施霓卻不依,心憂著想幫他除去還在淌水的外袍,可才剛一伸手,就被霍厭當(dāng)即攔住。

    “霓霓?!?/br>
    他眼神深了些,可施霓卻并未有所察,當(dāng)下只一心勸著說:“將軍別逞強(qiáng),若是寒氣侵體,再壯碩的身子也是挨不住的?!?/br>
    霍厭嗓子混著‘嗯’了一聲,而后摟著她的腰身向前緊貼了貼。

    他垂目,眸光濁著,而后詢聲輕言著問:“那……霓霓幫我暖身,可行否?”

    第36章

    皇城外圍,兩個蒙面黑衣人身手敏捷,相繼從高墻內(nèi)輕松騰躍而出,可謂衣不沾葉,來去無蹤。

    等匯集到約定地點(diǎn),其中一位揭下面上黑紗,恭敬抱拳對面前的白衣男子回說:“公子,事情已辦妥當(dāng)?!?/br>
    聞聲,容珩緊繃了一整夜的心,這才稍稍安下。

    若不是為了霍厭,他這時候早就安心地在府苑里美夢入枕,哪用得著頂著如此狂風(fēng)驟雨,在這挨近皇城附近的偏仄矮房里提心吊膽地苦等。

    他斂神垂目,當(dāng)下俯身強(qiáng)調(diào)道:“今夜之事,你知道該如何做處。從明天開始,你便正式晉升為容府的一等護(hù)衛(wèi),”

    黑衣人忙會意:“王成跪謝公子提拔!今夜雨驟幕沉,王成和公子并未出過容府。”

    聞言,容珩滿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成是他新招來不久的貼身護(hù)衛(wèi),身手不凡,輕功更是了得,甚至還得過霍厭的親口夸揚(yáng)。

    而今夜,霍厭膽大妄為派人夜襲皇宮,意欲以聲東擊西之法,護(hù)住那居于浮芳苑的西涼女子,他需要的,就是這樣可及時脫身的生面孔,故而王成自然成了不二人選。

    事已完畢,容珩拂袖打算原道回府,當(dāng)下卻見王成腳下滯了一步,緊接又疑惑問道:“公子,我們不等另一個兄弟嗎?”

    容珩身姿忽的一頓,忙蹙眉回頭:“什么另一個?”

    王成自顧自言:“今夜公子不是共派了兩人進(jìn)宮,假意襲劫未央宮?當(dāng)時我驚擾到貴人后正準(zhǔn)備脫身,卻在撤離過程中發(fā)覺到,宮內(nèi)竟還有另一蒙面黑衣人在四處游獵,于是便猜想此人應(yīng)是公子派來的照應(yīng)。”

    他頓了頓,忽的想到什么,繼而誠懇又道:“公子,這位兄弟也是新到府上的嗎?屬下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見過,他的輕功明顯要比屬下更好,以后公子手下這輕功第一的稱號,王成實在愧不敢自認(rèn)了?!?/br>
    王成所述的每一個字,都叫容珩聽完后,不禁背脊發(fā)涼。

    為了掩人耳目,不被巡邏縝密的御林軍發(fā)覺,此番行動他哪敢增派人手,徒增多余風(fēng)險。

    從始至終,這個計劃里除了他與霍厭,便只剩王成一人知曉,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什么第二個黑衣人……

    思及此,容珩心頭駭然,于是立刻肅著目,回身仔細(xì)詳問:“你與那人可打了照面?當(dāng)時究竟是何情形?”

    王成一臉的狀況之外,聞言后忙如實回道:“當(dāng)時天太黑,我們迎面對上時,他還打算出手,是我及時解釋都是自己人后,他才收了敵意。之后我急于脫身,便沒太留心注意,等翻越最外層宮墻之時,回頭才發(fā)現(xiàn)他人已經(jīng)不在了。”

    說到這,王成又眼神困疑著問,“公子可是給他派去了別的任務(wù)?”

    “……”

    聞言,容珩僵身無法作聲。

    他確認(rèn)霍厭心系著那位施姑娘,不會不事先同他商量,便中途插手,亂計劃,所以當(dāng)下只剩唯一的答案。

    今夜,皇城的確進(jìn)了真正的黑衣刺客,卻是因與王成意外撞面,而致無奈中途收手。

    只是,王成今夜能如此順利脫身,不過是仗著霍厭對御林軍的甚深了解,加之更是知曉他們巡邏換班的精準(zhǔn)間隙,這才能鉆得這個空子。

    可那伙人又是如何做到,在戒警如此森的皇城進(jìn)出自由,難不成……也是里應(yīng)外合?

    思及此,容珩凝思蹙眉,心緒久不能平復(fù)。

    ……

    浮芳苑內(nèi)室,施霓借著淡淡月色,走近案幾旁,將身前的燭火捏引點(diǎn)亮一簇。

    這是內(nèi)務(wù)府新送來的沔南歲貢樺燭,與尋常燈燭相比,此燭卻是獨(dú)具妙處。

    將其放置在青銅燈具上,就見燭光燃引不甚明亮,只昏昏映著地板,反而迎面而來的沁鼻暖香格外飄遠(yuǎn),氤氳間還自散著水生花木的雅趣。

    此夜,霍厭是明晃晃步進(jìn)她的閨室,施霓心安同時,又矛盾地緊提一口氣至桑眼,于是當(dāng)下不免要顧及謹(jǐn)慎些。

    借著這道勉強(qiáng)照明一隅的燭光,兩人臨面而視,彼此可以相看清晰,同時也不必?fù)?dān)心室內(nèi)光影隔窗而漏,會引來宮苑其他人的注意。

    霍厭威立在旁,還在靜等她的應(yīng)許,見施霓糾結(jié),他便自找存在感地伸手過來掐捏住她的手腕,而后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

    他面上直視來的目光更是盯得緊,叫施霓簡直避無可避。

    于是最后,她只好硬著頭皮主動示弱開口:“可,可我不知要如何做……”

    如何暖身?夏日室內(nèi)里又沒有放置火爐,唯一的一點(diǎn)苗焰便就是那不甚明亮的燭芯,又如何做得了暖身驅(qū)寒之用。

    如此糾想著,施霓面上不禁稍露為難之色。

    見狀,霍厭勾唇輕笑了下,似被她當(dāng)下這副柔柔怯怯的乖順模樣給蠱心取悅到了。

    于是,他故意繼續(xù)逗弄為難,順著她方才的話反問道,“不是剛剛還說怕我著涼,眼下我要尋助,霓霓卻是不愿理了?!?/br>
    施霓以為他真是如此會錯了意,當(dāng)下無措著抬眼看他,實不知該如何做了。

    她眼神漉漉的,沉吟半響后,終于顫睫搖了搖頭,緊接小聲為自己澄明道:“沒有不愿,那……那將軍教我要如何做,行不行?”

    她聲音嗡嗡然,面色似乎帶上了團(tuán)染赧然的暈,只是晦暗不明的燭影間,她垂目遮掩的情緒暗涌也盡數(shù)隱匿進(jìn)了黑暗里。

    而霍厭因她的這份含嗔嬌怯,心尖簡直是快要癢瘋了。

    自他成冠以來,因著母親心急他婚事的緣故,其實他也算過眼過無數(shù)女娘。

    不管是北防邊沿城地內(nèi),與霍家相交親厚的當(dāng)?shù)孛骷澲业那Ы鹦〗?,還是上京城里,端莊持禮的簪纓貴女、皇親淑眷,他入目過后一一只覺乏趣失味,無聊得緊。

    也因此,他當(dāng)時更不能理解,容珩平日里熱衷所作的那些關(guān)乎男女談情的酸詩冗文,究竟有何引人之處?什么暖帳熏香,笙歌夜夜,滿篇的靡靡辭藻,讀完只會叫人癡溺縱樂,萎靡傾頹,根本是毫無實用。

    容珩是自詡風(fēng)流公子,花巷間亦廣有揚(yáng)名,他的詩作不得他這位好兄弟的認(rèn)可,卻是在煙花柳巷間廣傳成曲,甚至還引得管弦夾唱,可謂風(fēng)靡時下。

    而霍厭,卻是寧愿去研讀幾本枯燥乏味的晦澀兵書卷宗,也不想被那些靡靡之音污穢了耳朵。

    彼時,他是一心只在戰(zhàn)場征伐,滿腔橫拓沙場的熱腸,所以便對青壯男子只知癡迷情歡,不奮國昌民安,而本能地心生不屑和厭嫌。

    更不能理解與女子癡溺,究竟能有什么鉆骨樂味?

    而現(xiàn)在,昔日里他對那些男子的鄙夷之態(tài)還沒有全然遺忘,卻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去步他們的后塵。

    尤其當(dāng)下,施霓眸底含動水光地直勾著他,神色幾分嬌怯幾分懵懂,簡直是純到了極致,同時又引媚得像只妖。

    原來,他最該心生不恥的,是他自己才對!

    “將軍?”

    見他久不出聲,施霓擔(dān)憂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言以作提醒。

    霍厭這才驀得回過神來,思緒很快清空,面色上同時閃過一瞬的不在然。

    施霓眨眨眼,目光單純地又啟唇問了遍:“將軍要教嗎?”

    聞言,霍厭喉結(jié)上下一滾,而后不自覺地輕咳了聲。

    他目光垂下,看到自己濕衣上沾帶的雨水,此刻也已將她的衣服浸過,于是沉啞開口,引著她道:“教?!?/br>
    頓了頓,他沒避諱地直言:“外袍太濕,你幫我褪了?”

    施霓沒有扭捏,這個幫她剛才就想主動幫的。

    于是伸手過去,動作還算麻利地幫他解了他著身最外的冷硬黑袍,手指觸上還能沾染水濕,施霓便不由心想,若是再不脫,這風(fēng)寒定是非染了不可。

    “我?guī)蛯④娏酪涣??!?/br>
    說著,施霓轉(zhuǎn)身,尋了塊干布來,欲將那濕衣表面上的水珠擦干。

    她正動作仔細(xì)著,腰前忽的被人一摟,她猝不及被嚇了一跳,緊接陷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霓霓管它作甚,我身上還未全干?!?/br>
    背脊一熱,施霓心跳都亂了,她硬著頭皮想著,這活既被自己攔了下來,她總要負(fù)些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