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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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低氣壓籠罩在池子上方,那是天生的上位者才有的迫人氣勢,她無法把他當(dāng)一個隱形人。她站起來。 池子的水浸在腳下,她被浮力晃著,又像是被他的目光推搡著。她走上池子邊的臺階。 池翮側(cè)頭,吐了吐煙:“你的‘高中班長’沒有好好照顧你嗎?瘦了一圈?!蹦撬膫€字的重音,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忙?!闭f了什么,她沒有細(xì)想,只是嘴皮子的動作而已,“池總一個月沒來公司,不知道策展部已經(jīng)完成兩場展覽的方案了吧,我天天加班?!?/br> 池翮點頭:“聽起來是在控訴我這個資本家的不人道?!?/br> “不是,池總誤會了?!鄙街泻疀?,風(fēng)一吹,姜臨晴身上的水珠子化成了雞皮疙瘩,冒在皮膚上。她想要去拿毛巾。 門開了,有一人進(jìn)來,喊:“池翮?!?/br> 池翮一動不動的,又不回答。 姜臨晴要去拿毛巾的動作,就此停下。 那位秦小姐穿了一件吊帶的短泳衣,配一條泳裙,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姜臨晴勸自己豁達(dá),她家的池翮,將來有人照顧了……這樣想,她突然笑了一下。 池翮冷淡又執(zhí)著的目光,一直追著姜臨晴。 她瘦得厲害。他幾乎以為,他走之后,她過得很糟糕。但她能抬眼微笑,柔情動人,又無比刺目。 池翮嘴里的這一支煙,燃著,燃著。他不再吸,夾在指間,突然轉(zhuǎn)了下,被燙到了才想起,這是一支點燃的煙。 煙燃到一半。姜臨晴披上了浴巾:“池總,不打擾你了?!?/br> 白色浴巾披在嬌小的背,她輕薄得如同一個被風(fēng)吹跑的人,經(jīng)過那一道形同虛設(shè)的門。 門關(guān)上,她的身影消失了。 * 門關(guān)上,一朵微笑停在嘴邊,但,姜臨晴的眼睛落下淚來。 果然,她不是大度的人。 見到池翮和人雙宿雙飛,她的祝福浮于表面。深深地扒開,底下露出酸溜溜的,浸在白醋里的芽。 她在一棵山間大樹邊,停下來,回頭望。光裸的雙腿在冷風(fēng)里吹,吹得仿佛沒了知覺。 走廊有聲音傳來,有人來了。 姜臨晴偷偷躲到樹下,抹抹臉上的水。 來的人是呂薇。她沒有注意到樹下站了個人,直接進(jìn)去那個池子。 姜臨晴抹干了眼淚,把浴巾裹得更緊。到了更衣室,她接連打了一個噴嚏。 空調(diào)很冷。 她急匆匆地擦拭半濕的頭發(fā),擦了擦身上的水,換上衣服,匆匆回酒店。 洗完澡,姜臨晴吹干頭發(fā),腿上還是發(fā)涼。她直接把腿伸到被子里,躺在床上,放空一切。 之前因為要去文身而喜悅的心,在今天見過池翮之后,低落起來。她像是睡著了,半夢半醒。 不知過了多久,劉倩回來。 姜臨晴立即睜開眼:“回來啦,按摩怎么樣?” 劉倩長嘆:“舒服,不過手勁好大,我懷疑明天要肌rou痛了。” 姜臨晴:“今晚早點休息吧?!?/br> “對了。我見到太子爺跟上次的女人一起,大老板夫人反而走在后面。”劉倩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緋聞傳得沒有錯,她跟太子爺有一腿?!?/br> 姜臨晴低著眉。 劉倩能成為八卦的頂尖人物,自然有其敏銳的洞察力。她注意到,凡是關(guān)于太子爺?shù)脑掝},姜臨晴都不參與,但她會失神。尤其這一個多月,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擺明就是一個失戀的女人。 見姜臨晴的眼睛有些紅,劉倩問:“小姜,你這陣子怎么回事?。恳徽f起太子爺,你就怪怪的?!?/br> 姜臨晴:“哦,我想到過去的一些事?!?/br> 劉倩:“別難過了,人要向前看?!?/br> “劉倩,謝謝你?!苯R晴笑笑,“沒事的。我就是這樣,只有惦記什么,就會思慮過重。簡稱想太多?!?/br> “你呀,放寬心?!敝澜R晴不愿多談,劉倩說,“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去走場呢?!?/br> * 第二天,吃完早餐,姜臨晴和幾個同事就要出發(fā)。 同事說:“池總今天有空,跟我們一起走場。” 這小小的展覽還是驚動了池總。 大家搭乘商務(wù)車過去。商務(wù)車先到,一行人等著。 過了五分鐘,池翮的車停下來了。從車?yán)锵认聛淼?,是他的秘書柳長旭。 之后的,是一個女人。 有個同事問:“那是誰呀?” 另一個同事回答:“不認(rèn)識,池總的朋友吧。” 劉倩望了姜臨晴一眼。 池翮將要下車的一刻,姜臨晴轉(zhuǎn)頭望向遠(yuǎn)山。青山綠水才是永恒的。 池翮工作的時候,秦以筠跟在后面。她很識趣,沒有開口打擾任何人。 柳長旭突然喊:“姜小姐?!?/br> 姜臨晴一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觀察秦以筠,就是盯著池翮。她的明目張膽,令她害怕。她逼著自己低下頭,安靜地當(dāng)一個記錄員。她的頭太低,注意不到前方。 池翮頓住腳步。 她險些要向他撞去。 柳承旭又喊了一聲:“姜小姐。” 她才見到,前方是池翮勁瘦的背影。 她立即向后退,退得急,差點絆倒。 劉倩扶了她一下。 太失態(tài)了。明明昨天在池子里,暗黃的燈光下,她鎮(zhèn)靜自若,微笑祝福,今天這是怎么了?姜臨晴尷尬地道歉:“對不起,池總。” “沒事?!背佤绶浅@涞?。 在場所有同事都聽得出,他對這位策展部的員工有不滿了。 池翮在前。 秦以筠和他并肩。 姜臨晴跟在后面,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無怨無悔。不過,就算她家的池翮有人照顧了,那一個人不是她,她還是有點難過。 走了一圈,池翮講了幾個要點,說:“柳長旭,你跟他們的車?!彼_車載著秦以筠走了。 將要吃午飯的時候,劉倩問:“小姜,你今天魂不守舍的?!?/br> 姜臨晴:“不好意思?!?/br> 劉倩:“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池總長得帥,如果不是我有男朋友了,我也對他動心。” 姜臨晴:“我沒有?!彼?,但她不能在同事面前承認(rèn)。 “我希望你沒有?!眲①粔旱吐曇?,“男人的皮囊都是浮云。我不是說池總不好,而是他的條件太高太高了?!?/br> “我知道?!鄙磉吙傆星逍训娜?,比如尤月舞,比如劉倩,姜臨晴越發(fā)覺得,自己是稀里糊涂過日子的。 * 從下午開始,姜臨晴的喉嚨就不舒服,咽著口水的時候,像在吞刀子。忙了一天,她強(qiáng)撐著回到酒店。她連晚飯都不想吃,跟劉倩說了一下。 劉倩問:“小姜,你沒事吧?” 姜臨晴搖搖頭:“沒有,只是太累了?!?/br> 劉倩把姜臨晴當(dāng)成一個失戀的人:“你好好休息?!?/br> 姜臨晴:“嗯。” 越睡,頭越是沉。她昨天在樹下吹了很久的風(fēng),這癥狀說是感冒,也有道理,但誰知道呢。 她還是出去商店買了感冒藥。 她以為,池翮住在山上的溫泉別墅,跟她這種住山下酒店的人,見不到面。但她買了藥回來,從落地玻璃一眼望去。 他在庭院里。他的嘴邊,有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滅。 光是夜色中的一道身影,姜臨晴就移不開眼睛了。她曾經(jīng)的男人,她要刻進(jìn)骨子里去的。 池翮在半明半暗的月下,轉(zhuǎn)頭過來。 她看不清他,卻把自己暴露無遺。避而不見是最好的,無奈她要回房間,就得經(jīng)過這一個庭院。她想要以最短的直線距離,奔向目的地。 前方出現(xiàn)一道障礙。 她見到池翮手里的煙。 他沒有再抽,煙上堆了好多灰。 “你露出這樣酸澀的表情,好像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一樣?!背佤绲鹕蠠?。 姜臨晴握拳,握得緊緊的,指甲掐進(jìn)自己的掌心:“池總,我們是上司跟下屬的關(guān)系。你早點休息吧,晚安?!彼朐竭^去。 他側(cè)一步,又?jǐn)r住她的去路。 她四處張望,生怕被公司的人發(fā)現(xiàn)。呂薇和秦以筠都在,他竟然敢? 池翮不僅敢,他的手還伸過來,拽起一束亂在她臉頰的發(fā)絲。 姜臨晴提醒說:“池總,你越界了。” “哦,已有歸屬了啊?!咧邪嚅L’沒有管管你,別對其他男人露出這種……”池翮歪了歪頭,邪笑一下,“讓男人想犯罪的表情?” “這里是公共場合,同事就住在酒店里?!彼桓掖舐暎{也是悄悄話,“諒你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