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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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去了回凈房,叁鷹順嘴說咱們府上的蹲坑不好用,姑娘就說回頭給咱們裝上一排沖水馬桶——嘿,我在山上用過,可好用了?!?/br> 一趟一趟來,一趟一趟看殿下面沉如水,面沉如黑水,面沉如死水,終于合上窗,沒臉吭氣了。 第290章 六月初一的正祭,五月二十九便要出門,海邊離得遠(yuǎn),連馬車帶坐船要走大半天,到了地方落腳后,還要盯兩遍祭典流程,一點岔子不能出。 靠海吃海的人信海神娘娘,唐老爺一個外鄉(xiāng)人,頭回受邀觀禮,所謂落土隨俗,就得拿出比本地人還要重視的態(tài)度,不能讓人家覺得你一外鄉(xiāng)人輕視海神娘娘,輕視本地的禮節(jié)。 葉三峰和傅九兩在門前等了半晌,又等了半晌,沒見老爺夫人出來。 天陰著,一會興許是要飄雨,等了等又進門去催,走到二門,終于看見夫人小姐描眉畫眼地出來了,很久沒出門玩了,都挺歡喜。 海河西起三岔口,東至大沽口,中間蜿蜒百二十里,一路順?biāo)豁橈L(fēng),船夫得搖櫓才能走。 滿河的大船、小船、樓船、畫舫,還有的大船上頂了艘張燈結(jié)彩的小花舲,是拿彩紙糊的,漂漂亮亮蹲在船頂,大概是一樣貢品。 客船多是上下兩層,一艘艘的停在河堤邊接人。栓船的鐵蟒頭锃光瓦亮,船工光著頭打赤膊,長得橫眉楞眼,對客人說話的腔調(diào)卻是柔的。 這些人啊事啊,珠珠一樣沒見過,唐家來天津大半年了,還沒坐過船,小丫頭高興地眉眼都在發(fā)光,指指河中央。 “咱們怎么不坐大船呀?大船不給停嗎?” 葉三峰扶她一把,踩著踏板穩(wěn)穩(wěn)地跨過了船舷,笑稱:“大船都是從三岔口下河的,坐滿就不讓上了,咱們趕不上啦——三姑娘不知道,坐小船才有意思呢,伸手便能摸著水?!?/br> 唐荼荼睄一眼河中心的樓船,看見船上奴仆林立,都極有規(guī)矩,又設(shè)涼棚,又筑觀景亭,只消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大官家眷的船。 堂堂天子渡,多的是二三四品大員,船自然要挑最豪華精美的。 什么權(quán)豪勢要,什么奢侈無度,小女孩不需要懂這個。她于是牽起珠珠:“來,咱們拿網(wǎng)網(wǎng)魚?!?/br> 滿河上多的是提著大桶往河里倒的人,開始,唐荼荼以為是在放生魚苗,可又見船上擺著很多撈網(wǎng),大家伙兒撈魚撈得歡。 同船的縣丞家太太也準(zhǔn)備了桶,唐荼荼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一桶的蝌蚪和碎螺,全是魚餌料,朝河里潑下去,一下子如沸油入水般,激起大片河魚翻滾。 “哇——!” 珠珠被濺了一頭一臉的水,唐荼荼也沒比她好多少,還是亢奮得不得了。 她愛死了這人世自然的味道。天是清的,風(fēng)也濕潤,手探到河水里,不用動,就那么放著,等魚瞎子撞上來時,能摸到魚光溜溜的背。 “姐!我撈著魚啦!好大一條銀色的魚哇!” 搖櫓的船工如看傻孩兒一般,看著看著又笑了。 城里的人多是去趕熱鬧,過了翟莊,才是真正靠海吃海的漁鄉(xiāng),出海捕魚的、挖塘養(yǎng)魚的、扎船修船的、以及鹽灶戶,全住在海河下游,信天后信得最虔誠。 各樣的小船下餃子一般下了堤岸,挨挨擠擠地往前行。 可此段河道狹窄多彎,沿岸支出的灘涂也犄零旮旯,船頭一會兒要轉(zhuǎn)向東北,一會兒轉(zhuǎn)向東南。大河里拐彎不是輕巧事,有不講道義的船工,一槳子撐在旁邊的船上借個力,自己調(diào)好了向,把旁邊船推得在水里轉(zhuǎn)半圈。 一條船上五六個船工,哪肯受這氣?張嘴就罵。船上的人便笑著看兩頭罵架。 跟在后頭的船總愛這時候加塞,把尖梢的船頭擠進來,一個巧勁就能頂開兩邊的船。越是小漁船越滑溜,擠進來逮著漂亮姑娘摸把手,耍個流氓就走。 珠珠一時不防,搭在船舷上的手指差點被夾了,還是唐荼荼眼疾手快拉了回來,瞪著那漁夫就要罵他。 眼看那小漁船溜得飛快,后頭卻忽有幾個仗義的“船工”,抄起鐵抓鉤固在漁船上狠狠一扯——小漁船幾片木頭板,哪里經(jīng)得住這一拽,當(dāng)下連人帶船翻進水里喂了魚。 “咕嚕咕?!膫€王八犢子拽老子……咕嚕咕?!献痈銢]完!” 唐荼荼哈哈笑起來。 天飄著雨,河上一層淡青色的霧。后頭那艘仗義出手的客舫悠悠地劃開清波,駛近來。黑船篷前坐著個青年,穿著布衣,戴著頂竹篾斗笠,寬展的帽檐下露出張陌生的臉。 他明明穿得這樣窮酸,還換了一張臉,可他光是呼口氣,唐荼荼都能認(rèn)出來。 那架勢,錯不了! 唐荼荼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裝模作樣福了個禮,笑得賊甜:“謝謝恩公?!?/br> 晏少昰就跟她一塊兒裝:“小姐客氣?!?/br> 唐荼荼又問:“恩公這船要去哪兒?” “先在津口渡天后宮落腳,辦點事,之后再去——”他頓語,看著她:“尋人?!?/br> 唐荼荼就對他的行程有數(shù)了,喜滋滋地提起魚桶,送了他一桶魚。 叁鷹探頭瞄了一眼,好嘛,一桶的小魚猴兒蝦沒拇指大,剁餡兒都嫌扎嘴。 他兩人隔著船,看一眼,笑一下,尤其是荼荼,傻姑娘開花似的,可沒見對面的青年笑得這樣傻——唐老爺在船的二層上看見了,只當(dāng)是什么落魄戶冒犯自己閨女,便吩咐船工:“咱們貼著岸走罷,看看沿路的景致?!?/br> 船貼了岸,兩相錯開,一旁的那船就被落在后邊了。 唐老爺滿意地捋捋小胡須,被閨女仰著頭瞪了一眼。老父親還納悶了半天。 ——嗐,姑娘大了,不由爹了。 他又喊:“丫頭快上來看,這就是咱縣里的萬畝魚塘?!?/br> 堤岸高,岸上的景致只有站上二層才能看到。 唐荼荼剛爬上樓梯,就被遠(yuǎn)處的景致震驚了。 萬畝魚塘像一眼望不見邊的水棋盤,四方形的、多棱形的、扁三角的,綠油油的水培菜圍著灘涂,把一塊塊水塘劃分成棋盤格。 因為每塊塘里浮著不同的藻,水藻會把魚塘染上不同的顏色,青的、碧的、翠的、赭紅和秋葉黃的顏色都能瞧見。幾萬畝碧波如鏡,嚴(yán)絲合縫地嵌成一體,零星的茅屋和水車全成了景。 最最遺憾的是視角太低,要是有個航拍機,不知能拍下多壯觀的景色。 唐老爺胸中壯懷激烈:“這樣廣闊的魚塘,必是年年好收成啊!” 縣丞和師爺對視兩眼,笑著點頭稱是。 葉三峰聽樂了,從滿盤魚生的鮮美滋味中抽暇挪來一眼:“老爺算賬不得行,我讓咱大姑娘算——幾十年前就叫萬畝魚塘了,至如今,從瞿莊到小河灘沿岸大約有三萬畝的塘了?!?/br> “就說一畝塘,養(yǎng)五六百斤魚就不少了,魚太密了透不過氣。其中鯉魚兩年熟,草魚三年熟,花鰱鯽魚貼膘慢,長成大魚得五年。所以每畝塘每年能出網(wǎng)的魚不過一二百斤,賺三五兩銀子,十畝塘就是三五十兩,刨掉魚苗錢,省點穿用,夠一家子活了?!?/br> “但魚這東西,說好養(yǎng),也難養(yǎng)。上流來的黃河水帶點土腥,但不咸,海水倒灌卻是咸的,潮漲潮退,遇雨遇旱,塘里的水都不是一個味兒。魚苗精貴,水咸了要臭腮,水淡了要掉鱗,吃了爛螺病藻更是一死一片。” “死了也就死了,死一兩尾魚不值錢,可吃飽的魚死了不浮頭,魚尸在底下沉著,得每天拿大網(wǎng)在塘里撈一遍,把死魚篩出來。” 他笑吟吟問唐老爺:“這樣算來,還能剩下幾個錢?” 唐老爺再望向萬畝魚塘,嘆氣開始了。 縣丞夫人是個爽利脾氣,揉著腦袋訓(xùn)他們:“又來了又來了,出門玩不談?wù)?,明兒都得喜眉笑眼地去迎天后娘娘,愁眉緊鎖的,要叫壞運氣纏一年!” 唐夫人笑著應(yīng)聲:“這話在理?!?/br> 眾人都笑。 落日映紅西方時,河岸行到了最后一線,視野驟然遼闊起來。 旱鴨子們各個發(fā)出驚嘆:“這就是海?!好大的海!怎么有這么多的水?。俊?/br> 沒有人工養(yǎng)護過的沙灘,拙樸中甚至透著點丑,一波一波的浪濤聲藏起太陽,天就這么暗下來。 出??跒抽熕?,灣闊,船就可以密密麻麻停一片;水深,是因為要航大船,深了才夠大船吃水,所以碼頭最深處是不允許客船停泊的,小船都在淺灘挨挨擠擠地聚成團。 船工光著腳板在沙灘上耙蛤蜊,石板下架堆火,刷油撒鹽一烤就是香的,裝盤前再扔一把小蔥花,吃得那個美。 海崖上明明滅滅的燈,那是攀在崖上掏海鳥蛋的人,這比蛤蜊稀罕,海邊的小食攤上才有得賣。鳥蛋能串成一串烤,也能攤個厚厚的蛋餅,再刷一層牡蠣醬,味兒香出十里去。 珠珠腳走過去了,眼睛還在人家攤位上,眼巴巴扯扯她娘的袖子。唐夫人假裝沒察覺,拉著她追著縣丞太太的腳步走。 家里管嘴巴管得嚴(yán),吃個零嘴也得有出處,什么張記鋪子、云家火燒這樣的才行,路上支個棚的小攤小販不許吃,怕吃壞肚子。 唐荼荼快步上前去,挑烤得焦黃熟透的鳥蛋買了兩串,追上小丫頭,給她塞了一串。 “香不香?” 珠珠仔細(xì)品了品味兒:“比雞蛋香一點點?!?/br> 鳥蛋是腌制過的,蛋黃略微起沙,口感比雞蛋豐富一些,真要說起來也沒多特別,吃的是個氛圍。 唐荼荼笑笑,拉起她去追母親。 海邊有漁家,有船戶,也有村落,村民們不怕生,家家小孩都跑在海邊攬客,相貌稚氣卻個個嘴甜,攬客人去家里住。 唐老爺背著手在海灘上漫步,處處看著,既稀奇,胸中又涌出物阜民康、海晏河清的感動。 唐家的住處是縣丞安排好的,這土生土長的天津人,認(rèn)識不少海事官。 “大人,此地有巡江吏趙德的別院,他家占了個寬敞,咱這么些人,一人一個屋都能住開;還有指泊所的燕明,是我老哥哥了,他家婆娘們做飯是一絕,苦處是住在村子里,屋舍少,夫人小姐們得擠一擠?!?/br> 珠珠一句蹦出:“住第二家!” 唐夫人拍著她的手臂埋怨她多舌,話說在大人前頭,不禮貌??h丞夫人也屬意第二家:“屋再大不也是一張床,家里的床還沒睡夠?來都來了,當(dāng)然要住住漁家院?!?/br> “好嘞,老爺夫人們跟上?!?/br> 漁村離海一里地,因為不缺地,也沒有野畜傷民,住得很松散,東頭五戶西頭三戶的,竟也聚成了村。沿途的屋舍大多是拿珊瑚石和礁石筑底,高墻用黃泥砌,一桿桿竹梁扎成斜頂,不怕雨也不積水。 “到了,這就是燕老哥他家。” 從外頭看有點清貧了,柵欄門大敞著,滿院跑著四五個孩子,縣丞用方言招呼了聲,孩子就一窩蜂地湊上來,幫忙拿行李。 在廚房里備菜的是兩個姑娘,聽見聲,忙出來福了個禮,又低頭縮肩地鉆回廚房了。 魚蝦蟹、貝殼海參,樣樣都是極新鮮的,一燉一炒就上桌,光用鹽巴都能透出鮮,更別說配上各種各樣的秘制醬,尤其那盆香辣蟹,香得能連舌頭一起吞。 唐夫人吃得鼻尖淌汗,看菜一道接一道,忙喚住人:“meimei快別做了,菜夠了,快叫你jiejie坐過來一起吃?!?/br> 姑娘笑著搖搖頭,又退出去了。 借著上菜的間隙,唐荼荼留心看了看,這對姐妹花還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海風(fēng)吹得面盤不細(xì)致了,眉眼卻生得很好看。 就是靦腆得出了奇,端上飯菜來也不敢多瞧,退到門邊悄悄聽她們講話,聽到老爺夫人小姐們?nèi)洹帮埡贸浴?,才咬著唇瓣笑起來?/br> 本以為是這位大人家的兩個閨女,做飯手藝巧,做點私房菜貼補家用——直到院里玩的孩子喊了聲“娘”。 一句“娘”,驚得唐荼荼叫蟹殼劃了手。那孩子起碼七八歲了,照年紀(jì)算,姑娘十四五就生了孩子。 唐荼荼拿帕子摁住手上的血線,盯著滲出來的這點紅,忽然開口問:“閔叔,你那位老哥哥多大歲數(shù)?” 閔縣丞掰著指頭算了算:“屬馬的,五十出點頭。” 唐荼荼心往下一墜。 “怎么不見她家老爺?是在忙公事嗎?這家里不像是住著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