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14節(jié)
不僅如此,新王妃的兄長還在川西軍營擔(dān)任要職,深受長興王器重。 新王妃雖未苛待過云燁,但始終對他態(tài)度冷淡,只在長興王回府時做做慈母的樣子。 云燁頂著嫡子的身份,可每當(dāng)他面對父親,繼母和小世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反倒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等到云燁年滿十五,不得不奉旨上京。 京城與川西相隔千里,這千里的距離也讓云燁與長興王本就淡漠的父子關(guān)系變得愈加疏離。 在云燁被扣押在宮中的兩年時間里,得到長興王的書信卻是寥寥,而在他翹首以盼的信箋中,長興王只叮囑讓他安心在皇城學(xué)習(xí),絲毫不提接他回川西一事。 后來,還是云燁的舅舅托人給他悄悄送來書信,云燁這才知道,原來長興王一族早就舍棄了他。而他的親生父親只等著小兒子到了弱冠之年,便會以不肖之名,將云燁逐出族譜,使得小兒子可以名正言順襲承世子之位。 云燁得知消息后,意志消沉了許久,直到他遇到魏無晏。 同樣是爹不疼娘不愛,在皇城里忍辱求生的二人,在落湖一事后慢慢變得熟絡(luò)起來。 日久天長,正值豆蔻年華的魏無晏漸漸對英俊又體貼的云燁心生好感。 而云燁更是對魏無晏一見鐘情,發(fā)誓等他回到川西壯大實(shí)力,定會想辦法將魏無晏接出皇城,從此二人雙宿雙飛。 魏無晏對云燁的誓言信不疑,于是在明德皇帝生辰前夕,她想了一個主意,親手作上一副《川西大軍晨練圖》,再讓云燁以長興王的名義獻(xiàn)給明德皇帝,營造出長興王不滿明德皇帝扣押長子的假象。 事情進(jìn)展的很順利,云燁果然順利回到了川西。 回到長興王府后,飽經(jīng)人情冷暖的云燁好似換了一個人,開始利用母家人脈為自己在暗中謀劃,又親自率領(lǐng)兵馬與西夏人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逐漸從長興王手中接管川西兵權(quán)。 如今的長興王一族,可以說全以云燁馬首是瞻。 不過云燁回到川西后厚積薄發(fā)的輝煌事跡,再與魏無晏無關(guān)。 因?yàn)橐荒臧肭?,魏無晏在一次宮宴中得知長興王世子大婚的喜訊。 魏無晏當(dāng)時猶如被人在腦上狠狠敲了一記悶棍,面對嬉皮笑臉五皇子所說的話,聽得也是模模糊糊。 “想不到云燁那個斯斯文文的家伙還會領(lǐng)兵打仗,九弟,話說你當(dāng)年與他關(guān)系這么好,你們二人整日粘在一起,要不是云燁娶了他舅舅家的小女,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好男色,哈哈哈....” 魏無晏耳畔嗡嗡作響,她記不清自己那日在宮宴上都說了些什么,只記得她渾渾噩噩回到漓錦殿后,默默拿出她與云燁多年來的書信。 付之一炬。 “咳咳,陛下,您在燒些什么?小心讓黑煙嗆著身子?!?/br> 蕊伈返回內(nèi)殿,瞧見書房里冒出陣陣黑煙,還以為走了水,嚇得她急忙拎起青釉睡蓮花盆沖了進(jìn)去。 只見站在半人高的鏤空青銅鎦金熏籠旁的魏無晏神情淡漠,冷冷注視著薰籠口冒出的陣陣黑煙。 “無事,不過是燒了一些無用的舊東西...” 蕊伈遂放下水盆,她環(huán)視了一圈內(nèi)殿,壓低聲道: “陛下,內(nèi)殿已無外人,您不妨換件寬松的衣裳,小歇片刻?!?/br> 魏無晏點(diǎn)點(diǎn)頭,在蕊伈的服侍下解開束帶,摸上消腫的紫草膏,又在胸口和背后拍上薄薄的一層珍珠粉,蓋上蓬松錦衾小歇。 只是她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wěn),腦中不時浮現(xiàn)出她與云燁曾經(jīng)在一起的畫面。 二人躲在御花園的假山后,一同分食她悄悄從小廚房帶出的茯苓餅。 那時的云燁總會含情脈脈看著他,再獻(xiàn)寶似的從懷中掏出他托人從宮外采買的話本。 離別那日,云燁滿眼不舍,他解下腰間的和田玉雙魚佩,鄭重交到她手中,并再三說著要她等他。 只是這一等,等來得不僅僅是他功成名立的消息,還有抱得美人歸的喜訊。 魏無晏甚至無數(shù)次在夢中,夢到云燁身穿一襲火紅喜服,眉眼間滿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朝氣,那雙干凈清澈的眸子依舊是那般純粹,然而與他執(zhí)手相望的,卻是另一位身著鳳冠霞帔的陌生女子。 “云燁....” 魏無晏輕聲呢喃,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恩...可是她還未從夢中醒來?不然她為何會在云燁的喜宴上瞧見了眸色陰沉的蛟龍大人。 長興王府的管事辦事糊涂,居然將她和蛟龍大人安排在一張桌上,瞧著蛟龍大人寸寸逼近的俊臉,兩人興許還是鄰座。 當(dāng)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陛下醒了?” 蛟龍大人一開口,清冷的聲音登時把魏無晏從夢境拉回現(xiàn)實(shí),她慢慢瞪圓了眼,看向端坐在龍榻旁陰沉著一張俊臉的攝政王。 “愛卿...你怎么來了?” “微臣處理完政事,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便厚著臉皮來陛下殿里討些吃食?!?/br> 魏無晏盯著攝政王那張謫仙下凡的俊臉,感嘆男子真是謙虛了,即便此刻謫仙面有郁色,臉皮也是薄俏得緊啊! 只是回想起她在午寢前摘下束帶,如今錦衾下的寢衣寬大松快,若是冒然掀開衾被出來,那君臣二人真是要坦誠相見嘍。 魏無晏頓覺有些頭大... 陶臨淵慢慢瞇起眸子,他看著面頰緋紅的小皇帝慢慢涌動身子沉入錦衾,好似一只白嫩嫩的蠶寶寶扭著身子躲進(jìn)蠶繭里,一對兒泛著水光的大眼滿是警惕望向自己。 他今夜的確是臨時起意來到福寧殿。 陶臨淵下令將小皇帝幽禁后,一開始還真有些不習(xí)慣在用膳時少了那個挑嘴的少年在身畔。 缺了少年身上那抹子似有似無的幽香,腹中的饞蟲好似都沉睡過去,陶臨淵對滿桌子菜肴提不起胃口,直到今日又與小皇帝一起用午膳時,看著少年食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他方才有了些胃口。 陶臨淵本以為是雍州災(zāi)情致使他沒心思用膳,不過今日下晌收到巡察御史使送來的折子,奏明雍州的流民已得到妥善安置,朝廷撥下的賑災(zāi)款也陸續(xù)到了地方府尹,不日后便會籌集當(dāng)?shù)貏诹χ亟ㄎ萆帷?/br> 得到消息的陶臨淵以心情大好,可到了晚膳的時候,面對漠北節(jié)度使特意獻(xiàn)上的駝峰,那種食之無味的感覺又莫名回來了。 陶臨淵寒著臉從垂拱段走出來,幽深眸光落在了遠(yuǎn)方燭火通明的福寧殿,他思忖片刻,不由自主邁開步子.... 只不過小皇帝對他的冒然造訪,表現(xiàn)得有些抗拒。 “漠北節(jié)度使獻(xiàn)上一對駝峰,微臣知曉陛下不喜油膩,讓御膳房做了一道清蒸駝峰絲,陛下既然醒了,便隨臣前往偏殿用膳吧?!?/br> 說完話,陶臨淵主動俯下身,想要攙扶起龍榻上的小皇帝。 可是他的手剛剛沾上錦衾,小皇帝好似被火撩到了一般,猛地驚呼道: “愛卿快住手!” 作者有話說: 第17章 旖夢無痕 陶臨淵劍眉微挑,他盯著雙頰緋紅的小皇帝死死按住錦衾一角,一時不明其意。 “那個...朕剛剛做了個噩夢,無意間將褥榻弄臟了,愛卿若是餓了,不妨先去偏殿用膳,容朕...收拾妥當(dāng)了再去...” 聽到小皇帝支支吾吾說完,陶臨淵垂眸看向躺在龍榻上的少年。 明黃色軟金龍紋錦衾下,勾勒出少年纖細(xì)的身軀,只是在錦衾中央,有一塊明顯的污漬... 陶臨淵盯著那一團(tuán)污漬,目光陡然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再想起小皇帝在睡夢中口口聲聲喚著長興王世子的名字,陶臨淵更是恍然大悟。 看來宮中的那些傳言是真的,這位玉面少帝與長興王世子有著不清不楚的龍陽之誼。 嵩宰相可真是老眼昏花,居然從一眾扶不起的阿斗里面,挑出個好男色的阿斗登上龍位。 難怪小皇帝在大婚當(dāng)夜迫不及待為他和皇后拉起了皮條,又對福寧殿里花枝招展的小宮娥們提不起興致。 陶臨淵甚至疑心小皇帝三番兩次跌入他懷中之舉,也是蓄意而為之。 小皇帝可是把他當(dāng)作了袁牧,云燁那等色.欲熏心的斷袖之流,妄圖用男色蠱惑自己。 可當(dāng)他的視線落到少年明艷的小臉上,不由眸光微凝。 床榻上的少年神面似堆瓊,睛如點(diǎn)漆,唇若涂朱,配著那怯生生的表情,倒是生了一副禍國妖姬的艷色。 只不過一想到妖色少年在旖夢里對著云燁宣xiele個痛快,陶臨淵冷下眸色,寒聲道:“不必了,微臣忽然想起還有幾個折子沒批,陛下清理完后便自行用膳吧?!?/br> 魏無晏雙眼一亮,急忙揚(yáng)起笑臉恭送蛟龍大人甩尾離去。 待聽到雕花門扇閉合的聲音,魏無晏終于放下高高懸起的心。 還好她急中生智,扯出個尿床的理由將攝政王惡心走了。 擔(dān)心攝政王會改變心意,再度無聲無息殺回來,魏無晏匆匆系上束帶,在垂下頭時,她瞥見衾被上的污漬,劍眉微挑,好奇的咦了一聲。 她伸手掀開衾被,不由咧嘴一笑。 原來是蕊伈平日里為她涂抹肌膚的金盞花露瓷瓶落在了衾被里,而她在做夢的時候不小心踹開瓶蓋,流淌的露水弄濕了衾被。 還好攝政王沒有發(fā)現(xiàn)衾被里的蹊蹺。 魏無晏穿戴完畢,歡快前往偏殿,準(zhǔn)備獨(dú)自享用傳說中鮮嫩至極的駝峰rou絲。 再說空著肚子回到垂拱殿的陶臨淵。 宮規(guī)有令,大魏臣子不可在皇城過夜,不過這條宮規(guī)對于攝政王來說自然是形同虛設(shè)。 明日五更還要上早朝,雖然已過大寒,但清晨的天亮得甚晚,到了五更仍是昏天暗地。 故而陶臨淵近日都歇在垂拱殿。 詹公公瞧見折返回來的攝政王,心里道了聲稀罕! 因忙著內(nèi)侍省的差事,詹公公讓徒弟小安子隨攝政王前往福寧殿伺候二位主子。 依照他往日里伺候那兩位主子的情景,攝政王通常會在小皇帝用完膳后,命人端上消食的小點(diǎn)心,慢悠悠看著小皇帝吃下去。 再命人端上一盤切好的鮮果,像逗弄小貓小狗似的親手喂給小皇帝。 這兩位主子一頓膳食下來,磨磨唧唧起碼要半個時辰才能完事,所以詹公公心里納悶兒,今個攝政王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 得了空,詹公公喚來小安子,壓低了聲問道: “陛下和攝政王今夜怎么這么快就用完膳了?” 小安子同樣是摸不著頭腦,他實(shí)話實(shí)說道: “攝政王壓根兒沒在福寧殿里用膳,皇上一直在午歇,王爺看時辰差不多了,就讓奴才開始布菜,王爺進(jìn)寢室喚皇上起床...也不知二人說了什么,王爺出來時臉色不太好,飯都沒吃一口,就徑自回來了。” 詹公公皺起稀疏長眉:“你快去給御膳房給攝政王拿來些吃食,不必太顯眼,簡單幾道下飯的菜肴便好?!?/br> 小安子得了師傅的令,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朝著御膳房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