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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當(dāng)朝首輔 第73節(jié)

    他攥緊門框,語氣卻放得低而溫柔,像極了窗外雨后初晴的天空。

    他說:“長風(fēng),在我這里,你永遠(yuǎn)高于一切?!?/br>
    第68章

    容衍離開后,寧長風(fēng)往后仰靠在床頭,閉眼深深吸了口氣。

    直至桌上的安胎藥涼透,他都沒有朝那個方向看過一眼。

    穿越這么多年,他一直未把哥兒這個性別當(dāng)回事,仗著自己身強(qiáng)力壯,漢子能做的事他一個不落,即便后來遇到容衍與之成親,他也從未覺得自己是需要被照顧的一方。

    雖說性別有分,但他始終覺得他和容衍之間是平等的。

    甚至他更愿意去當(dāng)那個主導(dǎo)者。

    可他竟然懷崽了。

    還在谷興村時,他見過很多孕夫。一旦懷上孩子他們便被勒令不許出門,成日圍著灶臺和男人打轉(zhuǎn)。肚子大了后,官府每月還會派人上門監(jiān)管,孕夫的很多行為舉止、飲食起居都會被控制,目的就是為了讓孩子安全地降生。

    他曾親眼見過一個孕夫因身體孱弱而被強(qiáng)制臥床,最后為保胎兒被剖出來,而孕夫大出血而死的情景。

    更不必說懷胎之苦、孕嗣之難……

    光是想到此后種種,寧長風(fēng)就不由得頭皮發(fā)麻,想回到過去把那個不知節(jié)制的自己錘死!

    “篤篤——”

    敲門聲只響了一聲就被打斷,似乎是被阻止了。

    寧長風(fēng)雙手掌心搓了把臉,將心底紛繁復(fù)雜的念頭盡數(shù)壓下,盡可能聲音平穩(wěn)地道:“是李老嗎,請進(jìn)。”

    片刻后,李順德推開房門。

    他帶著一個藥箱,氣色瞧著也不大好,顯然是還沒從徹夜不眠趕路的瘋狂中恢復(fù)過來。

    寧長風(fēng)目光落在他手里端著的熱氣騰騰的湯藥上,不由抿了抿薄唇。

    李順德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了笑道:“是安神藥,容大人特意囑咐老夫煎的。說恐你見著他心思煩亂,便讓老夫端過來?!?/br>
    寧長風(fēng)抿緊的薄唇松開,接過藥碗試了試溫度,一飲而盡。

    空碗擱在床頭案前發(fā)出一聲輕響,寧長風(fēng)舔了舔泛著苦澀味的唇,主動伸手露出脈搏:“有勞了?!?/br>
    沒想他這么配合,李順德在外徘徊許久準(zhǔn)備的說辭一個都沒用上,連說了幾聲好,坐在床前,兩指搭上他腕間。

    半晌,他神色逐漸舒展。

    “身體已無大礙,只是注意休息,多食進(jìn)補(bǔ)之物,前段時日虧空得太厲害了。”

    寧長風(fēng)略顯心虛地收回手,有段時日他聞著油腥味便吐,吃了一個月的紅薯來著。

    不止如此,他還帶著營里的兵上山拉練、下河摸魚,伏擊戰(zhàn)打了一場又一場……

    崽子被他這么折騰還沒掉,也是夠堅強(qiáng)的。

    寧長風(fēng)問出盤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兩年前在金平城您給我把過脈,說我身體受損,此生都不可能有孕,怎么會突然——”

    李順德頓時面色復(fù)雜,他端來一面銅鏡,道:“把你易容洗了看看?!?/br>
    寧長風(fēng)依言拿出藥液擦去額上用來易容的油膏,這種油膏不溶于水,又只是額間一點,有時連他自己都會忘記臉上頂著易容。

    油膏擦去,鮮艷欲滴的孕痣露出來,似點在眉間的一滴鮮血。

    寧長風(fēng)語露驚詫:“怎會如此?”

    這么多年明明他的孕痣一直都是黯淡無光,不盯著看都分辨不出的程度,好幾個大夫都斷言過他此生不可能有孕,到底是什么改變了他的體質(zhì)?

    他腦中飛快掠過這兩年的種種經(jīng)歷,驀然怔住,語氣幾乎肯定道:“是銀月草?”

    李順德點頭:“銀月草乃天材地寶,古籍記載中便有補(bǔ)氣生精、起死回生之功效,老夫也猜測與此有關(guān)。”

    兩年前他帶容衍前往金平城求醫(yī),因拔釘而高熱不止,命懸一線時,是他服用了銀月草,借助異能將中和后的藥效渡到容衍體內(nèi)才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

    “留在你體內(nèi)的藥效繼續(xù)發(fā)揮作用,日漸修復(fù)你受損的身體,這才能讓你受孕——這個孩子同你緣分不淺?!?/br>
    李順德留下這么一句話,背著藥箱離開屋內(nèi)。

    寧長風(fēng)腦海中卻不斷回想著。半晌他掀開被子,掌心凝出一團(tuán)綠色光暈,緩緩貼在小腹上。

    小光團(tuán)不如前段時日精神,軟趴趴地游過來,隔著肚皮貼了貼寧長風(fēng)的掌心。

    *

    青川城府衙內(nèi)外被繡衣使圍了了嚴(yán)實,容衍坐鎮(zhèn)中堂,戰(zhàn)情一波接一波報進(jìn)來,堂下坐著的幾人臉色俱是凝重?zé)o比。

    日漸黃昏,羌軍鳴金收兵,退守三十里扎寨的消息傳來,縮在座椅上惶恐了半日的趙陽才松了一口氣,虛脫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立時就有七八雙眼睛看過來,有人“嗤”地冷笑出聲,神情盡顯鄙夷。

    那晚過后,被他坑過的參將見著他那叫一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容衍一到,便帶著蓋了玉璽的圣旨名正言順地奪了他的虎符,趙陽成了光桿司令,成日被冷嘲熱諷,無人再把他當(dāng)回事。

    若不是大戰(zhàn)在即,陣前不宜換主將,此刻他應(yīng)已被卸甲羈押往盛京了。

    “媽了個巴子,羌族那幫狗娘養(yǎng)的竟然帶了糧草扎營,看樣子是想打持久戰(zhàn)了!”剛從城墻上下來,為首一名參將罵罵咧咧地走進(jìn)府衙,轉(zhuǎn)頭看到座椅上的趙陽眼珠子都瞪出血來。

    他“呸”了一口,憤憤轉(zhuǎn)身朝容衍行了個軍禮,匯報了今日戰(zhàn)況。

    他們久居邊疆,不懂朝中的彎彎繞繞,只知容衍帶了圣旨,是御筆親批的監(jiān)察史,一來便廢了軍中主將,以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勢手段接手了青川城軍備,其速度不禁令人咋舌。

    以往他們只風(fēng)聞這位城府深沉,善玩心計,是心狠手辣之徒,不成想還能看到他伏在寧長風(fēng)床頭驚慌哽咽的場景,一時覺得定是傳言將此人妖魔化了。

    看模樣也就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生得白凈俊雅,也沒那么可怕嘛。

    “城內(nèi)目前兵馬嚴(yán)重不足,大部分都耗損在了陰山,反觀羌軍有備而來,若是大開城門與之一戰(zhàn),勝算不大?!?/br>
    青川守備李慎知憂心道。

    立刻便有一位參將接話:“不知戚將軍的援軍何時能至?”

    容衍:“調(diào)令已發(fā),戚芷帶大軍過來至少要七日?!?/br>
    “這——”眾人面面相覷,依羌軍目前攻城的迅猛形勢以及城中所備糧食來看,不一定能扛過七日。

    但這是最快的速度了。

    隴北營駐扎在隴州最北邊,與月氏交界,遙遠(yuǎn)無比,一路更是崇山峻嶺、險阻難行。

    戚芷帶大部隊行軍,不比輕騎快馬,七日是她能作出的最快保證。

    從別處調(diào)兵更來不及。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李慎知突然單手握拳往扶椅上一砸,恨恨道:“若是青川城守不住,我們都是北昭的罪人,還不如以死謝罪!”

    容衍坐在主位,聞言問道:“城中余糧還剩多少?”

    李慎知:“青川城按例都是囤一個月的糧食備戰(zhàn),但今年春荒,收上來的糧食本就不足,再者接納了隴西營大批士兵入城,這些人一分糧食都沒帶——”

    說著他剜了趙陽一眼,道:“城中余糧僅夠支撐五日了?!?/br>
    沒有糧,再精銳的部隊都要餓成小趴菜,更遑論上陣殺敵了。

    此話一出,中堂內(nèi)俱是一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頭一個比一個皺得緊。

    這時,中堂后傳出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我有糧。”

    眾人齊齊朝后面望去,就見寧長風(fēng)穿過回廊,走到大家面前。

    他穿戴整齊,連日來煞白的臉色略微恢復(fù)了些許血色,額間易容被擦掉,一點孕痣紅得晃眼。

    容衍搭在扶手上的手一錯,站了起來,視線投注在他身上,卻遲遲沒有說話。

    中堂內(nèi)再次陷入寂靜,眾人的目光在他鮮紅的孕痣上一落再落,有人瞠目結(jié)舌,有人尷尬地挪開了眼。

    孕痣越紅代表這個哥兒越能生育。

    這幫漢子長年混跡行伍,連哥兒的影子都沒見著過,驟然見到一個活的哥兒,還同他們共處一堂,震驚之余更多的是不自在。

    在他們的認(rèn)知里,懷有身孕的哥兒同女子一樣,應(yīng)當(dāng)在家中待產(chǎn),而不是出來拋頭露面,更遑論帶兵打仗,成日混跡在一群男子中間了。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林為,他上前一步,滿含驚喜地問:“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些紅薯?”

    其余人才紛紛回神,各自掩去心里的想法。

    又因為対林為口中所稱的“紅薯”字眼頗為陌生,一時開始互相詢問起來,卻得到了対方同樣的搖頭。

    被從總營里解救出來時吃過一次的參將們摸了摸腦袋,突然福至心靈:“可是那個巴掌大小、沉甸甸地,吃起來格外香甜粉糯的果子?”

    寧長風(fēng)點頭:“我有一個山谷的熟果,撐兩日絕対沒問題。”

    參將們聽聞大喜,眉飛色舞地開始討論那果子有多好吃果腹云云,聽得青川城這邊的將領(lǐng)一頭霧水,紛紛望向?qū)庨L風(fēng),眼神充滿詢問。

    林為便眉飛色舞地向他們解釋這個“紅薯”的由來,聽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世上真有耐干旱、耐存儲、產(chǎn)量還大,吃一個就飽的農(nóng)作物?

    那不是天降福澤嗎!

    就連李慎知都聽得心潮激蕩,上前問道:“那所謂‘紅薯’現(xiàn)在何處,我立時派兵去運?!?/br>
    寧長風(fēng)便道:“柳樹坡附近,那里有一綠洲,有狼群守著,你們過去恐會遭遇圍攻。”

    李慎知長年駐扎青川,自是知道獅虎易搏,狼群難纏,若強(qiáng)行進(jìn)入倒不是不可以,就是會折損不少士兵。

    他抬頭看向?qū)庨L風(fēng),語氣篤定道:“你有辦法進(jìn)去?”

    寧長風(fēng)點頭:“那些狼群被我打怕了,聞見我的氣味會躲開,我?guī)Пネ诩t薯最合適。”

    他話音剛落,就聽兩道聲音齊齊響起。

    “不可!”

    第69章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行在回廊上,走在前面那位步伐邁得又大又疾,周身氣勢凜然,頭也不回。

    “你身子尚未復(fù)原,此時強(qiáng)行帶兵出城,萬一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