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個(gè)碗大小正合適你用翅膀捧著。”

    鵝抻了抻脖子，扇了兩下翅膀，連屁股扭出來的弧度都寫了高興。

    “前輩，既然到了北洲，我打算去戲夢仙都看看，您打算去哪兒？”

    聽見夕昔這么問，秦四喜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她的頭頂，又垂下眼：“戲夢仙都？那是什么地方？”

    “怎么說呢，我覺得戲夢仙都是天下最有意思的地方?！蹦贻p的修士捂著嘴“嘿嘿”笑了兩聲。

    這么有意思嗎？能讓人笑成這樣？

    “那我也去戲夢仙都吧。”剛剛到了九陵界不到一天的神決定去給自己找點(diǎn)兒樂子。

    大鵝扇了下翅膀表示同意。

    從殊夜城去往戲夢仙都可以坐耳鼠拉的飛車。

    耳鼠是一種生了兔子頭和麋鹿身子的異獸，有一對極大的耳朵和長長的尾巴，能飛全靠那條尾巴。

    秦四喜帶著鵝坐上飛車的時(shí)候，那只灰色的耳鼠表情不屑地看了鵝一眼，秦四喜趕緊薅住了鵝的腦袋，生怕它跟耳鼠打起來——這種能飛的異獸，打死了可是得賠不少錢。

    鵝“嘎”了一聲，覺得秦四喜大驚小怪。

    “鵝才不會(huì)跟它一般見識(shí)，鵝是坐車的，它是拉車的?！?/br>
    鵝非常矜貴地抬了抬屁股坐好，兩只鵝掌向前支棱著。

    夕昔舍不得掏錢坐飛車，更不愿意讓秦前輩替她掏了車錢，決定走三天的路去往戲夢仙都。

    站在飛車外，她對著秦四喜遙遙地?fù)]手，轉(zhuǎn)身就往西邊出城的路走了。

    秦四喜看著她的背影，抬手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下巴。

    “四喜?！?/br>
    “嗯？”

    “你對她太好了?！冰Z動(dòng)了動(dòng)自己的鵝掌，“再像凡人，四喜也是神?！?/br>
    和神同桌而食、相伴共游，能冥冥中改變一個(gè)人的氣運(yùn)，因?yàn)樯癖揪褪且蚬慕K點(diǎn)。

    “嗯，我既然是神，所思所想就只是我想不想做，而不是別人會(huì)如何?！鼻厮南残Σ[瞇地摸了摸鵝的頭，“對吧?！?/br>
    鵝不說話了。

    驅(qū)使飛車向西去的人出身戲夢仙都，是個(gè)穿著男裝的婦人，路上，她也沒忘了向客人們介紹戲夢仙都：

    “咱們九陵界的東洲人杰地靈，有乾元法境鎮(zhèn)著，那是仙君的地盤兒?！?/br>
    “南洲地方最大靈草最多，有四大宗門占著，走在路上都得小心。”

    “西洲極熱極冷，秘境最多，妖獸多，小宗門也多。”

    “中洲一裂成三，成了三處絕靈境，也不是咱們能去的地方?！?/br>
    “唯有咱們在的這北洲，散修多，規(guī)矩少，還有戲夢仙都這樣的神仙地方，想吃的想玩兒的，這里應(yīng)有盡有，只是要大家守一守仙都的規(guī)矩?！?/br>
    “戲夢仙都還有規(guī)矩？什么規(guī)矩？”站在戲夢仙都門口，第五鴻看著高入云端的城墻，側(cè)頭問一旁的宗佑。

    第五鴻雖然也是在宗門里摸爬滾打才成了天驕的，到底是大宗門出身，最熟悉的地方是宗門所在的南洲，其次是能探尋秘地的西洲。在他眼里，北洲這種散修云集的地方那就是不開化的蠻荒之地。

    宗佑看了他一眼，這位寡言的窮劍修難得有些躊躇，片刻后，他打開了儲(chǔ)物袋。

    第五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從里面抽出來了一條裙子。

    “宗、宗劍首，你這是干什么？”

    宗佑的臉偏向一側(cè)，不去看第五鴻的表情。

    “這就是戲夢仙都的規(guī)矩，想要進(jìn)城，男女相易，城內(nèi)不可行幻化之術(shù)?！?/br>
    也就是說，男子要進(jìn)城就要穿女裝，女子要進(jìn)城就得穿男裝，用法術(shù)幻化出來的衣服都不行。

    看著淡粉色的裙子在風(fēng)中招搖，第五鴻的心里萬馬奔騰，在一地狼藉里只剩了兩句話。

    第一句：“難怪清越仙君不來，他老jian巨猾，肯定早就知道此地不善！”

    第二句：“掏裙子這么熟練宗劍首你到底來過這里多少次?。　?/br>
    第五鴻扶了扶胸口，覺得自己的臟腑里的傷更重了。

    第9章 怪城

    見第五鴻盯著裙子卻不肯動(dòng)，宗佑直接說：“要是不弄清楚和……她的過往，不論天道是否放我你我二人，清越仙君也不會(huì)放過你我。”

    第五鴻閉了閉眼，嘆了口氣，終于妥協(xié)：“裙子，有沒有藍(lán)的？”

    還真有，宗佑不光遞給了第五鴻一套藍(lán)色的裙裝，還給了他一條藍(lán)色的面紗。

    “這是干嘛？”

    “城內(nèi)，若無女子相陪，男子不得以容貌示人?！?/br>
    第五鴻忍無可忍：“宗劍首，你這般熟練，到底來過這幾次？”

    宗佑頓了頓，說：“此地的懲惡令獎(jiǎng)勵(lì)比別處豐厚一半?！?/br>
    懸賞惡徒首級的懲惡令是九陵界劍修們賺取靈石的重要渠道，哪怕是濟(jì)度齋劍首也不例外。

    第五鴻：“……一想到堂堂劍首為了些靈石就穿著粉色的裙子經(jīng)常往來此地，在下突然覺得心平氣和?！?/br>
    片刻后，兩名“女子”相偕走進(jìn)了戲夢仙都的大門，一個(gè)穿著粉色長裙，身姿異常高挑矯健，一個(gè)穿著藍(lán)色紗裙，比自己的同伴略矮幾分，步態(tài)扭捏，別有風(fēng)味。

    他們進(jìn)城不久，大門前飛車降下，秦四喜帶著鵝落了地。

    “我得穿男裝是吧？”

    指尖輕彈，秦四喜頭上的巾幗就變成了白色的發(fā)帶，隨著發(fā)髻散開又被重新攏起，她身上的衣裳也成了白色的書生袍。

    張開手臂看看自己的打扮，她拿出了一把扇子捏在手上，已然成了一個(gè)有些俊逸的書生。

    “怎么樣，這身是不是和你正相配？”

    鵝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脖子梗到了一邊表示嫌棄。

    秦四喜哈哈一笑，打開扇子扇了兩下就帶著鵝一起進(jìn)城了。

    傳說中的幻術(shù)禁令，對她全然無用。

    一走進(jìn)戲夢仙都，秦四喜立刻明白了為什么夕昔說這里是世上最好玩的地方。

    巨大的竹蜻蜓高懸空中，有男子身上只穿薄紗在從上面倒掛而下，身姿曼妙。

    流淌的燈河兜轉(zhuǎn)在云下，照亮了城中的每一處角落。

    有雜耍，城中一時(shí)鮮花滿地，一時(shí)瓊枝玉樹。

    有戲曲，唱戲之人身形變換，一時(shí)唱的是男腔穿著輕容紗裙，一時(shí)唱的是女調(diào)又換了鐵甲戰(zhàn)衣。

    秦四喜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會(huì)兒，非常佩服。

    “這里不準(zhǔn)修真者用幻術(shù)，換衣服換腔調(diào)靠的都是實(shí)在在的手頭本事嘴上功夫?！?/br>
    鵝貼著她的腿，看著到處都亮晶晶的，忍不住拿出了算盤。

    “要是把這些都換成靈石……”

    “別算了，算也算不成咱們的，好好看熱鬧?！鼻厮南舶样Z抱起來，順手給它收起了算盤。

    往前走了幾十丈，秦四喜突然聞到了一陣脂粉氣，她循著香氣來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群男子穿著白色留仙裙飛過樓宇之間，裙擺翻卷之間能看見他們寸草不生的結(jié)實(shí)小腿。

    他們的臉上都描眉畫目、胭脂輕點(diǎn)，見有人看他們就含笑拋了媚眼出來。

    嗯，眼睛有點(diǎn)疼。

    秦四喜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再抬起頭，那些男子已經(jīng)不見了，兩條巨大的條幅從高樓上垂下。

    “四技至絕，琴棋歌舞。”

    “七洲問道，劍丹玄法。”

    “各位道友，三日后就是戲夢仙都三年一度的斗法盛會(huì)，今年仙都掌事有令，獎(jiǎng)勵(lì)彩頭更勝往年，無論是四技還是四道，能拔得頭籌者之人都可入仙都寶庫取一件至寶。”

    說話的是幾只仙鶴。

    鵝不屑地看著它們，在秦四喜的懷里張開了翅膀。

    “餓了沒？咱們?nèi)タ纯从惺裁春贸缘?。?/br>
    做書生打扮的秦四喜任勞任怨地抱著鵝走進(jìn)了一條小路。

    高樓上，一扇窗被人抬手推開。

    “今年來仙都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棗，看著就讓人提不起興致?！迸舜┝艘患捙垡凶陂缴贤巴猓韨?cè)有兩個(gè)只穿了肚兜和紗褲的俊秀男子喂她吃靈果。

    吃了一個(gè)人手里的，手指又從另一個(gè)男子的唇下徐徐滑到他的咽喉，女人懶洋洋地轉(zhuǎn)了眼眸：

    “幸好有宗劍首和第五丹師，我這盛會(huì)好歹有了些看頭，只要你們能拿到一個(gè)魁首，凡是你們所求，我無有不應(yīng)，如何？”

    說話時(shí)，她的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上抬，到了宗佑的腰上臂上都兜了個(gè)圈兒，又轉(zhuǎn)去了第五鴻的肩上，最后，到了二人頭頂?shù)木G字兒上。

    宗佑身后一把劍冒了出來。

    “弱水掌事，我今日與第五鴻來拜訪你，是為了向你借洄夢石，并沒有參加什么盛會(huì)的打算。”

    “嘖?！比跛梁嵦鹗?，摸了摸自己身旁男子的長發(fā)，“宗劍首，在我戲夢仙都，我愿意稱你一聲劍首，是我給濟(jì)度齋的臉面，臉面這種東西，我想給就能給，我不想給……”

    她淡淡一笑，從榻上起身下來，走到兩人的面前：“你也拿不走啊?！?/br>
    宗佑的身后瞬時(shí)出現(xiàn)了六把劍，第五鴻連忙攔在兩人中間。

    “掌事，我們來此地只為了借寶，絕無生事之意。”

    “第五丹師倒是能屈能伸。”弱水沉簫看著穿著藍(lán)色紗裙的男人，挑著眉笑了笑，“之前聽說第五丹師不辭辛苦幫著清越仙君搭建請神臺(tái)，神降之時(shí)連我這北洲荒城都能看見神舟破天的奇景。沒想到今日就在這兒見到了第五丹師，怎么，可是請神臺(tái)上神尊寂寞了，讓你出來尋些樂子？”

    女子后退了兩步，坐在了一個(gè)男人的身上，攬著他的脖子笑了。

    “這也簡單，把神尊請到戲夢仙都來，我保準(zhǔn)她能在這兒玩?zhèn)€盡興?！?/br>
    單論容貌，弱水沉簫人若其姓，生了一副溫柔似水的長相，穿著一身男子的寬袍，長發(fā)披散之下另有一種精巧纖弱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