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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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問問前頭靈堂擺好了沒有?!?/br> 跟著便是守靈、燒紙,裴觀跪在蒲團(tuán)上,眼觀鼻,鼻觀心,誠心替祖父燒紙。 紙隨火化,火星飛濺,看著暗夜中升騰的紙灰,裴觀心中靈光一現(xiàn)。 上輩子,他父親被污寫詩污蔑景元帝,家中書房被翻撿過好幾回,為的難道就是那本冊子? 立時叫來青書去取了件斗蓬:“讓長勝送來?!?/br> 青書一怔,點(diǎn)頭應(yīng)下,等陳長勝來送衣,裴觀避過人,對他道:“你去查一查裴長安。” 陳長勝有些吃驚,老太爺剛過身,公子就要查裴管事的兒子??伤詠碓挷欢?,公子吩咐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陳長勝一點(diǎn)頭:“是?!?/br> 東西已經(jīng)在他手里,若能查出端倪,待大伯回來,一并交給大伯。 裴觀守了一夜一日,第二天天黑才回到留云山房去,進(jìn)了門才想起阿寶還在松風(fēng)院,他吩咐決明:“將少夫人請來?!?/br> 阿寶帶著食盒來的,她也熬了一天一夜,可她精神尚好。 見到裴觀,腳下一頓。 “怎么?”裴觀微怔,跟著抬手摸臉,“是不是嚇著你了?”眼圈微青,下頷一圈胡渣,目中也無神采。 阿寶打開食盒:“你快吃點(diǎn)罷?!焙猩w一開,油香撲鼻。 里面是同塊煎得金黃噴香的油餅子,有豆腐粉絲餡的,還有香菇餡的。 廚房的手藝沒話說,香菇切得大塊些,嚼起來嘴嚼rou粒差不多。 松煙青書一看見少夫人進(jìn)門,便退了出去。 裴觀不著急吃東西,伸手將阿寶拉進(jìn)內(nèi)室,摟著她的腰,拉她坐到膝上。 阿寶臉上一紅就要推他,裴觀道:“我不干什么?!闭f完埋到她頸項(xiàng)中,額角鼻尖貼著她肌膚溫軟處。 深深一嗅。 阿寶臉更紅了:“我出汗了,不好聞,臟的?!彼苍诤筇每揿`,出了一身汗,她又不愛用香粉。 “誰說不好聞。”干凈得很。 阿寶只好由著他去,覺得脖子直癢癢,但她一動也不動。 裴觀深吸口氣,熱氣就噴在阿寶頸間,這下她忍不住了,脖子一歪,咯咯笑出聲來。笑了兩聲又忍?。骸斑@可不能怪我,這是你招我的?!?/br> 說著伸手摸了摸裴觀的青胡渣,從下巴一直搓著他的rou,“你先吃東西,再好好歇一歇,大伯母說了,大伯最快還得三天才到,二伯更遠(yuǎn)些,姑母那邊也給小輩們送信了?!?/br> 裴觀點(diǎn)點(diǎn)頭,不等他問,阿寶便從袖中取出那本小冊。 還正色對裴觀道:“我沒有打開看過?!?/br> “打開也無妨?!敝皇桥滤床幻靼?,被別人套了話。 心里正想,阿寶道:“四嬸娘找我了,說她那里有生兒子的秘方,請我過去。她是不查要套我的話?” 裴觀冷笑一聲:“倒是快?!?/br> 翻找不到東西,就來找阿寶打探,以為她新進(jìn)門就好騙些。 “要不要將計就計?”阿寶眼睛晶亮,“看看她知道點(diǎn)什么?!?/br> 裴觀抬手揉揉她的腦袋:“不用,你不用同這些人打交道,只要知道防備著她們就好。”她怎么能跟這些人一起? “那好,你看罷,我替你把門。”她滿臉要干機(jī)密大事的機(jī)靈模樣。 便在此刻,裴觀看了也是心中一輕,當(dāng)著她的面,打開了冊子。 從頭至尾翻了一遍。 這上面寫著祖父多年來知道的秘辛,除了敵人的,還有朋友的,其中就有寧家。寧家與祖父可稱得是朋友了。 但這上面有好些人,要么已經(jīng)死了,要么被刺配流放了。 余下的,要么辭官了,要么被貶被黜。 只有閑職還安安穩(wěn)穩(wěn)留著沒動,譬如國子監(jiān)祭酒宋述禮。 怪不得祖父大病之后,名利心息。 難道裴家就因?yàn)檫@么一本近乎無用的東西,差點(diǎn)招來了滅族大禍? 難道他就是因?yàn)檫@么些廢紙,忍辱投效了齊王? 阿寶看他先是搖頭輕笑,跟著目中一紅,臉上神色似悲似怒。 伸出兩只手,捧住他的臉,輕叫他一聲:“裴六郎。” 第98章 等我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此刻真想不管不顧, 大醉一場! 可他不能,就能在留云山房內(nèi),在阿寶身邊, 能有這片刻的松快。 他重又將阿寶攬入懷中, 將臉埋入她頸項(xiàng)間,啞聲道:“別動?!?/br> 阿寶一怔, 成親之后, 他每回這么啞著嗓子說話, 非得翻騰一回不可。 要真這樣, 她絕不允他的。 可這回不同,裴觀胸膛不住起伏, 摟著她腰的手掌縮回,握成了拳,雙拳收緊,牙關(guān)緊咬。 他渾身上下都在使勁。 阿寶一動沒動, 就任他這么靠著, 也不知前頭是出了什么大事,竟會讓他這樣。 試探著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頸項(xiàng),他先是渾身一顫, 又梗住了脖子不動。 阿寶想了想, 嘴里哼哼出聲,是用崇州話唱的一小段歌謠,是她娘唱給她聽過的,詞兒她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 只記得每到她睡不著覺的時候, 娘就會哼哼這首歌給她聽。 一邊哼唱, 一邊摩挲她的頭肩背。 阿寶學(xué)著她娘哄她的樣子, 這么哄裴觀。 松煙青書守在屋外,里頭半天沒動靜。 松煙使了個眼色給青書:“怎辦?要不要送點(diǎn)茶進(jìn)去?” 青書木著臉搖頭:“我可不敢,要送你送。” 松煙看了眼正在清水平臺前看魚的戥子,尋常丫頭那還不急壞了,偏偏她還數(shù)起魚池里的魚來了。 戥子正看魚,就聽身后有人走動,回身一看,是青書過來了。 青書跟戥子見過幾回,算得上熟識,對她道:“戥子姑娘,你看,要不要給里面送點(diǎn)茶進(jìn)去?” 戥子雖是未嫁的姑娘,可她早得過燕草的叮囑,說是往后屋里若只有姑娘姑爺在。 不能直通通的闖進(jìn)去,若是有別人要進(jìn)去,也得攔下來。 她耳根子一紅,心里是相信阿寶的,于是她把青書頂了回去:“里頭也沒叫要茶呀?” 青書一噎,以為她是全然不解這事,又不能對她明說,只好灰溜溜站回階下。 松煙青書兩人大眼瞪小眼,立在階下干著急。 阿寶那支歌唱到第三遍時,裴觀終于xiele力氣,他渾身大汗淋漓,肩背腿陣陣發(fā)麻。阿寶聽他那口氣松了,拍了拍他的肩。 “會麻一會兒,慢慢就好了,今兒泡泡熱水,沒事的?!?/br> 這就是人自己在跟自己較勁,勁過了,就好了。 阿寶立起來走到桌邊,打開食盒,將里頭的煎餅米粥拿出來,在桌上擺開。 裴觀換了身衣裳出來,方才這一身大汗出過,坐下來先捧著粥碗,慢慢喝了粥:“你吃了沒有?要不要跟我一起用些?” “我早吃過啦,母親跟珠兒都說這餅子做的香,就是……”阿寶伸出手掌,眼睛一瞇,“就是太小了些?!?/br> 廚房送上來的時候,阿寶都驚了,煎餅得做得又大又圓,煎到金黃冒著油星,那才叫一個香。 可這煎餅做得也太小巧了,還沒巴掌大,好看是好看,吃起來香也香,就是不過癮,一口就能塞嘴里。 裴觀聽她說這些雜事,越聽心頭越輕,又喝了口粥道:“怎么今天這粥跟尋常不同?更軟糯些?!币粯佣际潜叹?。 阿寶笑了:“好喝罷?我讓廚房在這里面加了些糯米和石蜜?!?/br> 她還是嫁進(jìn)裴家才知,原來還有那么多種米和糖,胭脂稻碧粳米粉秔白糯,甘蔗石蜜雪花洋糖。 裴觀又笑了,這是哄小孩的吃法,她還有精力鼓搗這些,便是過得不錯。 阿寶到此時也還沒問,究竟那冊子上寫了什么。 裴觀把那滿盤的小煎餅都吃了,粥也喝了兩碗,放下碗,對阿寶道:“祖父……的事,我正在查證?!?/br> 阿寶怵然一驚,瞪圓雙目望著裴觀。 裴觀不好說兩輩子祖父病故的時間太巧合,只好說:“我怕是疑心,最好是我疑心太重?!?/br> 阿寶萬沒想到會與生死有關(guān),她蹙眉問道:“是誰?” “還不知是不是,你莫要驚慌,也別告訴母親meimei,告訴你,只是想讓你有個防備?!迸嵊^看她,總怕她被人騙去。 明明她就在府里,明明就在他眼前,他也深怕一眼照管不著。 “今天就讓你的丫頭們把東西都挪到這兒來,你就住在卷山堂里?!?/br> 阿寶眉尖微蹙:“既然有危險,我更該留在后頭,那兒離母親meimei更近些?!?/br> 裴觀一怔,望著阿寶不言語。 這片刻的功夫,阿寶已經(jīng)打算好了:“這樣,我一日守著母親meimei,一日守著你?!痹僭趺粗?,她還有鞭子呢。 裴觀想了想,也許當(dāng)年確也有人去試探過母親。 只是母親跟他一樣,根本不知這本冊子的存在,如今回想起來,裴叔也正是在祖父去后,扶靈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