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安寧實驗用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場上局勢的逆轉(zhuǎn)。他們的大舉前壓和猛烈進攻，只會繼續(xù)擴大優(yōu)勢，穩(wěn)固勝果。

    第82分鐘，付新書被撞到在地。

    第83分鐘，安寧實驗10號用一次危險的飛鏟，得到了全場第一張黃牌。

    數(shù)分鐘前，她的學生們還還躊躇滿志，此刻卻被完全壓在己方半場，無法動彈。

    哨音驟然響起，尖嘯聲刺穿球場上空。

    安寧實驗前鋒小角度刁鉆射門，所幸偏出球門。

    87分鐘。

    林鹿在被突破中，第三次脫力摔倒。

    少年渾身向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臉被曬得通紅甚至泛紫。他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卻不想放棄，艱難站了起來。

    足球被斷，但裁判并未吹響哨音，意味進攻繼續(xù)。

    秦敖上場前還說，要再進一球。

    但此時此刻，他只能艱難補位防守，然而他們的整個后防線已如豆腐般軟弱。

    轉(zhuǎn)瞬，安寧實驗前鋒已如尖刀般突入禁區(qū)，他調(diào)整姿勢，抬腳射門。

    足球劃過輕盈弧線，飛向球門遠角。

    林晚星再度感到心臟驟停的壓力。

    球門前，門將馮鎖高高躍起。

    他在空中盡力舒展身體，夠向足球。

    下一刻，咚地一聲重響，足球軌跡更改，被重重擊飛，躍出球門線。

    這是極其精彩的撲球，裁判哨音隨之響起角球。

    “哎！”安寧實驗教練席發(fā)出長嘆。

    球場上，她的學生們都呆滯地站在原地，更像是因為疲憊，而失去了立即反應的能力。

    他們站了一會兒。

    安寧實驗的教練馬上調(diào)整情緒，開始在場邊大喊，指揮己方球員角球進攻戰(zhàn)術(shù)，要求他們繼續(xù)前壓，立刻執(zhí)行，不要拖延。

    而在林晚星身邊，青年終于動了。

    他頭低看了眼手表，從地上拿起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望向付新書。

    付同學在場上位置離他們稍近，立刻會意，小跑過來。

    他一走近，林晚星就能感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付新書已經(jīng)控制不住呼吸節(jié)奏，喘氣粗重，動作也因脫力而顯得僵硬。

    付新書張了張嘴，因體力耗盡，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還想進球嗎？”青年問。

    付新書猛然抬頭，聲音沙啞：“我們還有機會嗎？”

    青年擰開瓶蓋，遞水給付新書 “防守下這個角球，嘗試取得球權(quán)，繼續(xù)長傳球找前鋒?！?/br>
    付新書有些急：“他們所有人太靠近我們半場，所以我們的前鋒也只能跟著后移，不然很容易越位，傳接球空間太小了。”付新書說。

    “越位的規(guī)則里有一條，內(nèi)容如下：如果傳球一瞬，接球員在本方半場，不管他前面是否有對方防守球員，都不算越位。所以，讓我們的前鋒，都往中線后站?！?/br>
    “他們后衛(wèi)會有這樣的失誤嗎？”付新書問。

    “如果你們運氣足夠好的話?！彼?。

    第88分鐘。

    場邊第四官員示意，傷停補時2分鐘。

    比賽還有4分鐘就即將結(jié)束。

    球場上，付新書走到秦敖和陳江河身邊，說了幾句。

    兩人都低著頭，聞言，似乎同樣辯駁了兩句。

    付新書解釋完，他們同樣怔住，并不約而同看向場邊。

    秦敖伸出一根手指，沖他們用力點了點頭。

    “11-12賽季，歐洲冠軍杯半決賽，巴塞羅那對陣切爾西。當時比分2：2，巴塞羅那亟需一個進球，才能晉級?！?/br>
    青年舒徐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林晚星望向球場。

    綠茵場上，哨音響起，安寧實驗中場主罰角球飛向禁區(qū)前沿。

    雙方球員奮力躍起，拼搶中，足球被陳衛(wèi)東頂出邊線，裁判判罰給安寧實驗第二個角球。

    第89分鐘。

    “傷停補時階段，巴塞羅那大舉前壓，后防空洞無人?！?/br>
    第二聲哨音響起，安寧實驗的中場球員再次開出角球。

    足球飛向禁區(qū)。

    所有安寧實驗球員都壓過半場，沒有人能接受2：1的比分，進攻的心理慣性讓他們?nèi)韵朐谧詈髸r刻取得一個關(guān)鍵進球。

    足球飛起。

    秒針嘀嗒，分鐘在緩緩走向終點。

    林晚星目光注視著半空。

    爭頂頭球時刻，安寧實驗球員將球頂出。

    足球改變軌跡，落向球門近端球門柱，反彈了一下。

    足球彈出，雙方爭搶，一只球鞋飛起，像用盡全身力氣般，足球和球鞋接觸面產(chǎn)生輕輕凹。

    隨后，足球在這場比賽中的第無數(shù)次，飛向天空

    足球在風中旋轉(zhuǎn)下墜，最后，落在了一雙黑色釘鞋腳下。

    白色中線的這端，是全場21個球員，白色中線的那端，是整個半場。

    安寧實驗的球員舉起雙手，示意裁判，進攻方越位。

    但裁判的哨音并未響起，比賽繼續(xù)。

    奔跑和呼吸聲越來越粗重。

    安寧實驗守門員在球門前的身影變得無限小。

    林晚星聽到她身旁青年人的聲音：“巴塞羅那被托雷斯半場單刀破門，切爾西總比分3-2，晉級決賽?！?/br>
    第19章 入v

    對越位判罰的兩個條件：

    一、位置條件：隊員較球更接近對方端線者， 即處于越位位置。下列情況除外：

    1）該隊員在本方半場內(nèi)

    2）至少有對方隊員兩人較其更接近于對方端線。

    二、時間條件：……

    距離那場比賽結(jié)束，已經(jīng)過去12小時。

    林晚星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舉著手機， 莫名其妙翻起來足球比賽規(guī)則， 遲遲無法入睡。

    窗外傳來夏末初秋常有的蟲鳴，風到了晚上也很涼爽。

    手機的光映亮上鋪床板的一小片區(qū)域，雖然躺平很久，但她耳畔仿佛還是不能能聽到球場上的聲音。

    那場比賽最后，他們以2：2的總比分，戰(zhàn)平安寧實驗中學。

    預選賽階段沒有加時這回事， 所以比賽以陳江河長途奔襲半場后的單刀射門告終。

    比賽終場哨音激越，安寧實驗學生們面容茫然，這些， 都一并深深印入林晚星的腦海。

    而宏景八中的球員們， 則讓林晚星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小視頻。視頻里， 主人端來一盆牛奶，她的學生們就像那一頭扎進牛奶的小狗們， 牛奶濺起，小狗快樂地搖動尾巴。

    戰(zhàn)平安寧實驗已屬奇跡，所以回去的路上，學生們在小巴車里興奮地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而她臨時請來的“教練”比賽結(jié)束就離開了。雖然林晚星也提議一起去吃個飯， 但對方并沒有這個意愿。不過他們好歹加了微信，以后還有聯(lián)系機會。

    林晚星坐在小巴車最后面的位置上，窗外是拂過稻田變得香甜的風。她聽著男生們沙啞而興奮的聲音，覺得他們大概還是很喜歡踢足球的。

    后來， 林晚星請所有學生吃了一頓肯德基。

    她和所有人圍坐在肯德基最長餐桌周圍，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炸雞和小吃， 金黃色的食物在燈光下色澤誘人。

    一開始的時候，學生們都埋頭猛吃。他們邊喝可樂，邊興高采烈地交流比賽細節(jié)，好像每個瞬間都記得非常清楚。

    可樂、炸雞、快樂的男生，這些組合很容易引起人的幸福感。

    林晚星坐在店里，在想如果他們能一直贏下去，好像也很好。

    但漸漸的，或許是吃飽后人容易犯困，也因為安靜下來后，疲憊感泛起，大家都不怎么說話了。

    林晚星把杯子里的可樂喝光。

    忽然聽到有學生問，這次打平的話，下場還繼續(xù)嗎？

    說話聲和咀嚼聲消失，最后只能聽到可樂中二氧化碳在紙杯中翻滾碎裂的聲音。

    林晚星想到這里，又切換手機瀏覽器頁面，在聯(lián)賽官網(wǎng)看了一遍賽程規(guī)則。

    對于學生最后的問題，她只能說，從理論和現(xiàn)實來說，他們確實還有加賽機會。

    但具體賽程，還要聽組委會安排。

    那天的最后，林晚星給小巴車司機又加了點錢，讓他送每個學生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