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希望我出國，姜曳?！?/br>
    我抬起手放到他的耳邊，盯著他純澈的眸子，從他柔軟的發(fā)絲下摩挲到了他那耳孔的存在：“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出國。”

    一直都在被推著朝前走，朝他們認(rèn)為正確的、有益的、有發(fā)展前途的方向走。

    為我好，這沒有錯。

    錯就錯在我是一個有感情情緒的人。我要是沒有、不會產(chǎn)生這些紛擾的情緒，一切都完美了。

    我會是mama的完美小孩，我不會難過壓抑喘不過氣。

    “小時候，別的小孩去上興趣班，我也很想去?！蔽蚁氲阶约赫驹谳o導(dǎo)班門口，那些羨慕著那些在岔路口右轉(zhuǎn)的孩子們，“我喜歡畫畫，但現(xiàn)在不喜歡了?！?/br>
    “一直以來，我喜歡的東西，都是不被允許的，姜曳?！?/br>
    “我好像當(dāng)不了乖孩子?！?/br>
    我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可悲的是，我意識到了卻改變不了。這樣的話，我寧愿我意識不到。

    “書寧是最棒的小孩?！苯凡淞瞬湮业氖中模昂芸岷苡邢敕?，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想要什么?！?/br>
    “書寧畫畫很好看哦?！彼麚肀ё×宋遥^依在我的頸窩，我能感受到他柔軟的發(fā)絲在我的皮膚上磨蹭時劃過的癢。

    姜曳突然淺淺笑了，胸腔悶悶的響動：“如果你想做紋身師的話，我的身體可以當(dāng)做你的調(diào)色盤?！?/br>
    大腦在聽清這一刻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后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溢出來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種不切實際的夢想，只會被當(dāng)成玩笑話的夢想。

    “好?！眽阂种目耷贿€是沒有能藏住，眼前這個擁抱著我的人，了解我的全部，喜歡著我的全部，包容著我的全部。

    ——

    掏出鑰匙打開家門的時候，看著地板上破碎的玻璃碎片，和一片狼藉的客廳，我知道這里不久前又發(fā)生了一次爭吵。

    爭吵的內(nèi)容不用多想我也知道，和我有關(guān)。

    總是在外人面前文質(zhì)彬彬、禮貌客氣的兩個人，一旦回到這個家庭，就會撕破所有的偽裝，變得暴躁易怒、歇斯底里。

    整個家又變得破碎不堪了。那些被膠水粘起來的、小心翼翼維護(hù)的關(guān)系，一點點小事就會重新破裂，如同這地上碎的徹底的花瓶，還有掉落在地上被踩得稀爛的鮮花。

    “mama…我回來了。”

    在客廳沙發(fā)上，我看到了眼皮微腫，妝容有些糊、狼狽的母親。她總是高傲的樣子，現(xiàn)在罕見的神情落寞。

    “寧寧，”她的嗓子有些啞，“你下午是不是見他了？”

    她盯著我，眼里是受傷，就像我是一個背叛者一般的看著我：“你是我的女兒，我養(yǎng)大的孩子，mama不能沒有你?！?/br>
    “他憑什么這個時候跳出來要你去紐約?！?/br>
    她的聲音又尖銳起來了：“不許！你得聽我的！我們?nèi)ビ　?/br>
    “你不能再去見他了！他會搶走你的！”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長指甲刮著我的皮膚，很刺痛。在頭頂?shù)鯚舻墓庀拢铱匆娏怂凉駶櫟难劭?，還有罕見的示弱乞求。

    我知道，我可能又要該死的軟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