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蔣宿在將軍府沖撞了賈將軍，被將軍一怒之下砍了腦袋

    陸書瑾回到自己的小宅院之中, 吩咐門衛(wèi)從今往后任何人敲門都要仔細(xì)確認(rèn)身份之后才能放行，若是陌生人通通拒之門外。

    現(xiàn)如今京城大亂，云城失去庇護(hù)，蕭矜又離開了此處, 這里除了仍在中間觀望的季家, 就只剩下葉家。

    但葉家向來不是什么好東西, 從方才的情形來看, 葉洵怕是早就知道賈將軍等人會來云城，恐怕兩方早就建立了結(jié)盟, 只是陸書瑾并不知道他們來云城的目的是什么。

    對于陸書瑾來說, 她的視角太過偏窄，能夠看到的東西極為片面。

    她處于極其被動的位置, 就好比目睹喬老向惡人下跪求安寧時, 她只能像個旁觀者什么都做不了。

    陸書瑾心中雖萬分焦急，但腦子卻十分清楚, 她現(xiàn)在絕不能貿(mào)然行動。

    在得知那些人來云城的目的, 和他們的計劃打算之前，陸書瑾絕不能露面。

    她相信蕭矜做任何事都有其原因，他能夠半夜翻進(jìn)來告訴她那三條路, 叮囑她萬事以自己的安全為首，定然是有其用意。

    或許她現(xiàn)在只需要繼續(xù)等待，等一個合適的時機(jī)。

    云城蕭府, 打外面看這座府邸氣派得并不明顯, 朱紅的大門，上面摞起來的金鑲的牌匾, 無不彰顯著蕭家無上的榮耀。

    這座府邸的大門從許多日之前就開始關(guān)上, 再沒見蕭矜從里面出來過。他沉默而簡單地為父親和兄長cao辦了喪事, 其后在府中做什么，沒有人能夠知道。

    他拒絕了不斷上門探望的親故，不見任何人。

    賈崔和榮國侯世子一同坐在葉洵的馬車之內(nèi)，三人之間都不算熟識，只有葉洵在不停地說話。

    葉洵是奉父親之命前來接待二位，他嘴角邊掛著十分明顯的諂媚笑容，嘗試跟賈崔和世子交流。

    賈崔年逾四十，面上有一股子兇狠，瞪著雙眼的樣子一看就不好相處。他是個不將人命放在眼里的主，且看起來相當(dāng)瞧不起女子，坐在馬車中撩著簾子往外瞧，嘖嘖嘆道：“這云城的女子也不過如此，沒幾個能看得過眼的。眾人皆說京城女子居晏國之首，云城次之，如今一看實在是太過抬舉云城?！?/br>
    葉洵笑著附和道：“賈將軍所言極是，二位千里迢迢而來難免辛苦，不若下官今日在琴館之中為二位辦一場接風(fēng)宴？”

    “秦樓楚館的女子不知被多少人玩了個遍，這么臟的人我如何下手？”賈崔擺著手，嫌棄之情溢于言表，“還是良家婦女才干凈?！?/br>
    “賈將軍倒是挑剔?！睒s國侯世子笑道。

    賈崔想了會兒，說道：“要我說不如跟你爹商量商量，在云城制定一條新律，凡相貌丑陋女子，皆下獄砍頭，或是不準(zhǔn)婚嫁，不可生兒育女，久而久之，這云城不管男女，模樣就都俊了?！?/br>
    即便是這個提議如此荒謬，葉洵的笑容依舊不改，甚至還有幾分誠摯，頗有巴結(jié)的意味，“賈將軍好主意，我回去便與父親稟明將軍的意向?！?/br>
    賈崔仰起頭哈哈大笑，不停贊揚葉洵。

    許是與賈崔相隔了二十余歲，葉洵到底與他還是有些聊不來的，他像是放棄了與賈崔的溝通，嘗試與榮國侯世子對話。

    榮國侯是異姓候，與皇帝并無血緣關(guān)系，早些年曾隨著皇帝出生入死，后來皇帝登基便封了侯爵之位，并無多少實權(quán)，但爵位可世襲。

    世子名喚呂澤，剛及弱冠，與六皇子私交甚好，他能夠來云城如此重要之地，一是因為六皇子極其信任他，二則是為了盯著賈崔別壞事。

    呂澤看起來性子溫和不少，葉洵與他說話時倍感輕松，不過是從城門前往蕭府的這一段路程，二人就稱兄道弟，看起來如多年的至交好友一樣。

    馬車徑直停在了蕭府大門口，賈崔第一個下了車，帶領(lǐng)著身后的士兵粗魯?shù)嘏捻戦T環(huán)。

    蕭府里一派寧靜，沒有人應(yīng)聲。

    賈崔做了個手勢，身后的士兵便一起上前，合力撞門。

    卻是不知道這內(nèi)門的門栓是鐵打的，就算是眾人將肩膀給撞斷了，也撼不動這朱門分毫。

    賈崔氣得站在門口叉腰破口大罵：“天殺的蕭家崽子，慫成什么軟蛋了？你賈爺爺都到門口了還不知來迎接？日后你父兄的尸骨還得求著老子去撿！”

    他在門口罵了一陣，無人應(yīng)答。

    葉洵頗是無奈，說道：“許是不敢出來，不如我們從側(cè)門進(jìn)去吧?！?/br>
    賈崔自然是想從蕭府的正門打入，但奈何這門實在牢固，耗費了不少時辰之后，他才放棄，帶著人從側(cè)門撞入。

    蕭家老早就分了家，嫡庶不同住，這偌大的將軍府里住得人并不多，加上蕭云業(yè)常年帶著長子次子在京城，女兒又進(jìn)了后宮，府中只有蕭矜和兩個妾室住著，許多院落都空閑不用。

    側(cè)門進(jìn)去之后，很長一段路都是閑置的院落，直到穿過幾道雕花石拱門，整個視野瞬間變得開闊。

    卻見面前的假山石前，竟是血流滿地，滿地橫尸，身上皆穿著蕭府下人的衣裳。

    周遭一片死寂，再無別的聲音。

    賈崔大驚失色，“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有人捷足先登，先將蕭府的人都?xì)⒘藗€干凈？蕭家那小崽子呢？死在什么地方了？”

    他趕忙下令讓手下去府中尋找蕭矜的身影。

    葉洵擰起眉毛，快步上前，蹲在其中一處尸身邊查看。

    這尸體完全僵硬，顯然死了有好幾日了，血液干涸，暗沉發(fā)黑，脖子上的極深刀痕是致命傷，全都是一刀斃命。

    他連續(xù)將幾人的臉翻到正面來，仔細(xì)查看，說道：“賈將軍，恐怕不用再找了?！?/br>
    賈崔一下就急眼，氣道：“你這話何意？若是有人搶先一步殺了蕭家的小崽子搶走了那半塊虎符，我們?nèi)绾谓徊睿?！?/br>
    呂澤上前來勸道：“將軍莫急，先聽聽葉兄有何話要說?！?/br>
    賈崔氣瞪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葉洵說道：“二位可能有所不知，蕭府自多年以前開始，就被安插了各路的探子細(xì)作，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換一批人，其中的暗線來自各方勢力，更有一部分是皇上的授意?！?/br>
    “你想說什么？”賈崔冷眼看著他。

    “死在這里的人，應(yīng)當(dāng)全都是藏在蕭府之中的暗線?！比~洵道。

    “有何依據(jù)？”

    “這幾個，便是我父親培養(yǎng)的暗線?！比~洵指著地上的人道：“所以我猜測，不是有人捷足先登，而是蕭矜先一步反擊，殺了這些暗線逃離，如今這蕭府應(yīng)該是空了的?！?/br>
    “那崽子如何提前知道我們會來云城？一個軟弱無能之人，又怎么找出這些暗線，盡數(shù)殺之？”賈崔的眼眸極其銳利，緊緊釘在葉洵的臉上，那不信任的神色幾乎要從眼中溢出來，妄圖從葉洵的臉上找出端倪來。

    葉洵無奈一笑，雙眉撇著的樣子相當(dāng)真誠，“這蕭矜的確是個無所事事，欺軟怕硬的草包，但逃命的本事是與生俱來的，他與季家的嫡子交情不錯，極有可能是季家嫡子走漏了風(fēng)聲?！?/br>
    “且賈將軍莫忘了，蕭矜再無能，他爹也是蕭云業(yè)，將軍在京城在職多年，自然曉得蕭云業(yè)的本事，他要找出蕭府的暗線豈非輕而易舉之事？只怕是礙于皇帝猜忌，才一直放任暗線在府中，蕭矜此番所為，極有可能是蕭云業(yè)生前所安排。蕭矜到底是蕭家嫡子，將來要接管整個蕭家，蕭云業(yè)再怎么對他失望，還是會培養(yǎng)其一二。”

    賈崔當(dāng)然知道蕭云業(yè)的恐怖之處，多年前他屢戰(zhàn)屢敗，從未在蕭云業(yè)的手底下討得半點便宜，有蕭云業(yè)在，那一聲“將軍大人”的稱呼從來不會落到他的頭上。

    “那小崽子能逃去何處？”

    “這我便不知了。”葉洵低嘆一聲，說道：“也是我的疏忽，他一連好些日子不曾出門，我原以為他是在為父兄的死而傷心，卻不承想他竟然偷偷逃了。”

    賈崔嗤笑一聲，“什么虎父無犬子？這蕭云業(yè)要是知道自己生了個狗兒子出來，棄了云城百姓獨自奔逃，只怕去了黃泉地府也難以瞑目?！?/br>
    三人同時笑起來。

    “將軍！”忽而有人從后方趕來，手中押著一人正不斷扭身掙扎，“此人在蕭府外張望，行為詭異，屬下便將他捉拿過來?！?/br>
    “是何人？快快帶上前來?！辟Z崔趕忙對葉洵道：“這小兒是不??x?是蕭家那兔崽子？”

    葉洵轉(zhuǎn)眼看去，就見那人嚇得瑟縮著腦袋，說道：“此人不是蕭矜，乃是蔣家嫡子，名喚蔣宿?！?/br>
    蔣宿嚇得臉色蒼白，怎么也沒想到就這么往蕭府門口看了一會兒，就被人抓來了這里，方才逃跑的時候還被踢了腿窩，現(xiàn)在疼得雙腿打抖，站著都是痛苦的。

    他看著面前幾人，還有滿地的尸體，整個人嚇得已肝膽俱裂，奮力地掙扎起來，哭喊道：“蕭哥！蕭哥！”

    這些人是誰？為何闖進(jìn)蕭府？蕭府怎么有那么多尸體？蕭矜在哪里？

    這些問題他一概不知，卻在看到尸體的時候卻極其害怕蕭矜會不會也葬身于這些人之手，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之中，會不會有蕭矜。

    他瞬間的蠻力掙脫了肩膀的鉗制，整個人沖破桎梏跑上前，被賈崔往脊背上踹了一腳，巨大的力道頓時擊垮了他。

    蔣宿狠狠摔在地上，卻又不肯停下，不顧疼痛地往前爬了幾步，爬到尸體邊上將面朝下，已經(jīng)完全僵硬的尸體費力翻動著，害怕從中看到蕭矜的面容。

    “這小子看起來沒什么用處，殺了得了?！辟Z崔本來就惱火，又突然闖出來一個蔣宿，他當(dāng)即抽出腰間的佩刀，大步走向扒拉尸體的蔣宿。

    “且慢?！比~洵上前兩步，攔住賈崔，說道：“此人與蕭矜交情甚好，平日里形影不離，又相當(dāng)膽小，或許拷問一番，能從他口中得到些關(guān)于蕭矜的下落?！?/br>
    賈崔皺著眉看著葉洵，“當(dāng)真？”

    葉洵頷首，“自然不敢欺瞞將軍?！?/br>
    “來人！”賈崔喊道：“將這小子拉起來！”

    葉洵偏了偏頭，看向蔣宿。

    他沖賈崔拱了拱手，說道：“那下官先去別的院落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用訊息?！?/br>
    賈崔不耐煩地?fù)]手。

    葉洵轉(zhuǎn)身離去，并沒有去別的院落，而是原路返回，直接從側(cè)門出府。

    門口守著不少賈崔帶來的士兵，再往旁去就是葉家馬車，馬車周圍站著葉家隨從。

    他抬步走過去，沖其中一個隨從招了招手，將人喚來，說道：“你現(xiàn)在趕去季府，傳一句話給季朔廷?！?/br>
    “就說，蔣宿在將軍府沖撞了賈將軍，被將軍一怒之下砍了腦袋?！?/br>
    第83章

    “那今日就先好好休息，明日去抓陸書瑾?！?/br>
    蔣宿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蕭矜了。

    雖然蕭矜整日不務(wù)正業(yè), 帶著他招貓逗狗，但可能是因為蔣宿沒有兄長，天生對比他大一歲的蕭矜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和依賴。

    這連著好些日子沒見蕭矜，蔣宿根本坐不住。

    他只盼著能夠見蕭矜一面, 哪怕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 確認(rèn)他一切都好, 沒有因為他父兄的死而一蹶不振, 僅此而已。

    他沒有聽陸書瑾的話，也違背了父親的意愿, 躲過了家中下人的看守, 悄悄跑了出來。

    卻沒想到這一次來了蕭府，卻撞上了一批從未見過的人。

    他終于如愿以償?shù)剡M(jìn)了蕭府, 卻在蕭府之中看到滿地的尸體, 尸體疊放在一起，一眼看去觸目驚心。

    蔣宿嚇得當(dāng)場涕泗橫流, 他的理智全線崩潰, 像瘋了似的撲到尸體之上，使勁刨著那些疊放的尸體，心中是極致的恐懼。

    他害怕從中挖出蕭矜的尸體。

    他要將每一具尸體全部翻到正面朝上, 確認(rèn)里面沒有蕭矜。

    但賈崔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jī)會，他上去一腳就踹翻了蔣宿。

    劇烈的疼痛從后背迅速炸開，蔣宿整個人撲倒在地, 卻又沒有絲毫的停留, 立即爬起來繼續(xù)翻找。

    “嘿，你小子?！辟Z崔招手, 對身邊的手下道：“還愣著干什么？去收拾他！”

    身旁兩人立即應(yīng)聲而上, 一人按住蔣宿的后脖子, 一人踩住他的腿，不由分說地掄起拳頭開始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