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是誤會呢?！雇踉竭B忙說道：「這靴子嘛，也說不準(zhǔn)是誰掉的……」

    「但地上的腳印，可就無法辯駁了。」汪直飛快地接過話頭，滿臉誠懇地說道：「王大人，此事還得好生查查，不可過早下定論?！?/br>
    「也是呢……」王越尷尬一笑，撓首說道。

    汪直深深地望著王越挫敗的神情，勾唇滿意一笑。

    「大伙兒雖是忙活了一晚，這路還是得趕的！」王越僵笑著高聲說道：「收整行囊，立即上路！別讓昨晚的賊寇，跟上咱們的腳步！」

    兵士們齊聲應(yīng)了聲「是」，著手收整起了散落一地的行囊營帳。

    「王大人?！雇糁辈灰啦粨系刈阶×送踉降氖直?，滿臉懇切地喚道。

    「何事？」王越頭回首看向他，顫聲說道。

    汪直淡淡一笑，將唇覆上王越耳畔。

    王越目光游移，心虛無比。雖已強(qiáng)自定下心神，僵硬的笑容，仍然出賣了他雜亂的思緒。

    「我懷疑軍隊(duì)里有jian細(xì)?！雇糁陛p聲說道：「這扎營的位置，是臨時(shí)決定的。若非有人刻意洩漏，賊子們是萬萬找不到這兒的?！?/br>
    王越乾笑數(shù)聲，神情越發(fā)地僵硬了：「這……我必會查清此事?！?/br>
    「汪直信得過王大人的辦事效率?！雇糁惫创綔\笑，滿臉的純真無害。

    王越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去，笑容隨之崩塌。他必須想個(gè)法子，讓汪直不再追究此事才成。真不知是哪個(gè)該死的飯桶，竟連靴子都落在那兒了。

    汪直看著王越不住聳動的背脊，笑意再度爬上嘴角。腳印的事，自然是真。但這靴子，卻是出自汪直的手筆，與昨晚放火的賊人們毫不相干。

    現(xiàn)下他知道了，王越這兩面三刀的小人，實(shí)在需要謹(jǐn)慎提防。

    汪直帶著滿腹的思緒，緩緩走回自己的營帳前，隨手收整起了散落的物什。

    突然，一個(gè)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汪直連忙扣住那人的手腕，不滿地怒視著她。

    「我……我馬上換回來！」英子身著小兵的服飾，驚慌地說道。

    「為什么穿成這樣？」汪直沉聲說道。

    「也……也沒什么，」英子撓首，支支吾吾地說道。

    汪直冷冷地望著她，冷哼一聲：「你方才跟著我上了山？」

    「我……」英子驚詫地望著他，坑坑巴巴地說道：「你怎么知道？」

    汪直長嘆一聲，沉著臉看向英子：「很危險(xiǎn)的，這可不是內(nèi)宮，是隨時(shí)會死人的戰(zhàn)場?！?/br>
    「所以我才跟著你去了……」英子垂首，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我也想出份力。你也不會武功，還不是去了……」

    汪直陰冷地望向她，輕聲說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地脆弱不堪嗎？」

    「沒有的事！」英子連連搖首，慌亂地說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幫幫你，我不能總在那兒呆坐著，等著你的消息……」

    「我就不該帶你來?！雇糁背谅曊f道：「再有下次，我立即讓人把你送回京城。」

    英子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汪直。

    汪直也不理會她，自顧自地轉(zhuǎn)身離去。

    ***

    幾日后，汪直一行人順利抵達(dá)了榆林。自從那晚的事兒后，軍隊(duì)的前行，再沒遇到半點(diǎn)阻礙。

    王越整日掛著笑意，對待汪直的態(tài)度親切如昔，令人看不出半點(diǎn)端倪。但他似乎是聽聞了汪直的「男寵」之事，看向英子的目光中，總充滿著審視的意味。

    「汪兄弟。」王越淺笑著敲響了汪直的房門，輕聲說道。

    汪直勉強(qiáng)撐起一個(gè)虛假的笑容，緩緩打開了房門，頷首低聲說道：「王大人?！?/br>
    「探子回報(bào)，韃靼王庭在威寧海?！雇踉綕M臉得色，笑著說道：「咱們?nèi)羰侵苯幽孟铝送跬ィ@功勞賞賜呀，可就不在話下了?！?/br>
    汪直臉色一變，肅聲說道：「然而，就憑咱們這千把人，是萬萬打不過的?！?/br>
    王越嗤笑出聲，一對碩大的黃板牙十分搶眼：「汪兄弟，你卻傻了。這宣府與大同的兩萬人馬，正好是咱們調(diào)動得了的呢！」

    汪直目光一閃，笑道：「王大人當(dāng)真聰慧無比?！?/br>
    「過獎過獎?！雇踉胶呛且恍?，歡聲說道：「我還有些事兒，得請教汪兄弟?！?/br>
    「大人太客氣了?！雇糁毙Φ溃骸赣惺裁词率峭糁睅偷脕淼?，儘管說便是?！?/br>
    王越乾乾一笑，目光游移，悄聲說道：「這萬把人嘛，行走起來總是多有不便。我想與汪兄弟討個(gè)計(jì)策，讓蠻子別發(fā)覺咱們的意圖?！?/br>
    汪直一愣，隨即輕聲笑道：「汪直哪有什么計(jì)策呢？上回，我還險(xiǎn)些累得大伙兒……」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王越連忙搖首說道：「汪兄弟的計(jì)策，是極好的。這事，全然怪不得汪兄弟！」

    汪直垂首沉吟，一語不發(fā)。

    王越越發(fā)地著急了，慌亂地說道：「汪兄弟，你可千萬別為了上回的事兒灰心呀！我一直都知道的，這不是你的錯(cuò)?！?/br>
    汪直勾唇，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滿臉誠懇地說道：「真不是我不想幫忙，汪直愚鈍，一時(shí)之間，實(shí)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請王大人再給我一些時(shí)間，好生思量?！?/br>
    「這個(gè)自然。」王越滿臉的不情愿，強(qiáng)自撐起了一個(gè)僵硬的笑容：「你好生想個(gè)幾日，有想法了，再來告知我也不遲?！?/br>
    「多謝王大人?！雇糁毖壑芯庖婚W，垂首恭聲說道。

    王越擺了擺手，長嘆一聲，頹喪地轉(zhuǎn)身離去。

    英子掀開床簾，眨著大眼探出頭來：「你真要幫他呀？他不是個(gè)好人！你看他那jian佞的神情，真令人做嘔。」

    「你可真會說話?！雇糁钡貟吡怂谎?，唇角微勾：「這忙嘛，我自然是不會幫的。但我會盡力裝出一副忙相的?！?/br>
    「果然是汪直哥哥?！褂⒆蛹べp地連連頷首。

    「瞧你。」汪直笑著伸手揉了揉她鬢邊的碎發(fā)：「在你心中，我都成了什么樣的人了？」

    英子滿面暈紅，支吾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