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甚至已經(jīng)將此事公開，聲稱現(xiàn)在的虛擬游戲設(shè)備存在某種bug，可能導(dǎo)致用戶昏迷不醒，希望游戲玩家暫時不要使用這些設(shè)備。

    但即便中樞如此申明和警告，還是有不少人中招。

    繁星計劃躲藏在精神維度之中，那些失魂癥患者的意識也同樣在精神維度。他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去荒瀾星吧?！庇輹r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必須想辦法進入第一天堂了?！?/br>
    “但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第一天堂的‘密碼’?！敝x爾菲斯客觀地形容著他們面臨的問題。

    虞時一邊思考，一邊順口地問晨星：“晨星，你知道第一天堂嗎？”

    他沒指望晨星能給出什么回答，畢竟第一天堂顯然是最近這些年才真正建立起來的。而此時的晨星只是初代版本。

    但晨星卻出人意料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我知道?！?/br>
    虞時和謝爾菲斯有點驚訝地對視了一眼，然后又望向面前這個男人。

    ……老實講，當73號使用這具身體的時候，那種違和感還沒有那么重。但是此刻，當晨星使用這具身體，那種怪異的感覺就一下子涌現(xiàn)出來了。

    這是相當嚴重的非人感。即便這是人類的外表，但也絕非人類的靈魂。

    相比之下，這個時代的仿生人就沒有這么嚴重的違和感。

    但如果仔細想想，虞時又覺得，或許這種違和感能夠存在，反而是一件好事。

    虞時問：“你知道什么？”

    “第一天堂是芬恩先生曾經(jīng)讓我記錄在案的一個靈感。芬恩先生認為，人類在達成完美的時刻，就將抵達第一天堂。

    “芬恩先生希望，最終他能夠建立從第一到第九的九個天堂。第一天堂是第一個天堂，但排序并不意味著優(yōu)劣之分，第九天堂才是理論上最為完美的天堂。

    “這是芬恩先生當時和我提及的一個構(gòu)想，但我并不知道，如今的芬恩先生是否實現(xiàn)了這個設(shè)想?！?/br>
    虞時卻摸摸下巴，跟謝爾菲斯說：“看來，是九個？”

    “九個。我們已經(jīng)確定了其中兩個?！敝x爾菲斯沉穩(wěn)地說，“但他們未必已經(jīng)將九個都建立起來?！?/br>
    在格蘭星，他們就摧毀了疑似是正在形成之中的信息云團。除此之外，還有荒瀾星和鋼鐵城堡，這就是兩個確定的人造天堂。

    “而且，人類達成完美的時刻……”虞時琢磨了一下，不禁一笑，“這聽起來真的很像是黑暗哨兵與黑暗向?qū)У慕Y(jié)合?！?/br>
    “你認為……”

    “或許并不僅僅只有我一個黑暗向?qū)?，謝爾?！庇輹r認真地說，“或許，曾經(jīng)也出現(xiàn)過黑暗向?qū)?，只是不為人知。?/br>
    謝爾菲斯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認同了虞時的想法。

    歸根到底，問題在于他們很難確定，在哨兵向?qū)Ю碚撜嬲岢鲋?，精神力者的情況會是什么樣的。

    他們知曉的、歷史上的那些黑暗哨兵，是因為其強大的戰(zhàn)斗天賦、不可思議的擬態(tài)機甲，才會舉世聞名，同時被記錄在案，并且在克拉倫斯提出哨兵向?qū)Ю碚撝?，被重新定義和確認。

    曾經(jīng)在精神力者中，哨兵被認為是強者，而向?qū)t是完全不被重視的存在。因此，在那些備受忽略的向?qū)е?，是否存在黑暗向?qū)?，完完全全是一個未知數(shù)。

    ……或許，在不為人知的時刻，已經(jīng)有黑暗哨兵與黑暗向?qū)нM行過結(jié)合，并且他們遺留下來的精神圖景，就成為了繁星計劃的第一天堂？

    “這樣的話，第一天堂……或許是向我敞開著的?！庇輹r說。

    畢竟，他也是黑暗向?qū)?。他的精神力波形，很有可能與曾經(jīng)的那位黑暗向?qū)诸愃?，他可以接觸這份“遺物”。

    謝爾菲斯下意識皺了皺眉。這種表現(xiàn)是因為，他有點擔心那可能會是一個陷阱，也有點擔心虞時的安危。但虞時卻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是我該去解決的問題，謝爾。相信我?！?/br>
    現(xiàn)在，也終于有他向謝爾菲斯說“相信我”的這一天了。

    這么一想，虞時的心中幾乎閃過一抹輕微的得意。

    謝爾菲斯察覺到了虞時的小心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現(xiàn)在的虞時已經(jīng)成長了許多?？墒?，謝爾菲斯永遠無法忘記，剛剛從沉眠中醒來的虞時，那種虛弱的、倦怠的模樣。他永遠無法停止對虞時的擔憂與關(guān)懷。

    他目光溫和地望著虞時，最終只能說：“好。但是要注意安全?！?/br>
    他最后的堅持，也就是補上“注意安全”這幾個字了。

    虞時笑著答應(yīng)他，又親了親他。

    人工智能靜靜地望著他們，就像是習慣了待機狀態(tài)。

    虞時又望向他，問：“我之后可以通過我的終端聯(lián)系你嗎，晨星？”

    “當然可以，先生，我會和您的智能管家對接。我該怎么稱呼您？”

    虞時很想惡趣味地讓晨星稱呼自己為晨星，但考慮到這場面可能刺激到謝爾菲斯——他的哨兵總是憂心忡忡地擔憂著他——最后虞時還是老老實實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虞時又說：“對了，你可以別跟芬恩說我們這次的對話嗎？”

    “如果您需要我這么做的話，那么我不會主動向芬恩先生提及此事。但如果芬恩先生向我詢問，那么我無法隱瞞。”

    虞時有點苦惱，他問：“那芬恩會主動問你嗎？”

    人工智能像是進行了運算，然后說：“我不確定芬恩先生是否會主動查看我的情況。不過芬恩先生從未喚醒我，我認為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遺忘了我的存在?！?/br>
    虞時不禁沉默片刻，然后嘆了一口氣，說：“那就這樣吧，晨星。下次見?！?/br>
    第86章 海面

    他們匆忙來到鋼鐵城堡, 最終也匆忙離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虞時還是在這里留下了一份紀念品。

    他也留下了一朵花。

    林奇家族已然將這事兒做成了一門生意, 在專門的紀念品商店, 他可以在那些琳瑯滿目的繁復(fù)商品之中，挑選自己想要帶走的，以及自己想要留下的。

    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喬舒亞號很快就將再次啟航, 因此虞時也沒多想。他想到謝爾菲斯當初留下的紀念品, 于是自己也挑了朵花。

    他匆匆掃了一眼介紹, 發(fā)現(xiàn)這花名為千星, 是更遠一些的某顆霸主星球人工培育出的品種，底色是深沉的藍紫色, 但花蕊的位置卻是璀璨的橙紅色。

    千星花被摘下之后可以長時間不枯萎，如果制成干花, 就能保持更長時間。

    虞時買了兩朵, 一朵自己留著，一朵留在鋼鐵城堡。他耐心地等待著工作人員將其制成干花。

    謝爾菲斯站在他身旁，笑著問他：“打算放在哪兒？”

    “羊飄號吧。”虞時說，“這次沒時間多看看, 下次再來的時候, 我就去找我自己留下的紀念品, 然后從那兒重新出發(fā)！”

    謝爾菲斯失笑，他輕聲溫和地說：“好, 我們下次再來?！?/br>
    很快, 工作人員將干花交給虞時。制作干花的過程有點像是熱縮片, 讓虞時覺得十分奇妙?，F(xiàn)在, 這朵花散發(fā)著些微的熱度, 只有小小的一朵，被時間永遠定格在此刻。

    虞時把干花收好，一邊隨口跟謝爾菲斯吐槽：“要是繁星計劃的話，肯定還得想辦法發(fā)明一項技術(shù)，把干花重新變成活的。”

    “也可能只是給花制作一本電子相冊？”

    虞時頓時被謝爾菲斯逗笑了。

    他們重新回到羊飄號，虞時將那朵干花放在73號房間的窗臺上。

    73號已經(jīng)被帶走了。雖然虞時已經(jīng)可以通過李爾直接聯(lián)系到晨星，但是他們也不能這么簡單就把73號放回去。他們還需要這個人指明繁星計劃總部的位置。

    在此之前，他們也已經(jīng)拜訪了其他的那些外來者，但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鋼鐵城堡的信息云團是一個問題，但他們暫時不打算處理這個信息云團。

    荒瀾星的總部，以及第一天堂，才是他們目前的重中之重。

    中樞已經(jīng)先一步派人前往荒瀾星，甚至之前前往調(diào)查漢森研究所襲擊案的調(diào)查人員，也還在荒瀾星。但關(guān)于荒瀾星的現(xiàn)狀，他們卻說不出個名堂來。

    “他們不是就在荒瀾星嗎？”虞時不禁有些驚奇。他和謝爾菲斯已經(jīng)回到了喬舒亞號。

    “表面上，荒瀾星一切正常?！睒s琴說，“但是誰也不相信真是這樣。繁星計劃已經(jīng)越來越瘋狂了。”

    失魂癥正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也有其他星球遭遇了和格蘭星類似的襲擊，以及李代桃僵。繁星計劃正瘋狂而執(zhí)拗地踐行著他們的計劃。

    他們一直在航行之中，對于這些情況并不實時關(guān)注，但網(wǎng)上卻已經(jīng)因此鬧得沸沸揚揚，懷疑人類帝國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不久之前，中樞為了收回六芒星對于星際網(wǎng)的管理權(quán)限，甚至讓星際網(wǎng)短暫地停擺了一段時間。那是更加令這個時代的人類惶惶不安的事情。

    最后，是阿莫斯提及了那個他們都有所懷疑，但是卻沒有說出口的可能性。

    “或許荒瀾星的人類都被替換了呢？”阿莫斯攤了攤手，“雖然看似運轉(zhuǎn)正常，但那是因為，仿生人本來就比人類更有效率一點。”

    替換人類的仿生人或許沒有“原裝的”那么熟悉荒瀾星，但不知疲倦、效率更高。兩相抵消，荒瀾星看似就十分正常。

    但那并非真正的正常，只是一種偽裝出來的假面。

    “那還真是……夸張?！庇輹r無奈地撐著下巴，“他們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替換了一顆霸主星球嗎？”

    他難以想象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但他們都不得不承認，考慮到格蘭星的情況，或許荒瀾星的確已經(jīng)成為了一顆“無人之星”。

    “不一定是所有?！闭勚日f，“他們沒法一口氣替換幾億人?！?/br>
    “該出發(fā)了?！敝x爾菲斯說，他的目光沉凝而冷峻，“早一步，或許就還來得及?！?/br>
    *

    荒瀾星究竟在整個繁星計劃之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一直以來，虞時總覺得繁星計劃是懸在空中的。乍看之下，繁星計劃似乎根本不需要所謂的“現(xiàn)實”。他們只需要精神維度。

    但是，實際上，他們無比地依賴現(xiàn)實。

    人造天堂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計劃中的仿生人、罐頭人，以及相應(yīng)的意識轉(zhuǎn)移技術(shù)，都需要無數(shù)的資金支持與實驗條件。

    或許繁星計劃的核心成員，比如芬恩、裘德這些人，本身就會提供一些金錢。但是那不可能是擺在明面上的。

    諸如生水游戲公司這樣的地方，他們都有不明的資金去向，但不可能把所有的盈利都交給繁星計劃。

    更別說那些研究所了。中央研究院體系對這方面的監(jiān)管十分到位，不然繁星計劃也不至于拿生命基底實驗作為假面了。

    因此，繁星計劃理應(yīng)有一個贊助者。

    “約瑟·多爾。他從一百多年前就開始統(tǒng)治荒瀾星，如今垂垂老矣?！睒s琴望著屏幕上的那個老者，語氣淡淡地說，“他的風評……相當一般?！?/br>
    “因為什么？”虞時有點疑惑地問。

    “人們一直認為他孤高自傲，以自我為中心，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會競爭這個位置。很多人覺得他以權(quán)謀私，是個毋庸置疑的□□者?！?/br>
    虞時聞言微怔，他不禁側(cè)頭，望向了窗外的那顆星球。

    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荒瀾星，正圍繞著荒瀾星飛行。

    這顆著名的霸主星球，恰如其名，大部分面積都被深藍的海水覆蓋，小部分陸地也大多是荒野與平原，罕見山川。因此，當初發(fā)現(xiàn)了這顆星球的遠航者，就將這顆行星命名為荒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