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廝早被嚇破了膽，正六神無主，被她翻來覆去的問，更加心驚膽戰(zhàn)。

    其中一個稍微膽子大些的抖著身子問道，“小姐說奴才看到什么奴才就看到什么?！?/br>
    蘇芷涵這下滿意了，“你們看到今晚有人行刺，本小姐受到驚嚇臥床不起，刺客不知為何突然暴斃身亡?！?/br>
    她以往出府甚少，恨不得她死的也就是蘇府二房的那些人，但是她們并沒有這個本事，否則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

    要說出府以后，能盯上她的人也就是和胡玉兒胡舟之死相關(guān)的人。

    蘇芷涵遇刺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朝堂坊間萌生出無數(shù)種猜測。她突然告病請假，趙寺正那反倒起了疑心，不再著急結(jié)案。

    她心安理得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由輿論發(fā)酵。經(jīng)此一事，那個想要她性命的人再也不能做的這般明顯。

    雖然被嚇到病重是假，可福兒還是憂心滿滿，看蘇芷涵的眼神都平添一份苦大仇深。

    “好了，你小姐我不是好好的？”蘇芷涵無奈道，順便拿了一顆棗子。

    福兒卻不像她這般沒心沒肺的樣子，“太可惡了?！?/br>
    見小丫頭氣的兩頰圓鼓鼓，蘇芷涵一指頭就戳了上去，成功打斷福兒的氣憤。

    “放心，不管這個人是誰，我是不會讓他好過的?！?/br>
    福兒捂著臉頰，還是很生氣，但生氣歸生氣，還是要繼續(xù)給自家小姐添熱茶，端果子。

    裝樣子開的湯藥都被她倒進花盆里，一連倒了三日。期間，蘇芷涵對外放出話去，概不見客。等她覺得把人們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才松口。

    不過沒想到頭一個過來探望她的竟是小妹。

    “三小姐，您慢點跑?！备洪_門后便一直跟在后面，怕她一不小心絆倒。

    蘇府三小姐蘇慕蝶也是偏房庶女，只不過她的娘親死的早，生下她沒多久便撒手人寰，她跟著一個婆子長大。二夫人善妒，蘇侍郎忙于朝堂從不管后宅之事，怕是早就不記得自己還有個三女兒。

    蘇慕蝶跑到床前，沒見到蘇芷涵的時候心急，見到人以后又不敢上前。

    “二jiejie……你……你……”

    話未說完，眼淚先掉下來了。

    蘇芷涵無奈的嘆聲氣，招招手，讓她近前。蘇慕蝶這才敢往前邁步，等坐到床邊，她終于忍不住撲進蘇芷涵懷里，小聲抽泣。

    “jiejie沒事，小蝶看，是不是好的很？”蘇芷涵心想自己裝個病，還得哄別人，剛哄完一大個，又來個小的。

    她的話果然很好使，蘇慕蝶頓時就不哭了，坐直身體打量蘇芷涵，見她確實無礙，才有了笑模樣。

    “二jiejie不要有事，別丟下小蝶。”

    蘇芷涵替她抹去眼淚，“別哭了，都哭成小花貓了。二jiejie說過要照顧小蝶，不會食言?！?/br>
    她對這個小丫頭的承諾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好像要追溯到五年前，當(dāng)時自己也才十二歲，有一天照顧小蝶的婆子來找自己，說三小姐高燒不退，可府里沒有人肯請郎中。

    蘇芷涵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心生憐憫，她以自己的名義請來郎中，終于是救下了年僅七歲的蘇慕蝶，郎中說再晚個一時半刻怕是回天乏術(shù)。

    從此她身后多了一個跟屁蟲，蘇慕蝶生性膽小，可自從與她親近之后愈發(fā)的喜歡纏著她。她曾經(jīng)深表懷疑這是不是雛鳥情節(jié)。

    “小姐，老爺來了?！?/br>
    蘇慕蝶一聽，馬上躲到蘇芷涵身后，縮成小小的一團。

    蘇芷涵知道她怕父親，特意扯了被子把人擋嚴(yán)實了。

    “爹爹?！?/br>
    見蘇侍郎進門，蘇芷涵作勢起身行禮，被蘇侍郎制止住。

    “既然身體不好，就不要起來了?！?/br>
    蘇侍郎打量她一陣，“臉色是不大好看，記得按時吃藥，多休息?！?/br>
    “謝謝爹，女兒知道了?！碧K芷涵乖巧的回應(yīng)。

    蘇侍郎說了些噓寒問暖的話，臨末了卻提到，“如今你翅膀硬了，為父管不動你。但是還是要提醒你，凡事莫要追根究底，免得惹上殺身之禍。就像這次，還不長長教訓(xùn)，若你不追查胡玉兒的案子，豈會遭這個罪？”

    話音剛落，突然從床里頭蹦出來一個人。

    “二jiejie是抓壞人，不是二jiejie的錯，是壞人的錯！”

    撂下一句話，把在場的人都喊蒙了，緊接著，蘇慕蝶又躲回被子里，把自己裹嚴(yán)實。

    蘇芷涵明顯能感受到被子里的人在發(fā)抖。

    她不禁笑著搖搖頭，這孩子……

    第十五章

    蘇侍郎被嚇一跳，指著蘇芷涵身后大聲呵斥“放肆！哪里來的野丫頭，涵兒你……”

    “爹?！碧K芷涵拍拍身后的鼓包，“她是慕蝶，您忘了嗎？”

    說來也是可笑，當(dāng)初三夫人進府時也是榮寵一時，生下的女兒取名為蝶，是因為三夫人名中帶蝶字。明明是充滿愛意的寄托，卻在三夫人死后蕩然無存，甚至都忘記有這么個孩子存在，一忘就是十二年。

    蘇侍郎愣在原地，倒是頭一次顯得有些無措。

    “小蝶，快出來?！?/br>
    蘇芷涵好不容易把蘇慕蝶哄得露出腦袋，“這是爹爹，叫人?！?/br>
    然而蘇慕蝶看了蘇侍郎一眼，立馬抓緊了蘇芷涵的胳膊，整個人往她身后縮，別提叫人了，怕是正視都難。

    蘇侍郎臉色沉了下去，未再言語，隨即拂袖而去。

    蘇芷涵也讓福兒把三小姐先送回南院，自己剛要躺下，卻又聽有人來報，稱禮部侍郎的千金俞憫嫣前來探望。

    由于她很少出現(xiàn)在各種宴席中，結(jié)識的人很少，和俞憫嫣相識還是因為同在書院念書，雖然她只讀了一年便被二夫人以身體不好、資質(zhì)愚鈍為由沒有了繼續(xù)讀書的機會，俞憫嫣卻還是一直記得她。

    年關(guān)前，俞家回齊州省親，直到正月十五都是在老家過的。

    俞憫嫣一進門便滿目擔(dān)憂的尋著蘇芷涵而來，等走至床畔看見她靠在床頭的模樣，登時眼眶就濕了。

    蘇芷涵本是做做樣子，沒想到真的嚇到好友，趕忙要起身解釋，卻被俞憫嫣攔住。

    “你躺著別動，傷在哪了？”說著，豆大的淚珠就往下掉。

    蘇芷涵抿了下唇，好友本來就有些悲天憫人，平時就愛哭，斷不該惹她的。

    “我真的沒事，沒受傷，不信，我下床走兩圈。”

    俞憫嫣忙搖頭，“我信，我信，你別亂動了。”

    蘇芷涵頓覺有些頭疼，這哪里是信了她沒事，分明拿她當(dāng)小孩兒哄。

    “到底是誰如此狠毒？”

    俞憫嫣說著就要掉淚，眼睛都哭腫了。在她眼里，蘇芷涵就是一個小可憐，從小沒有母親疼愛，父親又寵妾滅妻不顧家。蘇府的二夫人專橫跋扈，蘇芷涵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不讓出門，不讓結(jié)交朋友，完全是想將其養(yǎng)廢了。

    忽然，她驚道，“不會是你們府上那個二夫人吧？她嫉妒你比她的孩子先入了朝堂。”

    “不會。”蘇芷涵斬釘截鐵道。

    二房的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腦子。

    “其實我心里有個猜想，但只是猜想，沒有證據(jù)。”

    俞憫嫣好奇追問，“誰??？”

    蘇芷涵看著她，“現(xiàn)在誰最恨我？”

    雖然不擅長辦案一類的事，但俞憫嫣倒是對人情很敏感。

    “你是說？”

    見蘇芷涵不置可否，俞憫嫣倒吸一口冷氣，這個案子牽扯的人已經(jīng)超出了她所能想象。

    “芷涵，沒有證據(jù)前萬不可對外人講。”

    蘇芷涵笑笑，“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br>
    她自然知道案子一旦涉及位高權(quán)重者，若是無憑無據(jù)的提出懷疑，無異于引火燒身。

    “不管怎樣，等過兩日，你同我去城隍廟求簽，求個平安簽?！庇釕戞汤∷氖郑J(rèn)真說道。

    蘇芷涵本想拒絕，畢竟她并不信鬼神，可見到好友擔(dān)心且堅持的眼神，拒絕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去一趟也無妨。

    反正她還在休假，受了驚嚇去廟里求平安聽上去合情合理。

    兩日后，到了兩人約定的時間，俞憫嫣特意派自家的馬車來接蘇芷涵，并且多帶了幾個侍衛(wèi)確保安全。蘇府依然只跟了兩個小廝同行，原本福兒也是說不放心要跟去，當(dāng)時就被蘇芷涵按了回去。

    寺廟這種地方，蘇芷涵一向敬重但不信服，所以不曾主動來過。

    她們來的地方是洛陽城中香火最鼎盛的廟宇，上到達(dá)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有老有少，都會來此處祈福。有的求家宅平安，有的求姻緣，傳言任何心愿都能被佛祖保佑。

    蘇芷涵跟著上完香，又被俞憫嫣拉去求了張平安符。她手里拿著用紅繩栓住的黃符，神色復(fù)雜。

    帶吧，她又懶得帶。不帶吧，是好友的一番心意。

    “我去年來的時候和今年差不多，熱鬧的很?！庇釕戞套约阂睬罅藗€家宅平安簽，望著寺廟院落里來來往往的過路人，不禁感慨。

    蘇芷涵與她并肩站著，不經(jīng)意掃見一個蹲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女孩。在這天寒地凍的正月里，別人全是身著冬衣，富裕的人家都會在外披著狐裘披風(fēng)，而那個女孩卻是衣衫襤褸，破爛的褲腿在寒風(fēng)中擺動。女孩拿了一只破碗，盡管凍的瑟縮，還是伸手在朝著香客們討飯。

    洛陽城內(nèi)繁華似錦，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大都能吃飽穿暖，從來不見在外討飯的乞兒。

    “芷涵，你看什么呢？”

    蘇芷涵往那頭一指，俞憫嫣也順著望過去。

    “誒？洛陽城怎么會有乞兒？”

    蘇芷涵見那女孩的鞋子同樣也是破到露出腳趾，鞋底已經(jīng)被磨的透亮，估計也快漏了。

    怕是從外地而來的流民。

    兩人走過去，在小女孩面前停住。

    破碗里突然多了一貫錢，女孩猛的抬頭，呆愣愣的望著蘇芷涵。

    蘇芷涵特意蹲下來與女孩平視，放柔了聲音問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你的家人呢？”

    女孩趕緊把錢裝進懷里，好像怕她們反悔一樣，過了一會兒見她們并沒有搶回去的意思，這才怯生生的說，“我，我叫楚楚，是瓊州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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