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升職記 第9節(jié)
第十六章 果然不是洛陽當?shù)氐娜耍瑥沫傊莸竭@里要很久的路程,看女孩的樣子根本沒錢雇馬車。 難不成是一路行乞過來的? 思及此處,蘇芷涵又問,“你家里人呢?為何要來洛陽?” 楚楚低下頭,已是帶了哭腔,“家鄉(xiāng)大旱,爹娘都餓死了,家里只剩下我。我是跟著鄰居嬸子jiejie們逃出來的,想著要去富庶的地方才有活路,于是走走停停到了洛陽城?!?/br> 蘇芷涵和俞憫嫣對望一眼,皆流露出不忍。 她記得瓊州大旱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事了,朝廷應該撥放過賑災糧款才是,怎么會還有這么多流民? 倘若能在家長活的下去,誰又肯背井離鄉(xiāng)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洛陽城真的是繁華似錦?!背唤蛲溃叭绻茉谶@里生活下去該多好?!?/br> 蘇芷涵不由問道,“當?shù)氐闹疀]有發(fā)放糧食嗎?” 楚楚搖頭,“我們根本沒有見到什么糧食,為了活命,大多數(shù)人都開始挖野菜啃樹皮。旱災持續(xù)太久,到最后連樹皮都難尋了?!?/br> 朝廷撥放的糧食去哪里了? 蘇芷涵蹙起眉,細思間,遠遠瞧見兩個僧人朝著佛堂走去,其中一位僧人走路輕快,與旁邊笨重的和尚顯然相反。 城隍廟里的僧人理應是不會武的。 蘇芷涵目光冷下來,“憫嫣,我去去就來,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言罷,她追上那兩個僧人的腳步,一路跟進佛堂,其中腳步輕快的僧人在與方丈請示之后轉(zhuǎn)去后院,她也緊隨過去。 “大人?” 蘇芷涵聽到聲音,回頭尋找,正巧看見一名大理寺侍衛(wèi),曾和她一起尋訪過胡玉兒案子。 她當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侍衛(wèi)立即會意,隨她身側(cè)朝著后院的一處禪房走去。 那僧人似乎是察覺到不對,忽然改了方向,疾步奔走。 蘇芷涵雙目一凜,當即躍身而起,同僧人交上手。 僧人的武功不低,主要是力氣大,但到底不是她的對手,不到三招就被制住。 就算不知道來龍去脈,一個城隍廟的僧人會武功已經(jīng)足矣令人生疑。 侍衛(wèi)拱手道,“大人,屬下即刻將人押回大理寺?!?/br> 見僧人還在掙扎,蘇芷涵失了耐性,抓住僧人的肩頭。 只聽一聲慘叫,那僧人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再無力氣掙動。 侍衛(wèi)接過僧人,無需再費力,只要看著他不逃跑即可。 分筋錯骨手,無論是在江湖還是朝堂,已經(jīng)失傳了十幾年。 蘇芷涵見他愣神,催促道,“還不快走?” 侍衛(wèi)慌忙回神,頷首領命。 蘇芷涵重新返回方才未進入的禪房,意外發(fā)現(xiàn)里面有個暗室,而暗室中竟然屯放著上百斤的糧食。 糧食,又是糧食。 蘇芷涵回去找俞憫嫣,沒有同她細說,只是講衙門里突然有急事。 俞憫嫣也未多問,只道,“你快去吧,正事要緊?!?/br> “那她……”蘇芷涵看一眼楚楚,心里莫名覺得瓊州的旱災與今日的種種,甚至是胡舟的案子皆有關(guān)聯(lián)。 俞憫嫣笑道,“放心,我會安排妥當,你盡管去忙你的,她和她的同伴都交給我?!?/br> 蘇芷涵點頭,即刻與侍衛(wèi)押著僧人返回大理寺衙門。趙寺正見到她一陣驚訝,言語間盡是關(guān)切,還說怎的不等身體好了再來。 “大人,下官無意發(fā)現(xiàn)一處藏匿糧食的聚點。” 蘇芷涵將在城隍廟所見所聞全都據(jù)實以告,趙寺正聽后也是心驚。 同時,僧人被押進大理寺牢房,而城隍廟的其余僧人乃至方丈都被秘密控制起來審問。 方丈和其他僧人那似乎真的不知情,不論如何審問也沒有審出有關(guān)信息。趙寺正親自出馬審問那個會武的僧人,蘇芷涵在隔壁旁聽。 她一邊喝茶,一邊聽,半天廣聽見隔壁如同殺豬一般的叫聲了。 怪不得趙寺正不讓她同審,原來是動用了大理寺對待兇徒的審法,估計是影響食欲的那種。 不過想想也是,趙寺正任職時間再短,到底是大理寺的人,認真起來也是絕不手軟的。 隔壁的凄厲聲持續(xù)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接著,那僧人便開口了。 他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瓊州賑災的糧食早在兩年前便從未抵達過瓊州境內(nèi)。到瓊州的只有蕎麥皮,而盡管只有蕎麥皮都沒放到百姓手中,而是被知府扣留了。 兩年來,朝廷為瓊州放了不止一次災糧,可是層層削減下,到了災民手中所剩無幾,這也是瓊州大旱遲遲不得緩解的原因之一。 而災糧從戶部侍郎手中開始就沒有放下去,而是源源不斷的提供給一個神秘的地方。 審出來這個燙手山芋,趙寺正也沉默了。原本審到戶部侍郎之子已是冒著風險,現(xiàn)在又查出更大的秘密。 趙寺正摸了摸自己的烏紗帽,深感不保。 得出這個結(jié)果,蘇芷涵反倒是解開了一切疑惑。 她本來疑惑沈大少沒有那么縝密的心思,如何能精準的劫殺胡舟,現(xiàn)在全都說的通了。 胡舟是糧食鋪子的老板,與戶部侍郎挪用災糧的事應該有很大牽扯。沈侍郎可能是需要利用胡舟轉(zhuǎn)移視線,暗中將糧食運往別處。而胡舟因為女兒之死生了異心,想要將此事告發(fā),這才被殺人滅口。 也就是說當時胡舟是想要將證據(jù)提報給能管此事的人。 胡舟一死,證據(jù)也就沒有了。 大理寺的人多次查訪與胡舟有生意往來的人,皆無所獲,可如果這生意不是明面上的呢? 賬本上沒有記錄,可能還有另外一本賬,是賬房先生也未曾經(jīng)手過的。 “啟稟大人!那人死了?!?/br> 趙寺正大驚,一把揪住侍衛(wèi)的領子,吼道,“你們怎么看人的?怎么會死?” “回大人,那人只說渴,沒想到喝了水就……” 蘇芷涵跟著趙寺正返回審室,入目皆是一片猩紅。她上前捏開僧人的嘴,見其上膛掛了銅錢大小的白色印記。 失策了。 “他嘴上有毒,必須遇熱水化開?!?/br> 同死侍一樣,他是隨時準備赴死的。方才沒有機會,受不了刑訊才招供,一旦有了機會便激發(fā)毒性,這樣即使招供了,死無對證,等于沒招。 趙寺正錘上石壁,“該死的!” “也并不是全無跡可尋。”蘇芷涵突然道。 趙寺正忙追問,“此話怎講?” 就算胡舟瞞的再隱蔽,諾大的糧食鋪子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知曉內(nèi)情,即便不是知道的很清楚,起碼也能察覺到蛛絲馬跡。 有人沒說實話。 第十七章 蘇芷涵當即持著大理寺令牌帶人前往糧食鋪子,自老板胡舟身亡后,鋪子里的各項事宜都由掌柜的做主,生意尚算穩(wěn)定。 見到大理寺侍衛(wèi)圍在糧鋪外頭,原本想買糧食的人們紛紛散開。 蘇芷涵進門,直言道,“錢掌柜,我們尚有些細節(jié)需要詢問,請借一步說話。” 錢掌柜愣怔一瞬,隨即引著蘇芷涵到后院敘話。侍衛(wèi)們皆留在門外,屋子里只有他們二人,錢掌柜端著茶杯,頻頻吹涼,始終未飲,期間用余光偷瞄過來,只敢看上一眼便馬上移開視線。 蘇芷涵扯了下唇角,“莫不是這椅子上有釘子,錢掌柜怎的如此坐立不安?!?/br> 杯蓋碰到杯身,叮當作響,錢掌柜陪著笑臉,趕忙低頭飲了一口。 “大人說笑。” 熱茶放置手邊,蘇芷涵卻沒有半點品茶的興致,開門見山道,“除去城東的這家糧食鋪子,胡老板可還有其他生意?” 錢掌柜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繼而笑道,“老板多年就經(jīng)營著這一樁生意,糧食鋪子就是他全部的心血了?!?/br> “錢掌柜?!碧K芷涵起身,踱步至其面前,“胡舟枉死,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何而死?” 錢掌柜低著頭,稍稍往后仰,“不,不是被沈大少爺所殺?” “你覺得以胡老板的精明,會被那個紈绔草包殺掉?” 見他神色中帶出不確定,蘇芷涵繼續(xù)道,“錢掌柜,我真的不想傳你去大理寺問話,你知道,大理寺的審室進去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完好的出來?!?/br> 錢掌柜胳膊抖了一下,直接滑到地上,“大人明鑒!小人真的不知老板生前同誰在做生意,只是老板那有兩本賬簿,他從來不讓人碰。老板偶爾會駕車去城外西郊,具體是什么生意小人真的不清楚!” 蘇芷涵從旁邊的馬市借來馬匹,即刻動身前往西郊。 高頭大馬立于身側(cè),唯有蘇芷涵在其中顯得嬌小。 其中一名侍衛(wèi)上前蹲下,“您踩著屬下上去吧?!?/br> 蘇芷涵瞧他一眼,“不必?!?/br> 話音剛落,她騰空躍起,翻身上馬,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在場眾人移不開視線。 她拉住韁繩居高臨下的對侍衛(wèi)說道,“多謝?!?/br> 一行人等馬不停蹄的趕向西郊,終于趕在天黑之前出了城門。 郊外人煙稀少,到底還能看到零星幾家鋪子和偶爾來往的行人。 錢掌柜只知道胡舟會來西郊,卻不知具體去哪里。 蘇芷涵下馬來到路邊的茶水鋪子,讓店鋪的伙計給幾匹馬喂水喂食,她與侍衛(wèi)們也要了一壺清茶,就這么在簡陋的帳子底下小憩片刻。 “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