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吞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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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門洞里面出來的是另一個(gè)女人,她還是那副姣好的容貌,江南水鄉(xiāng)的靈秀在她的眼里和手足間流淌而出,只是那眉間的疲態(tài),和烏發(fā)下的銀絲,藏不住歲月流逝。 “姆媽......”陸梓茵這才體會到物是人非的真正感受,只消得兩年,自己的母親變化竟然如此明顯,哪怕她現(xiàn)在穿的依舊是自己小時(shí)候夸過的月白色旗袍,哪怕她還沒有到佝僂著背,聲音蒼老。 “囡囡都瘦了,是姆媽不爭氣,讓囡囡在西洋瘦委屈了?!迸说难蹨I也是一下就崩潰流出,“讓姆媽看看囡囡,都長成大姑娘了。” “陸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還在門口站著呢,讓她們進(jìn)門說話吧,陸老爺也想見見三小姐?!?/br> “是我顧慮不周了,梓琳,你帶梓茵過去見見老爺吧。對了,他好像還要找柏季一些事情?!标懛蛉丝粗戣饕鹕砗蟮哪菍Ψ蚱蓿愿赖?。 張媽幫陸梓茵拿著皮箱上了樓,陸夫人也緊隨其后:“我去幫囡囡收拾一下房間,囡囡你跟著jiejie去見父親吧。” 陸老爺?shù)臅吭谶@棟筒子樓最好的位置,頂層朝南,通風(fēng)好,還向陽,窗臺上還養(yǎng)著兩盆蘭花,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料過的——“爹爹現(xiàn)在都開始學(xué)著種蘭花了嗎?”陸梓茵進(jìn)門就看見了這盆蘭花,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照顧蘭花這種事情瑣碎且麻煩,多半他是不會自己動手的,她這話中也是多有幾分嘲諷。 “囡囡回來了?!标懤蠣斣跁琅赃呇芯恐槐竟偶?,“來來來,幫爹爹看看這本《乾隆芥子園》是不是更好一點(diǎn)的印版?!彼豁撘豁摲瓌又m然嘴里叫著自己的女兒,但是眼睛都沒有看她一眼。 “爹爹只關(guān)心書罷,哪里有想過自己的女兒?!彼钦娴膼琅耍Z氣變差了幾分。 這個(gè)時(shí)候陸老爺才把手上的絲綢手套摘下,那觀察金石古籍的純銅直柄放大鏡小心放入木盒之中,他搓了搓手,笑容滿面的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囡囡說什么呢?爹爹一直都是最愛囡囡的,爹爹知道囡囡最近回上海,還打算讓你大姐和二姐帶著你出去逛逛,玩一玩。這大上海青年才俊可真多?!?/br> 這突兀的一句話,陸梓茵是蠢出天的傻子也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另外一個(gè)男聲打斷:“岳父這本《乾隆芥子園》算不上太老的東西,哪天我跟錢老板說一聲,讓他給你淘一本嘉慶年間的?!?/br> “哎喲,還是柏季懂行,見過大世面?!标懤蠣斅犠约旱呐稣f了這番話,又興奮了起來,“當(dāng)初讓梓琳跟你在一起呀,簡直就是她的幸事?!迸畠菏裁吹脑缇捅凰麙仈S腦后。 “meimei,我們先出去吧,讓柏季跟爹爹談事情?!标戣髁諣科痍戣饕鸬氖郑瑢⑺鰰?。 兩姊妹其實(shí)在車上已經(jīng)聊過一輪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下樓的時(shí)候沉默了半晌。陸梓茵有些受不了這種安靜,畢竟以前家里人多的時(shí)候,總有人做活,上樓下樓,再無人說話都有響動:“大姐,丹桂她們?nèi)ツ睦锪耍考依锝o她們放籍了?” “沒有......”陸梓琳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后面的話,“家里是真的沒有那么多錢再去養(yǎng)活那么多人?!?/br> “你不說,我就去問姆媽了?!彼﹂_陸梓琳的手,有點(diǎn)憤懣,“就算姆媽不說,蘇姨太太、趙姨太太、張媽,總有一個(gè)得跟我說?!?/br> “meimei......她們......丹桂跟著我嫁給了陳柏季;月櫻跟著二妹去了宋家;絳桃她,meimei,我知道絳桃她從小就跟著你,可是這大上海花銷大,你知道父親又愛那些字畫金石。”陸梓琳這哽咽的聲音,仿佛這一切都是她的錯(cuò)一般,“被柏季送去了夜巴黎了......當(dāng)歌女的生活總是比跟著我們吃苦的要好......” “那丹桂她們是跟著jiejie你們?nèi)ツ沁叜?dāng)丫環(huán)嗎?” “兩家賞臉讓她們做了姨太太了?!?/br> “噯,兩姊妹聊什么呢?怎么惹出這些眼淚。”陸夫人從樓上下來,看著在樓梯口聊天的兩人。 “沒事,就聊起了以前的人?!标戣髁诊w快的調(diào)整了狀態(tài),“總覺得meimei回來了,還是多個(gè)人伺候著吧,張媽一個(gè)人打理一大家子人總歸太勞累了。”她眼淚一下就不著痕跡的擦干凈了。 “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囡囡你過來,姆媽給你這個(gè)?!标懛蛉耸疽怅戣饕疬^去,陸梓琳十分有眼力見,說道:“我去幫張媽看看菜?!?/br> “姆媽,怎么了?” “你拿著這個(gè),明天早上你跟著張媽去一趟市場,張媽知道去哪里的?!标懛蛉耸掷锸且粔K無事牌,滿陽綠,冰種的翡翠,厚度都有半個(gè)指節(jié)左右,“這是姆媽偷偷藏起來的假裝,你明天找個(gè)典當(dāng)鋪給當(dāng)了,死當(dāng)能多當(dāng)點(diǎn)錢,給自己買個(gè)丫環(huán)?!?/br> “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就當(dāng)?shù)袅??!标戣饕鹂粗@塊翡翠無事牌,哪怕它觸感冰冷,也宛如燙手的山芋,“這是姆媽你的嫁妝啊,你自己留著,我要她做什么?!?/br> “這些年當(dāng)?shù)舻臇|西還少嗎?不打緊的這一件兩件,若是沒有宋家和陳家的接濟(jì),這塊翡翠哪里還尋得見?!标懛蛉四樕系谋砬闈M是無奈與悲傷,“你父親這樣的人......吳郡陸家的旁支家底也不見得有多厚。” 她結(jié)果陸夫人手里的翡翠,原來自己母親的手已經(jīng)是這樣粗糙了,先前的白嫩細(xì)軟,早就有了粗糲的紋路。 丹桂她們也是這樣“死當(dāng)”了? 就像物件一樣...... 那自己的兩個(gè)jiejie就是“活當(dāng)”了,還有回娘家的權(quán)力。 大上海多青年才俊,不知道會有那個(gè)當(dāng)鋪一般的青年才俊會把她也“活當(dāng)”了。原來蘇州的陸公館一年到頭總是陽關(guān)明媚,光線能透過窗戶,家里少有白天就點(diǎn)燈的時(shí)候;現(xiàn)在這個(gè)弄堂里的筒子樓,黑洞洞的,她和她們都成了被吞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