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5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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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沈恒下意識的點頭答應(yīng),等他抬起頭,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然后喃喃道:“子?!?/br> “兄長他喚我子常……” 他的表字,已經(jīng)用了一年多了,外面的同窗,同鄉(xiāng),同年也一直用子常來稱呼他。 但是作為相依為命的兩兄弟,沈毅跟外人說話的時候,雖然也會以子常來稱呼自己的兄弟,兩兄弟面對面的時候,沈毅多半時間稱呼他為“小弟”,或者是九郎。 今天,是沈毅第一次當(dāng)面,稱呼沈恒為“子?!?。 稱呼表字,就差不多相當(dāng)于這個人成年了,已經(jīng)是一個成人。 冬夜的月光下,新科探花郎站在后院里,半晌沒有動彈。 良久之后,這位探花老爺才看了一眼沈毅離開的方向,嘿嘿一笑。 “大兄也覺得我長大了!” 說完這句話,他心里又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他一邊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小聲嘆了口氣。 “還是小弟聽起來順耳些……” 第七百一十九章 建康沒有秘密 次日清早,被升了官的沈毅,照常去宮里向皇帝陛下謝恩,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能夠見到皇帝陛下,只是在德慶宮載磕了個頭,就回家去了。 這也是好事情。 畢竟五品官進(jìn)宮謝恩,見不到皇帝才是常態(tài),沈毅先前那種只要進(jìn)宮就能秒見皇帝的情況,才是不正常的。 見了皇帝之后,一句話乃至于一個動作,都要在心里提前過好幾遍,著實心累,況且現(xiàn)在,沈毅也實在沒有什么事情跟皇帝說,皇帝也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事情吩咐沈毅。 干脆不見面的好。 等到一個太監(jiān)來到沈毅面前,說皇帝已經(jīng)知道了的時候,沈老爺很光棍的離開,準(zhǔn)備下班回家。 他剛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就看到德慶宮里,走出來一個一身緋衣的老者,在高太監(jiān)的攙扶下,從德慶宮里走了出來。 正是老相國張敬。 老頭在職的時候,被授予過太子少師,因此有從一品的級別,現(xiàn)在雖然退了下來,但是依舊是一品的待遇,因此身上穿著象征四品以上的緋色官服,只不過因為老人家現(xiàn)在沒有了職位,就只是一身簡單的紅袍,袍子上已經(jīng)沒有了象征職位的補子。 或許有,不過老頭沒有穿…… 見到老人家從德慶宮里走了出來,本來想轉(zhuǎn)身走人的沈毅,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迎了上去,對著老人家微微低頭,拱手道:“老相國?!?/br> 張敬回頭看了一眼身旁攙著他的高明,微笑道:“高公公,你在內(nèi)廷事情不少,就不必送老夫這把老骨頭了,實在不放心,就讓沈郎中送送老夫罷?!?/br> 張敬意有所指的笑著說道:“反正他現(xiàn)在,也清閑無事。” 高明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毅,然后對著沈毅微微點頭道:“那就有勞沈郎中?!?/br> 沈毅對著高明點頭示意,然后走到張敬身側(cè),伸手扶住了老頭,一邊走,一邊感慨了一句:“本以為晚輩已經(jīng)起的夠早了,沒想到晚輩剛進(jìn)宮里,老相國便已經(jīng)見完陛下了?!?/br> 張敬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毅,開口道:“都已經(jīng)辰時正了,沈?qū)W士起的可不算早?!?/br> 沈毅尷尬一笑,沒有接話。 他一直有睡懶覺的習(xí)慣,反正進(jìn)宮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沒有起的特別早。 “聽三兒提起過,沈郎中早上不太起得來?!?/br> 老人家一邊走路,一邊微笑道:“從前這倒沒有什么,不過今后沈郎中要在朝廷供事了,而且兵部郎中可是實打?qū)嵉奈迤饭?,大小朝會你都逃不脫了?!?/br> 沈毅聞言,無奈苦笑:“所幸不是每天朝會,晚輩咬咬牙,還是能起得來的?!?/br> 大朝會十日一朝,小朝會五日一朝,倒也不是不能堅持。 不過大朝會的時候比較變態(tài),按照規(guī)矩天亮之前就要在宮門口候著了,有些住的遠(yuǎn)的,剛過了子夜恐怕就要出發(fā)趕往宮里了。 好在大陳的某一位皇帝改革了小朝會,小朝會是辰時才開始,倒不用起的特別早。 想到以后,可能凌晨三四點鐘就要起床,沈老爺就覺得一陣頭痛。 他已經(jīng)在琢磨,怎么改變朝會的時間了。 一老一少說話間,已經(jīng)離開了宮城,走到了皇城里,張敬斜了沈毅一眼,開口問道:“陛下近來,有些冷落沈郎中了,是不是?” 沈毅面色平靜,笑著說道:“倒也算不上冷落,非要說的話,只能說先前陛下待晚輩太過優(yōu)厚了?!?/br> “你能這么想就好。” 老人家淡淡的說道:“這對于你來說,自然不能算是什么好事,但也不能算是什么壞事,正好能借著這個機會,讓你分清楚自己的職分所在。” “不然,沈郎中你與陛下同齡,陛下又待你太親近優(yōu)厚,時間長了,你可能就會在心里覺得,自己與陛下是朋友了?!?/br> “這種想法,是萬萬要不得的?!?/br> 老頭停下腳步,看了沈毅一眼。 “不守臣子本分,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讓你萬劫不復(fù)。” 沈毅聞言,心中一凜,連忙低頭道:“晚輩受教?!?/br> 眼見就要到皇城門口,老人家扭頭看了一眼沈毅,靜靜地說道:“陛下已經(jīng)準(zhǔn)老夫乞骸骨歸鄉(xiāng)了?!?/br> “這多虧沈郎中的提醒,不然老夫至今還沉迷在幻夢之中,無法自拔了?!?/br> “不敢……” 沈毅連忙搖頭道:“小子無知,信口胡言而已,在相國面前賣弄了……” “不。” 老頭默默說道:“有些事情,當(dāng)局者迷,非得旁觀者來戳破不可?!?/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然后看向沈毅,微笑道:“方才陛下問老夫,為何執(zhí)著還鄉(xiāng),老夫與陛下說,是你沈子恒勸的?!?/br> 沈毅一愣,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老人家就繼續(xù)說道:“老夫離開建康,對于陛下來說,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情?!?/br> “這份功勞,就算在你沈子恒頭上了?!?/br> 說到這里,老頭背著手,邁步朝著皇城門口走去:“若你真是因為朱圭的事情,惱了陛下……那么這份功勞,就當(dāng)是老夫替三兒,補償給你的罷?!?/br> 說完這句話,老頭邁步走出皇城大門。 皇城外面,已經(jīng)有張家的馬車等候,見到老人家從皇城里走出來,立刻就有人上前攙扶,小心翼翼的把老頭扶上了馬車。 老人家上車之前,最后回頭瞥了一眼沈毅,然后乘坐馬車離開。 而沈毅,在原地默默的站了片刻,然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邁步走出皇城大門。 皇城門口正對著的,就是一條寬闊的街道。 此時已經(jīng)是大上午了,沈毅行走在建康的街上,環(huán)顧了一眼建康的街道。 此時年關(guān)將近,建康城里的氣氛,也已經(jīng)有了一些年味,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賣桃符春聯(lián),以及一些爆竹。 當(dāng)然了,這里的爆竹,只有一部分很貴的爆竹里才會有火藥,大部分的爆竹就是曬干的竹子,過年的時候燒起來,也會有噼里啪啦的聲音,算是聽個響了。 沈毅在這條大街上轉(zhuǎn)悠了一圈,買了幾個逗小孩的小玩意兒放在了袖子里,準(zhǔn)備帶回家給大兒子玩。 他剛買了兩個小玩意兒,準(zhǔn)備動身回家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呼喝之聲。 沈老爺抬頭,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七八個家丁,正在大街上頗為霸蠻的給一頂寬大的轎子開路。 這些家丁頗為兇惡,很快在這條主路上清出了一條路徑,讓這頂大轎子通過。 就連沈毅,也被路人擠到了一邊,目送著這頂寬大的八人抬轎,緩緩朝著皇城行去。 沈毅這會兒,手里正擺弄著一支撥浪鼓,他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攤主,問道:“老哥,這是哪家的轎子,這么霸道?” 沈毅早上進(jìn)宮謝恩,身上自然是穿著官服的,這攤主聞言,用詭異的眼神看了一眼沈毅,然后小心翼翼的說道:“看老爺?shù)男蓄^,應(yīng)該是五品官了,竟不認(rèn)識這轎子?” 沈毅雖然新晉的四品中順大夫,但是吏部給他的新官服才剛剛開始定做,估計要等到明年開春,沈老爺才能穿上那一身象征著身份的緋紅色官服。 因此,他身上還穿著五品官服。 沈老爺微笑開口:“先前沒有在建康,近兩年才調(diào)到建康的?!?/br> “那就不奇怪了?!?/br> 這攤主微微躬著身子,低頭陪著笑臉道:“這轎子,是楊相爺?shù)霓I子?!?/br> “楊相爺退下來好些年了,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br> 天子腳下的百姓,最喜歡八卦朝堂上的事情,這攤主來了精神,補充道:“小的在這街上擺攤好些年了,從前經(jīng)常見到楊相爺?shù)霓I子,嘖……您是不知道,楊相爺前幾年可是威風(fēng)得緊,他老人家的轎子過街的時候,都是禁軍給開道的!” 沈毅微笑點頭,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排銅板付了錢,道了聲謝之后,起身離開。 離開之后,沈毅回頭看了一眼那頂已經(jīng)愈行愈遠(yuǎn)的八人抬轎。 不出意外的話…… 楊敬宗也要上書告老還鄉(xiāng)了。 嘖…… 沈老爺心里深深地感慨了一句。 真是手眼通天,耳目聰明啊…… 第七百二十章 榮退 這些老家伙,在建康盤踞多年,不僅僅是在朝堂里,甚至就是宮里,也或多或少會有他們的人。 正因為如此,楊敬宗才能在張敬進(jìn)宮之后沒多久,就收到了宮里的準(zhǔn)確消息,并且急匆匆的趕進(jìn)宮里去。 沈毅目送著楊敬宗的轎子停在皇城門口,然后看著楊老頭進(jìn)了皇城之后,這才轉(zhuǎn)身晃悠悠的離開,在北城逛了一圈之后,回到家里逗孩子去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沈毅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張敬即將離開建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