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10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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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愣了愣,隨即低聲道:“陛下,當初北伐的要旨,就是恢復故土,還于舊都……” “這也是七十年來,大陳歷代先帝的夙愿……” “話是這么說?!?/br> 洪德皇帝默默嘆了口氣,開口道:“但是實際做起來,阻力重重?!?/br> “如果是七十年前,那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回燕都去,但是現(xiàn)在七十多年過去,當初從北邊過來的那些人,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現(xiàn)在大陳朝廷里,雖然有北方人的后代,但是……” “卻已經(jīng)沒有北方人了?!?/br> 洪德帝低眉道:“便是朕,也是自小在建康長大的。” “再有就是,除了當年的僑民之外,建康城里,還有一大幫江南的官員,比如說……” 他看著沈毅:“比如說沈卿你?!?/br> 沈毅家,幾代人都是江都人,當年南渡之前,他們家就在江都,是實打?qū)嵉哪戏健氨镜厝恕薄?/br> 而朝廷里,像沈毅這樣的本地人并不少,這些人的利益,以及勢力都在南方,都在建康附近,讓他們放棄建康,一股腦全到北邊去,他們自然是不愿意的。 沈毅想了想,低眉道:“如果到時候真有難處,不妨兩京并行,設建康為南京?!?/br> 洪德帝笑了笑:“有些人是你這個想法,還有些人……” “還有些人想著,等事畢之后,正式定都建康,同時將淮安等軍,分派到北方去,替大陳鎮(zhèn)守邊疆?!?/br> 說到這里,皇帝看向沈毅,微笑道:“有人私下里跟朕說,將來有一天,如果打下了燕都,就把沈卿的靖安侯府,搬到燕都去,讓沈卿替大陳,拱衛(wèi)北疆?!?/br> 沈老爺先是皺眉,然后微微低頭:“陛下,臣從沒有過此念?!?/br> 天子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笑著說道:“咱們君臣相信,不必這樣小心謹慎?!?/br> “不過將來到底是個什么局面,朕心里著實還沒有底,朕又不愿意跟那些老夫子們來商議這種大事,因此準備與沈卿你一起,討論出將來的格局。” “除了這些事情之外,還有……” 他正準備繼續(xù)說下去,孫太監(jiān)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微微低頭道:“陛下,陳相等在正殿詢問,陛下什么時候回去?!?/br> 皇帝瞥了孫謹一眼,淡淡的說道:“去傳話,告訴他們,朕這就回去了?!?/br> 孫謹應了一聲,轉(zhuǎn)頭小心翼翼的去了。 皇帝陛下也背著手,朝著正殿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再有就是,沈卿先前所說封禪泰山的事情,這幾天朕一直在想這件事,真是心癢難耐?!?/br> “等這個年關(guān)過去,朕忙完了,你到宮里來,咱們倆好好商量商量具體的章程?!?/br> 聽他這么說,沈毅也忍不住面露笑容,開口笑道:“陛下放心,這件事,臣一定給您安排的妥妥貼貼?!?/br> 皇帝沒有回頭,笑呵呵的說道:“除了安排行程,還要替朕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才行。” 沈老爺跟在皇帝身后,微笑道。 “臣明白的?!?/br> …… 這場大朝會,不愧是年底最后一次朝會,需要議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尤其是戶部的事情,朝會從早上一直開到下午,到最后,就連正在壯年的皇帝陛下,也有些熬不住了。 他坐在帝尊上,打著呵欠說道:“今天就到這里。” “沒有議論完的,戶部商量完了之后,報給中書,中書整理一下,送到朕這里來。” 說完,皇帝陛下站了起來。 “散了罷。” 文武百官這才跪地叩首,山呼萬歲。 等到皇帝陛下離開之后,這些官員才都不約而同的圍到了沈毅面前,對著沈毅不住拱手,笑容滿面。 “恭喜沈侯爺,榮升太子太保?!?/br> “恭喜沈侯爺。” 有人笑著糾正道:“現(xiàn)在,要稱沈尚書了?!?/br> “沈尚書,應當是國朝開國以來,第一個這樣年輕的大九卿。” 一旁又有人附和道:“豈止是第一年輕的九卿,沈尚書身上隨便一個官職拿出來,應該都是宗室勛貴以下的第一人了。” 沈老爺從前在官場,人望并不是很好,主要是他不怎么跟這些官員們來往,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利益牽扯,再加上他升官太快,大多數(shù)人瞧他這個“幸臣”不順眼,沈毅也懶得去跟那些紅眼病社交。 而到現(xiàn)在,向來人緣不好的沈毅,被一群官員圍在了中間,里三層外三層,幾乎擠不出來。 沈老爺拱手繞了一圈,好容易才從包圍圈里擠了出來,離開了德慶殿之后,沈毅快步追上正準備去戶部清賬的趙昌平。 “師伯。” 趙相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么快便擠出來了。” 他笑著打趣道:“還是年輕人體力好,當初老夫升任中書的時候,被他們這些人圍在中間,全然擠不出來,差點憋死在里頭。” 沈毅跟著笑了笑:“難得聽見師伯說笑。” “老夫沒有說笑?!?/br> 趙相公先是下意識你板起了臉,隨即又露出笑容:“不過今天,也的確開心,后輩之中有子恒這般的人物,甚慰人心,甚慰人心啊?!?/br> 沈毅跟趙相說了幾句閑話,然后開口道:“師伯,那個鄭詹,您認識么?” 趙昌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沈毅,神色古怪:“不是子恒安排的?” “我剛回建康沒多久?!?/br> 沈毅搖頭道:“邸報司又不在我手上,我哪里知道那田光祖的舊事?就算是派人去查,也需要時間不是?” “這就奇了?!?/br> 趙相公微微搖頭道:“也與老夫沒有關(guān)系?!?/br>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不過子恒你這些年平南掃北,在朝野民間,名聲極大,建康大街小巷的說書茶館,大多都說過你的故事,在朝廷里有幾個擁躉,也不出奇?!?/br> “或許,就是單純看不過眼,出來說幾句公道話?!?/br> 沈毅輕輕點頭。 “或許是吧,多謝師伯?!?/br> 如果這位鄭御史,是沈老爺?shù)摹胺劢z”,恰巧在御史臺里聽過自家上司的一些傳聞,在朝廷里因為一時義憤,出言相助,邏輯上…… 倒也說的過去。 當然了,具體,沈毅還是要派人去查一查,問一問的。 見沈毅發(fā)呆,趙相公開口道:“子恒,老夫要去戶部清賬,你現(xiàn)在去哪里?” 沈毅想了想,開口道:“趁著天還沒黑,我去一趟雞籠山,跟恩師說說話?!?/br> 趙相公點頭,笑著說道:“你去罷?!?/br> “過年的時候,記得把濟中帶上,到師伯家里來。” 沈毅應了一聲。 他沒有衙門,也不用上班,離開了皇城之后,直接坐車到了雞籠山山腳下,然后下車徒步上了雞籠山。 雞籠山山麓,一座書院已經(jīng)建成,還沒有靠近,就依稀可以聽見其中的讀書聲,可見其中的學生已經(jīng)不少了。 沈毅走進這座書院之后,很快被人帶到了陸安世的書房里,書房之中,只有這師徒翁婿二人。 沈毅給陸夫子倒了杯茶,笑著說道:“那天回來的時候太著忙,沒有來得及跟恩師多說話。” “今天過來,有一件事,要跟恩師稟報。” 沈毅一邊給他倒水,一邊開口道:“兗州知府常建德貪贓枉法,是學生授意查辦的,其人……” 陸夫子接過茶水,抬頭看向沈毅,笑著說道:“既然犯了國法,你自然該辦他,跟為師說什么?” 沈毅默然道:“畢竟是您的學生。” “為師的學生門人太多了,要是人人都需要你照拂,你也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br> 陸安世拉著沈毅坐下,語重心長。 “子恒啊?!?/br> 沈毅低頭:“學生在?!?/br> “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在你跟易安這一代人眼里,朝廷里是有一個甘泉派在的。” “但是在為師這里,從來就沒有什么甘泉派?!?/br> 陸夫子笑著說道:“為師當年,若是有拉幫結(jié)派,爭權(quán)逐利的心思,又哪里會棄官不做,回江都當了個教書先生?!?/br> 沈毅一怔,問道:“那師伯那里……” “昌平兄本人,大約也是沒有這個心思的?!?/br> “不過他官位太高,被人架住了?!?/br> 陸夫子起身,走到沈毅身后,摸了摸沈老爺?shù)哪X袋。 “子恒,你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 “不必顧忌什么書院不書院?!?/br> “他們那些個蠅營狗茍的人,也代表不了咱們書院?!?/br> 陸夫子看著沈毅,目光里滿是驕傲。 “退一萬步說,即便那些人能代表咱們書院。” “相比較子恒你做的事情來說,不管是書院的關(guān)系,還是其他一些勞什子關(guān)系。都……” “微不足道?!?/br>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全力配合 沈老爺坐在陸夫子對面,給老丈人添了杯茶水,笑著說道:“倒也沒有恩師說的這么嚴重,學生與咱們書院,也沒有走到對立的地步,只是書院里有些不堪用的,在這個最緊要的關(guān)頭,便不能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