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是昭武帝絕沒有辦法接受的！

    有趙雄在，朱里真人就不能再一次團結(jié)！

    現(xiàn)在，他對趙雄一家的恨意，甚至在沈毅之上。

    趙玄低頭垂淚：“兒臣記住了，父皇，兒臣斗膽問父皇，第二家人……”

    皇帝冷笑了一聲：“周元朗一家！”

    此時，燕都的周家，已經(jīng)被昭武帝夷三族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解恨，非要把周元朗一家殺而夠快。

    昭武帝冷聲道：“如果有機會，替朕把他們一家，殺個干干凈凈！”

    趙玄抹了抹眼淚，咬牙道：“兒臣都記住了！”

    昭武帝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輕聲道：“到了盛京之后，多看多學(xué)少說話，有事情就讓你舅爺去辦，等到了有一天，你覺得你能夠說話的時候?！?/br>
    昭武帝聲音沙啞：“再嘗試著開口說話?！?/br>
    趙玄低頭垂淚，一一記下。

    父子之間的對話，持續(xù)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昭武帝才把兒子送到了外面去，然后目送著兩個大臣，帶著自己的三個兒子離開。

    他留在皇宮里，默坐在自己的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天光已經(jīng)大亮。

    昭武帝站了起來，走到外面，面無表情：“叫早朝?！?/br>
    這一日早朝，從前繁榮熱鬧的修德殿里，此時已經(jīng)到處都是缺位。

    滿朝文武，只有不足三成的人前來參與朝會，剩下的全部以生病為由告假。

    昭武帝坐在帝座上，掃視下面的群臣。

    此時還在殿中的官員，幾乎全部都是漢官。

    漢人之中……的確有不少喜歡見風(fēng)使舵，喜歡未雨綢繆。

    但是，鐵骨錚錚，一腔忠義的，也不是沒有。

    昭武帝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議事罷?！?/br>
    ……

    另一邊，沈老爺從泰安州一路騎馬，沿途換馬，終于狂奔到燕都城下。

    八百里的距離，他只用了五天出頭，就走完了全程，幾乎是全速在趕路了。

    此時粗粗一算，因為封禪的事情一耽擱，沈毅已經(jīng)兩三個月沒有直接接觸軍事了。

    沈毅趕到燕都的時候，淮安軍已經(jīng)對燕都完成了包圍，此時守在燕都南邊的是薛威所部，薛大將軍知道沈毅的行程，沈毅距離先鋒軍大帳還有三十里的時候，他就帶著一票將領(lǐng)，在官道上迎接沈毅了。

    等沈毅的馬匹靠近，薛威大步上前，站在官道兩旁，低頭抱拳行禮：“沈公！”

    一臉疲憊的沈毅跳下坐騎，看了看薛威，皺眉道：“瘦了啊?！?/br>
    薛大將軍撓了撓頭：“一兩個月就能養(yǎng)回來。”

    說著，他神神秘秘的拉著沈老爺?shù)囊滦洌阉搅斯俚缆愤?，低聲道：“沈公，末將聽說您在泰安……”

    “遇刺受傷了？”

    沈毅一怔，看了看他：“怎么知道的？”

    薛威低頭道：“已經(jīng)傳到淮安軍中了，末將也不知道是怎么傳開的?！?/br>
    沈毅“哦”了一聲，開口道：“那大概就是衛(wèi)營那些人多嘴。”

    薛威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沈公，末將近來學(xué)會看史書了，您這一次受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沈毅瞪了他一眼。

    “什么時候，你薛大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沈老爺悶聲道：“我早已經(jīng)沒事了，你這些狗屁話，任誰也不要說，不然將來引來刀斧加身，我也護你不住?！?/br>
    薛大低頭道：“末將也知道這話要命，不是因為沈公您，末將哪里敢說？”

    “好了?！?/br>
    沈老爺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平靜。

    “回大帳罷?！?/br>
    薛威興奮低頭抱拳。

    “是！”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沈黨

    先鋒軍大營里，薛大將軍將沈老爺請到了主位上，然后親自接過下面的人遞上來的熱水，端在了沈毅面前，笑著說道：“沈公一路奔過來，先洗洗臉?！?/br>
    沈毅瞥了他一眼，皺眉道：“放下，你已經(jīng)是獨當一面的大將了，注意些自己的形象?！?/br>
    薛威也不生氣，把熱水端在沈毅面前，等沈毅洗完臉之后，他與萬鐘等先鋒軍幾個重要的將領(lǐng)，才都站到了沈毅面前。

    薛威開口道：“沈公真是神算，韃靼人退去之后，盡管現(xiàn)在大同防衛(wèi)空虛，但是韃靼部一點都沒有回頭，現(xiàn)在大同防線安然無恙?！?/br>
    沈侯爺聞言，不喜反憂，微微皺眉。

    “這說明那位韃靼汗是個很果決的人，如果他猶猶豫豫，去而復(fù)返，我反倒不會將他再放心上?！?/br>
    “他能夠這么果斷的退出山西，現(xiàn)如今更是頭也沒有回，說明這個人很有定性，定下來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br>
    沈毅習(xí)慣性的用指關(guān)節(jié)敲著桌子，自言自語道：“難怪他能夠統(tǒng)一韃靼諸部?！?/br>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了看薛大將軍，笑著說道：“將來，恐怕還要靠你看住他，有信心嗎？”

    薛威拍了拍胸脯，咧嘴笑道：“要是讓末將出關(guān)去討伐他們，末將心里還真沒有底，但是如果只是把守門戶，給末將三萬兵馬，末將一定能夠守好大同門戶?！?/br>
    沈毅“嗯”了一聲，輕輕點頭：“等過段時間，把你那個公主媳婦接過來，將來你的將軍府，大概會定在太原?！?/br>
    說到這里，沈毅心里一動，突然笑了笑：“提起那位公主，我才想起來你這廝還是朱里真人的駙馬，太原現(xiàn)在朱里真人不少，你到時候可以用這個身份，替朝廷拉攏一些朱里真人，進一步分化他們?！?/br>
    薛威撓了撓頭，沒有太聽明白，不過他還是低頭道：“末將遵命。”

    沈毅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打著呵欠說道：“現(xiàn)在你們是如何布兵的？”

    薛威大概把燕都附近的情況，跟沈毅說了一遍，然后開口道：“蘇將軍考慮的很周全，他們兩個主力軍在東西兩邊，就能兼顧南北兩邊，現(xiàn)在，我們的包圍圈正在慢慢收攏，最多兩天，就能把燕都城外活動的所有齊人，統(tǒng)統(tǒng)逼進城里去。”

    “到時候，圍還是打，都在沈公您一念之間?！?/br>
    沈老爺默默點頭，隨即緩緩的說道：“根據(jù)我那里的情報，這段時間，朱里真人已經(jīng)跑了很多了，不知道現(xiàn)在這燕都城里，還能剩下多少齊軍?！?/br>
    薛威爽朗笑道：“這個簡單，沈公您一聲令下，末將明天就領(lǐng)兵開始攻燕都的南門，試一試燕都守軍的成色。”

    沈毅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剛到這里來，還沒有見凌肅他們，就命令你開始攻城了，他們會怎么想？”

    話說到這里，沈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口道：“咱們今天就聊到這里，明天他們兩個人應(yīng)該會到這里來見我，那時咱們再細談?！?/br>
    薛威對于功勞之類的，已經(jīng)不是如何在意了，畢竟先鋒軍雖然人數(shù)不多，在先前的戰(zhàn)斗里，可以說是功勛卓著。

    山東六府之中的登州府萊州府，都是先鋒軍獨立打下來的，后來打濟南府，先鋒軍也出了大力氣。

    更重要的是，在之后的河南戰(zhàn)事之中，先鋒軍也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勞！

    而山西一整個省，都可以算是先鋒軍打下來的！

    之后的宣府三衛(wèi)戰(zhàn)功，就更加不必多說了。

    如果淮安軍的戰(zhàn)功，以各軍為單位計算的話，那么先鋒軍里不僅他薛威功勞滿滿，包括萬鐘以及下面的將領(lǐng)，每個人都可以說是戰(zhàn)功卓著。

    哪怕淮安軍戰(zhàn)功各軍平分，先鋒軍人數(shù)最少，功勞也不會太小。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先前三個主將見面的時候，薛威雖然說話客氣，但是聲音很大，就連凌肅，都隱隱被他壓了一頭。

    到現(xiàn)在，淮安軍主將中第一個“超然世外”，不去計較功勞的，也只有他薛威一個人。

    聽了沈毅的話之后，薛大將軍咧嘴笑道：“沈公不用計較這些，到時候向朝廷稟報的時候，就說這是咱們淮安軍上下整體的功勞就是?！?/br>
    沈毅低頭喝茶，淡淡的說道：“你說的輕巧。”

    “淮安軍北伐的過程中，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譬如說你們先鋒軍內(nèi)要是均分功勞，且不說那些混日子的占不占便宜，那些出了死力的，第一個就要來找你薛大跟你過不去?！?/br>
    沈毅一直在將淮安軍上下一體，是指作戰(zhàn)一體，但是等到最后論功行賞的時候，是絕不可能集體化的。

    這一點，凌肅他們非常清楚。

    這也是他們在爭搶功勞的原因。

    沈老爺沒好氣的對著薛威揮了揮手。

    “好了，你去忙活罷，我要睡一覺，有什么事，咱們四個人明天坐下來好好說?！?/br>
    薛威連忙低頭抱拳：“是?！?/br>
    ……

    次日，淮安軍三位主將，終于再一次與沈毅碰面，三個人面對沈毅，都相當恭謹，紛紛低頭抱拳行禮，腰彎的很深。

    沈毅一邊讓他們起身，一邊看向蘇定身后跟著的年輕人，然后微笑道：“這是咱們左路軍的少將軍？”

    蘇定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蘇方誠惶誠恐，雙膝跪在沈毅面前，低頭叩首行禮。

    “卑職蘇方，拜見侯爺?！?/br>
    聽到這個名字，沈老爺有些詫異，然后上前笑著把他扶了起來，開口道：“用不著行大禮?！?/br>
    將這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攙扶起來之后，沈老爺替他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微笑道：“我與你父平輩論交，也是并肩多年的同袍，雖然無有兄弟之名，卻有兄弟之實，凌展他們稱我一聲叔父，你要是不嫌棄，私下里就……”

    沈毅話還沒有說完，蘇方就再一次跪在地上，聲音激動，還帶了一些顫抖：“小侄蘇方，拜見叔父！”

    沈老爺呵呵一笑。開口道：“快起來。”

    蘇方這才起身，站在了自己老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