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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靖安侯在線閱讀 - 靖安侯 第1138節(jié)

靖安侯 第1138節(jié)

    另一邊的凌肅與蘇定,也有些震撼,但是他們只偷偷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不敢再看了。

    等皇帝陛下下了車,兩邊的官員仿佛提前預(yù)演過一般,聲音齊整無比:“臣李穆/張簡……”

    “叩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另一邊的淮安軍,也隨之高聲唱和。

    “臣凌肅,蘇定……”

    “叩見陛下……”

    一時間,兩邊的聲音此起彼伏,久久沒有平息下來。

    皇帝陛下左右看了看,邁步走到左側(cè),伸手把李穆給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他們跪一跪也就罷了,怎么晉王兄還在這里跪著?太不成樣子了?!?/br>
    李穆是皇帝的堂哥,又襲了親王,早已經(jīng)有了見駕不跪的特權(quán)。

    李穆低頭,笑著說道:“陛下圣駕到了,臣既然在這里,跪一跪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皇帝陛下將李穆拉起來之后,扭頭看向跪了一地的臣子,伸手虛扶,笑著說道:“諸位,都平身罷。”

    眾人這才依次爬起來,垂手站在道路兩邊。

    李穆看了看跟在皇帝身后的沈毅,隨即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皇帝。

    皇帝陛下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朕雖然到北邊來了,但是一些要緊的事情,還是會送到朕手邊來,因為不少事情要跟沈卿還有幾個宰相商議,因此同車同乘,是常有的事了?!?/br>
    說完這句話,皇帝還沒有來得及跟北邊的臣子們打招呼,便拉著李穆的衣袖,低聲問道:“晉王兄,曾祖的棺槨,已經(jīng)進了北直隸境內(nèi),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燕都附近,他老人家的帝陵,你準備的如何了?”

    李穆連忙低頭道:“陛下放心,昭武帝的帝陵不管是規(guī)格還是風(fēng)水,都是極佳的,臣已經(jīng)安排好了,等曾祖的棺槨一到,臣立刻安排曾祖入葬。”

    晉王爺這話說的頗有底氣,顯然為自家老祖宗能夠“拎包入住”而感覺到自豪。

    皇帝微微點頭,又輕聲問了個問題:“晉王兄覺得燕都如何?”

    李穆愣住了,過了很久,他才低著頭,緩緩開口。

    “燕都……”

    他抬頭看向天子,語氣堅定下來。

    “離外敵很近?!?/br>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風(fēng)口上的豬

    李穆這句話,并沒有回答洪德帝的問題。

    他沒有說燕都好或者不好,只是陳述了自己燕都最現(xiàn)實的情況。

    燕都距離敵人太近了。

    不管是距離韃靼人,還是距離山海關(guān)外的朱里真人,都太近了。

    大同防線,距離燕都差不多是七百里,山海關(guān)距離燕都,更是只有六百里。

    這個距離,這些異族又都是精通騎射,一旦邊防出了問題,大軍開到燕都城下,可能只是一兩天的時間,哪怕再慢,十天半個月也到了。

    而這個時間,燕都根本來不及調(diào)集地方軍隊支援。

    而李穆能夠說出這句話,就說明,這位晉王爺在燕都待了大半年之后,對遷都燕都這件事,是持保守態(tài)度的。

    皇帝陛下怔了怔,然后輕輕點頭:“朕知道了。”

    他又看向跪在兩邊的眾人,笑著說道:“這里才剛到北直隸,距離燕都城還不知道有多遠,怎么就都過來了?”

    這話說的,你是大領(lǐng)導(dǎo),到了北直隸地界,這些人再不過來,誰知道會不會被穿小鞋?

    張簡等人多半在心里咕叨了這么一句,不過臉面上都是畢恭畢敬的,新任北直隸布政使張簡,邁步上前,拱手道:“回陛下,臣奉命主政北直隸,前來迎駕是分內(nèi)之事?!?/br>
    皇帝對著張簡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張簡低著頭,走到皇帝近前。

    洪德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懷里掏出一塊單鏡片,放在自己眼前,上下打量了幾眼張簡,然后嘆了口氣:“記得張卿當(dāng)年離開建康的時候,還是個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人,這才多少年歲,怎么白頭發(fā)都有了?”

    皇帝陛下手里拿著的,是一塊近視鏡。

    是的,他已經(jīng)近視了,而且程度不輕。

    主要是因為,這些年太過勤政。

    畢竟在這個大多數(shù)都是自然光的時代,但凡洪德皇帝怠惰一些,都不可能得近視眼。

    十多年熬夜,被燭光閃紅眼睛,讓這位皇帝陛下看東西,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

    好在以琉璃廠現(xiàn)在的技術(shù),完全可以做出近視鏡出來,哪怕精度不夠,但是足以讓洪德帝看得清楚了。

    當(dāng)然了,琉璃廠只能生產(chǎn)鏡片,鏡框都是做首飾的匠人一點一點弄出來的,因為沈毅這里面沒有時間去主持這些事情,也沒有去指點琉璃廠,至今琉璃廠也只能做這種單片近視鏡,還沒有做出來能掛在兩只耳朵上都眼睛。

    張簡欠身低頭,開口道:“陛下,臣今年,已經(jīng)年近四十了,這些年雖然沒有太多功勞,但是勞力的地方頗多。”

    他頓了頓,感慨道:“生出白發(fā),也是常事?!?/br>
    “唔?!?/br>
    洪德帝有些驚奇:“張卿四十了么?”

    張簡低頭道:“回陛下,臣今年三十八歲了?!?/br>
    洪德帝低頭盤算了一下,心中頗有些感慨:“是了是了,今年已經(jīng)是洪德十九年了?!?/br>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張簡,伸手拍了拍張簡的肩膀,開口道:“張卿身為相門之子,卻能在地方上待得住,而且一待就是十年,真是難得?!?/br>
    “老相國家里,出了個麒麟之子。”

    張簡欠身低頭道:“陛下,臣這近十年雖然在地方,但是蒙陛下恩遇,升遷之速,整個朝廷里都十分罕見,臣已經(jīng)心滿意足?!?/br>
    皇帝陛下笑了笑,回頭看向沈毅。

    沈侯爺默默上前,低頭道:“陛下,張藩臺這些年,著實辛苦,其中勞心勞力之處,比之臣也絲毫不差?!?/br>
    “好。”

    皇帝撫掌笑道:“朕記下了,張卿且在北直隸再辛苦幾年,兩任之后,朕一定調(diào)你回朝廷?!?/br>
    張藩臺欠身低頭,聲音恭謹:“陛下,臣能力淺薄,不管在哪里,哪怕是在地方上做縣令縣丞,只要是能為朝廷,能為陛下做些事情,臣都甘之如飴?!?/br>
    “不要這么生分。”

    皇帝陛下拍著張簡的肩膀,微笑道:“咱們都是在建康長起來的,只是張卿大朕幾歲而已?!?/br>
    說到這里,皇帝扭頭看向凌肅與蘇定兩個人,招呼了一下兩個人之后,皇帝陛下想要說些什么,又似乎是覺得這個場合不太合適,于是搖頭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動身啟程罷?!?/br>
    “至少,到城里再說話嘛。”

    眾人再一次跪拜在地上,低頭叩首。

    皇帝陛下的龍輦再一次動身,這一次,沈毅沒有再與皇帝同乘,而是坐在了皇帝身后的馬車里。

    隊伍動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拜見過皇帝的凌肅與蘇定,騎馬跟在沈毅的馬車兩邊。

    但是這個時代的交通工具噪聲實在是太大,走在路上是沒有辦法說話的,一行人一直到進了城里落腳,等皇帝與沈毅都住下,兩個人才找到機會。

    在皇帝行在門口,凌大將軍與蘇大將軍對視了一眼,凌肅看向皇帝的行在,開口道:“蘇將軍,陛下無有召見,我們是不是先去見一見沈公,讓沈公跟咱們通通氣?”

    蘇定扭頭看了一眼凌肅,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凌大將軍,這個時候你要是先去見沈公,咱們的袍澤情義,便到此為止?!?/br>
    說罷,蘇大將軍兩只手垂下來,朝著天子行在走去。

    凌大將軍先是皺眉,然后低頭想了想,才猛然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他連忙快步趕上前去,拉著蘇定的衣袖,開口道:“賢弟賢弟,莫要生氣?!?/br>
    “咱們一同去面圣?!?/br>
    蘇大將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凌肅,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凌肅這個人,雖然是淮安軍中資歷最老的將軍,甚至是創(chuàng)始之人,但是他的個人能力,與淮安軍那些后起之秀們,已經(jīng)有一些落差了。

    從前,大家按照沈公的指示行軍打仗,有沈公把持著淮安軍的軍隊風(fēng)氣,指定大略方針,凌肅的平庸之處還不太顯現(xiàn)出來,而現(xiàn)在仗打完了,凌肅的一些缺點,就暴露了出來。

    在關(guān)于權(quán)謀或者說關(guān)于智慧的事情上面,他連薛威都已經(jīng)不如了。

    要說帶兵,更是比薛威差了太多。

    而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有一路走到今天,其實是搭上了沈老爺?shù)倪@趟快速列車。

    說的再直白一些,凌大將軍,其實是一頭風(fēng)口上的豬,被沈老爺這一陣大風(fēng),一路吹得青云直上。

    倒不是說凌肅蠢笨,而是……他某些地方,跟淮安軍的后起之秀們相比,還是太過平庸了。

    而現(xiàn)在,狂風(fēng)稍稍止歇,凌肅已經(jīng)身居高位,很多平庸的地方,已經(jīng)慢慢暴露了出來。

    蘇定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一會兒,大將軍……盡量少說話?!?/br>
    凌肅心里有些不服氣,但是臉上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放心,放心?!?/br>
    ……

    天子行在之中,兩個大將軍跪在皇帝面前,畢恭畢敬的低頭叩首。

    皇帝陛下喝著茶水,看向兩個人,沒有急著讓兩個人站起來,等到喝完杯中茶水之后,臉上才露出笑容:“王師北伐成功,二位將軍功不可沒,沈卿在奏書上多次提起兩位?!?/br>
    “不要跪著了?!?/br>
    皇帝陛下看了看旁邊的太監(jiān),微笑道:“給二位將軍賜座。”

    二人從地上站了起來,低頭謝恩,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放下茶水,笑著問道:“沈卿奏書里說,燕都附近,還有不少朱里真余孽,半年時間過去,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蘇定低頭抱拳,開口道:“陛下,朱里真余孽已經(jīng)十去八九,所剩一二,因為淮安軍禁止過分打擾百姓,臣等只能一點點抽絲剝繭,慢慢追查。”

    皇帝點了點頭,開口道:“這事的確不能著急,慢慢來就是?!?/br>
    “燕都城里如何了?”

    他這話一問,還不等蘇定回答,凌肅便低頭抱拳道:“回陛下,燕都城里的北齊余孽,已經(jīng)基本上清理干凈,陛下可以放心進城?!?/br>
    凌肅這話一出,蘇大將軍急得都站起來了,他連忙低頭道:“陛下,燕都城是北齊七十多年的國都,現(xiàn)在城里情況依舊復(fù)雜,淮安軍,還有內(nèi)衛(wèi)與邸報司,現(xiàn)在還在一點點細細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