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爺默默起身，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沈侯府。

    沈老爺也沒了釣魚的興致，目送著他離開。

    “當(dāng)初陛下給你取名一個望字，用意是要舉目北望，如今二十年過去，這個望字竟一語成讖了?！?/br>
    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后，沈老爺忍不住感慨道。

    “可望而不可及啊。”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太子觀政

    最近幾個月時間，皇帝陛下經(jīng)常出宮。

    不止是喜歡到沈侯府坐一坐，有時候他還會自己帶著兒女們，離開燕京城，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走一走。

    其中比較多的是帶著大公主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而在這相當(dāng)頻繁的出行之中，皇帝陛下已經(jīng)去了兩次自己的帝陵。

    此時的洪德皇帝帝陵，已經(jīng)基本完工了，只等地宮合上之后，填上最后一捧土，就算是徹底竣工。

    值得一提的是，對于這座帝陵，天子還是相當(dāng)滿意的。

    畢竟收復(fù)燕都之后的這十多年時間里，大陳的財政越來越見好，而且宮廷內(nèi)庫的腰包也越來越鼓，因此這座帝陵建造的時候，預(yù)算很是富裕，規(guī)制也僅遜色于燕都城外的太祖陵。

    一整個春天，洪德帝多次出游，雖然大多數(shù)時間都沒有太大張旗鼓，但是也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

    可是，進了洪德三十一年四月之后，皇帝陛下突然停止了出游，連續(xù)一個月時間，一次都沒有離開過皇城。

    甚至，也很少再叫沈毅進宮去。

    沈老爺這會兒，雖然還兼著北直隸總督的差事，但是北直隸的三司衙門已經(jīng)搬了出去，他公事不多，比較要緊的公事也就是處理處理一些邊軍之中的要緊軍務(wù)，相對清閑了不少。

    但是悠閑的時間越長，他就越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天，是四月下旬。

    陪著母親南下小半年時間的沈濟，與母親葉嬋一起，回到了燕京。

    到了燕京之后，他第一時間來到了沈毅的書房里，對著沈毅低頭行禮：“阿爹?！?/br>
    沈老爺“嗯”了一聲，抬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示意他坐下。

    等沈濟落座之后，沈老爺才開口問道：“這一路還算順利罷？”

    “挺順利的?！?/br>
    沈濟低頭道：“有阿爹派著的人跟著，我們一路都很順利，就是在南京的時候，碰到了四殿下，這事兒子在信里，已經(jīng)跟您說了?！?/br>
    沈老爺接著問道：“四殿下現(xiàn)在在哪？”

    “病了。”

    沈濟老老實實的說道：“在福州的時候，患上了痢疾，上吐下瀉的，動不了了?！?/br>
    “不過兒子臨回來之前，四殿下病情已經(jīng)控制住了，不會有什么大礙?！?/br>
    沈老爺啞然一笑。

    “這招，多半是有人教他的?！?/br>
    沈濟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對了阿爹，舅舅家的幾個表兄弟，有些說想要到燕京來看一看的，他們想跟兒子一起北上，被母親給推拒了?！?/br>
    沈毅輕輕皺眉，很快舒展，隨即開口道：“倒也不用推拒，至多就是想在燕京這里謀個前程而已，要是真有本事，看在你的面子上，為父也會幫一幫的?！?/br>
    “我的面子？”

    沈濟撓了撓頭，有些不理解：“阿爹，兒子有什么面子？”

    “你當(dāng)然有面子了?！?/br>
    沈老爺?shù)男Φ溃骸澳闶俏覀兩蚝罡亩?，沈家的沈三郎，你在外面行走，為父自然是要給你一些面子的?！?/br>
    “要不然，你這個二公子，也就只剩下個稱呼了?！?/br>
    沈濟若有所思，似乎理解了父親說的話，又似乎沒有理解。

    沈老爺繼續(xù)將目光落在文書上，沈三郎很有眼力見，立刻上前去，給父親添了茶水，沈毅抿了口茶水之后，笑著說道：“你娘呢？”

    “在跟大娘說話?！?/br>
    沈濟低頭道：“一會兒就來見父親了?！?/br>
    “嗯?！?/br>
    沈老爺站了起來，拍了拍沈濟的肩膀，開口道：“濟兒現(xiàn)在也長大了，你大兄不在燕京，你就是府上最長的男丁了，以后說話做事，要敞亮一點。”

    沈濟連忙點頭：“兒子知道了?！?/br>
    父子倆說了會話之后，陸若溪領(lǐng)著葉嬋一起，進了書房里，一家人敘了幾句閑話之后，陸若溪笑著說道：“meimei說她有兩個侄子要跟著過，他都硬是沒有許，也太見外了一些，咱們家在燕京這么多年，至多也就是添兩副碗筷的事情，哪里還添不起了？”

    葉嬋看了一眼沈毅，然后搖頭道：“老爺現(xiàn)在事情很多，就不要因為葉家的一些小事煩擾了?！?/br>
    沈老爺站了起來，微笑道：“想要過來就過來嘛，多半也就是過來長長見識，葉家在福州家大業(yè)大，說不定瞧不上燕京呢?！?/br>
    葉嬋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道：“老爺取笑了?！?/br>
    沈毅朝外走去，笑著說道：“我要進宮一趟，等我回來，咱們再吃一頓團圓飯。”

    陸若溪站了起來，跟在沈毅身后，問道：“夫君，是不是宮里出什么事了？”

    沈毅搖頭道：“沒有什么事，只是去宮里看一看。”

    陸若溪輕聲道：“前幾天我被皇后娘娘請進宮里去，宮里的氣氛就有一些不太對勁?！?/br>
    沈毅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有我在，不礙事的?！?/br>
    說罷，沈毅去換了一身一品常服，坐著馬車離開了家，沒過多久就進了皇城之中，過了宮門之后，一路被兩個小太監(jiān)領(lǐng)到了甘露殿門口。

    這會兒，洪德皇帝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有見任何外臣了，哪怕是中書宰相，也沒能夠見到皇帝。

    不過沈毅是個例外。

    他幾乎可以在任何時間見到自己的這個老伙計。

    被領(lǐng)進了甘露殿之后，沒過多久，沈毅就在甘露殿里，見到了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洪德皇帝。

    這會兒的洪德帝，比起幾個月前的氣色，明顯差了一些。

    見到是沈毅來了，皇帝笑了笑，指著旁邊的小凳子，開口道：“坐。”

    沈老爺行禮之后，依言坐下，問道：“陛下近來都好罷？”

    皇帝揮手屏退了宮人，老老實實的說道：“不太好了?！?/br>
    他扭頭看向沈毅，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已經(jīng)沒有什么精神了。”

    沈毅心里一震，默默問道：“陛下，您到底具體是什么癥狀，能不能說給臣聽一聽？”

    皇帝啞然一笑：“怎么，沈卿還通醫(yī)術(shù)？”

    “臣不通。”

    沈毅低聲道：“只是讀過一些偏門的書籍，或許能有一些不同于太醫(yī)們的見解?！?/br>
    “常起熱?！?/br>
    皇帝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身上還會起瘡。”

    “冬天的時候還好，現(xiàn)在天氣熱一些了，更是難熬，有時候睡不著覺，而且還會發(fā)熱?！?/br>
    他看向沈毅：“朕現(xiàn)在身上，還有些熱?！?/br>
    沈毅微微皺眉。

    不會是……重金屬中毒了罷？

    見沈毅皺眉，皇帝笑了笑：“好了，不必為朕擔(dān)心，朕這個病，十天半個月之內(nèi)，還是死不掉的?！?/br>
    他看向沈毅，問道：“沈卿這趟進宮來是？”

    “前些時間，陛下與臣說過，等到四殿下回來，讓臣進宮一趟，如今犬子已經(jīng)返回燕京，四殿下應(yīng)該……”

    “也已經(jīng)在回燕京的路上了?！?/br>
    洪德帝“嗯”了一聲，默默說道：“按照腳程，還有個十來天，老四就該回來了?！?/br>
    說著，他扭頭看了一眼沈毅。

    君臣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很多話已經(jīng)不言自明。

    沈毅輕聲道：“陛下，太子沒有錯處?！?/br>
    皇帝閉上眼睛，開口道：“他都沒有做事，自然不會犯錯?！?/br>
    “得給他找個差事去辦了?！?/br>
    皇帝陛下靠在躺椅上，躺椅不住搖晃。

    “讓他進中書觀政如何？”

    沈毅恭敬低頭：“陛下圣斷?！?/br>
    皇帝嘆了口氣。

    “他這一進中書，朕的清閑日子就算是結(jié)束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洪德稻

    多年默契，在目標(biāo)一致的情況下，兩個同齡人很快將后續(xù)的章程商議了出來。

    沈老爺搬著小木墩，坐在皇帝身邊，看了看臉色不是很好看的皇帝，低聲道：“陛下，您莫要嫌臣啰嗦，道門內(nèi)丹之學(xué)臣不曾了解過，因此無從評論，但是那些外丹之說，純屬胡扯，以鉛汞煉丹，吃了絕沒有什么益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