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夠了!跟你爸一個樣,都是賤種。”女人面色猙獰地盯著孩子,這孩子此刻看在她的眼里無比礙眼,這眉眼,這嘴巴,都像程強那個只知道家暴的賤種。 靳柔幾乎忍不住內(nèi)心的暴虐,她想撕碎眼前這個孩子,跟撕碎程強一樣,他們程家人都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都該去死! 她將手緩緩伸向孩子的脖頸,漸漸收攏食指,幼小的生命在她指尖下飛速流逝的快感令她著迷。 而就在這時,另一股力量在強迫她松開指頭,她聽見了心里的另一個聲音,于是她的嘴里也說出了那句話。 “求求你,放過他,孩子是無辜的?!蹦莻€懦弱的女人又出現(xiàn)了,她懇求著。 “他身上留著程強的血,怎么可能是無辜的,你忘了程強怎么對你了嗎?”她怒其不爭,憤怒回嘴。 “算我求求你,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他什么錯都沒有,你要是討厭他,我可以看好他,我……我把他鎖起來,我不讓他煩到你?!苯岬纳眢w被控制著蹲下,做出了雙手合十的央求動作。 程斯刻此時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但是他看不懂他mama在做些什么,她每一秒都在變化著臉上的表情。他看出他mama的怪異,本能讓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可后退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從那一天之后,程斯刻幼小的身體上多了一幅枷鎖,他的母親時而溫柔時而暴虐,她經(jīng)常會精神錯亂般一邊哭一邊打他,她的眼里明明盛滿了愛意和愧疚,但下的手卻一次比一次重。 一開始,靳柔暴虐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還比較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時候越來越多,直到兩年前靳柔出門一趟回來之后,她變得愈發(fā)喜怒無常,暴虐的她占據(jù)了一天當中的大部分時間。 而僅僅留下的清醒時間里靳柔會抱著程斯刻一邊流淚一邊說對不起。 程斯刻已經(jīng)不會再哭了,準確地說從三歲之后他就幾乎不會再哭了。他逐漸麻木了這樣的生活,他整個人如同一具行尸走rou,任由靳柔擺布,打他或者抱著他,他都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有一天晚上,靳柔清醒過來之后看著滿身傷痕的程斯刻終于忍不住崩潰了,她解掉了程斯刻身上的鎖鏈,求他走。 “走吧,算我求你,你走吧。”靳柔將頭深深埋在程斯刻的小手上失聲痛哭。 不論靳柔平時怎么虐待他,程斯刻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可聽到靳柔讓他走的時候,他慌了。 他從未想過要離開靳柔,離開了靳柔,他還能去哪里,這里是他的家啊。 他以為是自己犯了錯惹了靳柔生氣,于是慌張地拿起鎖鏈重新要往脖子上套,驚惶的眼神刺痛了靳柔已經(jīng)被毒品反噬了的渾濁雙眼。 “你走!我不要你了!快走啊?!苯崾暣蠛埃袂榻^望。 “不……走……”程斯刻結(jié)結(jié)巴巴地出聲,他懵懂又不解,不知道為什么mama不要他了,他只知道這一走他就再也沒有家了。 “走啊!”靳柔狠狠推了程斯刻一把,“走!” 程斯刻死死抓住床沿不被靳柔推開。 靳柔發(fā)瘋了,他使勁兒搖晃著程斯刻的身體:“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程斯刻感到靳柔的手勁兒越來越大,他要抓不住床沿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讓他遠離靳柔,遠離一切的苦難。 小手松開了床沿的一剎那,程斯刻因為極度的恐懼大聲嘶吼,渾身震顫著醒了過來。 他大口喘著粗氣,豆大的冷汗布滿了額頭。他眼神空白地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也才聽見了溫淺著急的呼喚聲。 “你沒事吧?” “怎么了?” “做噩夢了嗎?” 溫淺眉頭緊皺,關(guān)切的眼神里盛滿擔憂。程斯刻好不容易聚攏了眼神,低頭看到了坐在床邊望著他人。 那一瞬間,溫淺的面貌仿佛和夢里靳柔的面貌合二為一,光影飛速地在他的眼前交錯,他幾乎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妄。夢里所充斥的情緒一瞬間涌上了心臟,恐慌再一次席卷而來。 靳柔不要他了,眼前這個人也不要他了。 都不要他了。 都不要了。 那一瞬間,他幾乎要被絕望所淹沒。 他猛地坐起來,一頭撲進溫淺的懷里,死死抱住溫淺的腰,嘶聲說出了他和溫淺見面之后的第一句話。 “求你……別……讓我走。” 溫淺聽見程斯刻的聲音之后怔楞住了,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剛才是跟我說話了嗎?” 溫淺把程斯刻從身上抬起來面對著自己,雙手捧著程斯刻的腦袋。 “你剛才跟我說話了對不對,能再跟我說一次嗎?”溫淺欣喜地問道。 程斯刻話畢自己也怔愣了片刻,他太久沒聽過自己的聲音了,這將他從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的空茫中抽離出來。 清醒之后的程斯刻后知后覺起了些小朋友的羞恥之心,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真是丟人現(xiàn)眼。 他想避開溫淺過于灼熱的眼神卻被溫淺制止,溫淺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臉,欣慰道:“原來你是會說話的?!?/br> 溫淺笑得很開心,跟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一樣,揉了又揉程斯刻的臉,接著想逗程斯刻再說幾句,可面前這小孩卻繃著一張臉怎么也不愿意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