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楊管事被她們看得有些心軟:“罷了罷了,我且去看一看吧?!?/br> 知夏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楊管事其實也沒將兩人說的話當(dāng)一回事,書房的門平日里都是扣上的,那狗再能耐,還能把那門給打開?再說了,若真狗真進(jìn)去了,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估摸著不在書房,是在那兒走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來呢。想是這樣想,不過楊管事還是應(yīng)了兩個丫鬟的請求,打開了書房的門,獨自進(jìn)去了。 知夏晚秋焦急地等在外頭。 片刻過后,里頭忽然傳來一聲驚叫,接著又是一陣狗叫聲。 知夏兩人心中一緊,趕緊進(jìn)去查看。只是入目所見的狼藉之狀,叫兩個丫鬟腿肚子都有些軟,整個人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沈元娘站在桌子上,怒火中燒地沖著面前的管事一陣狂吼。她正玩得高興呢,干嘛奪了她的硯臺! 楊管事只覺得額頭的青筋一點一點暴起,僅有的一絲理智讓他忍住了沒有對這狗下手。這是國公爺?shù)墓?,聽說還極為受寵,便是要處置,也得國公爺親自來。忍了忍,到底沒忍住,轉(zhuǎn)身沖著兩個丫鬟呵斥道:“你們倆就等著被趕出去吧!” 說罷,楊管事便抬腳走了出去。他得趕緊叫兩個人過來收拾收拾。 知夏同晚秋對視了一眼,皆是一臉無措。她們也沒想到,這狗的膽子竟然大成這樣。 完了,這回她們當(dāng)真是完了。桌上那冊子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即便桌子能收拾得回來,這冊子也不能恢復(fù)原樣。想也知道,國公爺回來之后會有多震怒。 一瞬間,兩人心里都彌漫著無盡的絕望。 沈元娘毫無所覺,還是一副氣嘟嘟的樣子,她方才將桌上能禍害的書都禍害了一篇,挨個給它們印上了梅花印。就連桌面她都沒當(dāng)過,踹翻了硯臺后,將桌面上弄得到處都是墨汁。鬧了一番過后,她自己也沒交的好倒哪里去,身上、爪子上沾滿了墨汁不說,就連臉上也變得黑乎乎的,從一只灰毛狗變成了花毛狗。 樣子挺可笑,只是不論是知夏還是晚秋,這會兒都笑不出來。 沈元娘獨自生了一會氣,她這火氣來的快散得也快,沒多久便平靜了下來,朝著晚她們張開了爪子求抱——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晚秋木著臉,神色恍惚地地將奶狗抱在懷里,同知夏出了門。 兩人回了外堂,將沈元娘放在原先的狗窩里。 沈元娘進(jìn)窩之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不大適合回窩。她身上還臟著呢,最重要的是,爪子上的墨汁還沒有干,走在地上一下一個梅花印。沈元娘依然覺得挺有趣,噠噠地走動了幾下,回頭看過去的時候,滿地都是她的爪印。 真是好看。 沈元娘興沖沖地扯著知夏的袖子,讓她看看自己的成果。 瞧著這奶狗還是這般沒心沒肺的樣子,知夏頓時沒忍住,捂著眼睛哭了出來:“這回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晚秋聽聞,臉上也劃過一絲悲涼。 早知道這狗這么會惹事,當(dāng)初她們是絕對不會應(yīng)下這差事的。即便當(dāng)個灑掃丫鬟,也強(qiáng)過丟了性命。 如今,卻是悔之晚矣,她們會不會死?可即便不死,這衛(wèi)國公府怕也是待不下去了吧。 兩個丫鬟都惶惶不安。 沈元娘愣愣地看著這兩人。她不明白,自己不過是鬧了一下楚慎的書房,怎么就害死她們了。還有,這不是還沒死嗎,哭什么? 沈元娘訕訕地收回爪子,也沒再炫耀自己的杰作了。 這一整日,東院的氣氛都有些微妙。 楚慎一直不見人影,知道晚間下了職,打從上房用了晚膳才回了東院。 楊管事頂著壓力,將今兒沈元娘鬧出的事兒同楚慎說了一遍。 楚慎聞言,臉上卻瞧不出喜怒,只抬腳進(jìn)了書房。 被沈元娘禍害的書房如今已經(jīng)收拾地差不多了,只是那冊子卻不能變回去。楚慎走到桌案前,打開了冊子翻了幾頁。 一頁一頁,都被涂滿了狗爪印。 楚慎臉色沉了下來,可等翻到最后一頁時,目光忽然定住——最后一頁,赫然畫著一個黑色的叉。 楚慎盯著那大大的叉字,目光漸漸幽深。 沈元娘尚不知道楚慎因為那個黑色的叉叉又想到了什么,她這一整日都被迫面對知夏晚秋兩張?zhí)於家说哪槨?吹枚嗔?,沈元娘也有些被影響了?/br> 她甚至在想,自己這回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萬一楚慎真的要讓知夏她們死怎么辦? 雖出身長公主府,可沈元娘從小到大都沒沾過人命。然而知夏兩人的表現(xiàn)讓沈元娘覺得,在楚慎面前,人命或許真如草芥一般。 片刻后,楚慎走了進(jìn)來。 知夏兩人瞬間跪到了地上。 沈元娘盯著楚慎,又看了看知夏晚秋,眼神瑟縮了一下,心里有些虛。 楚慎只看了兩個丫鬟一眼,便朝旁邊道:“帶下去。” 知夏兩人頓時被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只連連哀叫著饒命。 沈元娘被她們叫得有些慌,也沒想到楚慎竟然真這樣冷血。這兩個丫鬟若是真死了,她豈不是也成了兇手? 沈元娘想著便將自己給嚇住了,趕緊跑到楚慎身邊,扯了兩下他的袍子。 楚慎低頭,看著腳底下心虛不已的奶狗,眼中劃過一絲興味。 沈元娘毫無所覺,她正跟楚慎打著商量:“汪汪汪汪汪……” 放了她們,不行嗎? 一連串的狗語,楚慎略想了一下,便知道了她的意思:“讓我放了她們?” 沈元娘下意識地點頭。 楚慎笑了,果然…… 第24章 一代狗精 “聽得懂我說話?”楚慎忽然發(fā)問。 這話肯定不能應(yīng)啊,沈元娘反應(yīng)了過來,連連搖頭。 楚慎笑意更深。 沈元娘忽然感覺有一絲絲地不對勁,可是想來想去還是沒發(fā)現(xiàn)哪兒不對勁了。反正她都已經(jīng)否認(rèn)了,楚慎應(yīng)該也不會繼續(xù)追著問了吧。 就像沈元娘所期盼地那樣,楚慎果真沒有再問下去了。 兩個丫鬟還跪在那兒哀求,她們是真以為國公爺要將她們拉出去杖斃。雖說這年頭律法不興打殺奴仆,可以衛(wèi)國公府之威,真死幾個丫鬟又算的了什么? 楚慎見這樣人要死不活地哀求,有些嫌棄:“拉下去各打十個板子,再罰三個月的月俸?!?/br> 知夏兩人聞言喜不自禁,一連跪謝:“多謝國公爺,多謝國公爺!” 命保住了,那點板子和月俸又算的了什么? 楚慎揮了揮手,示意后頭的人將這兩個丫鬟拉下去。 知夏晚秋被帶下去的時候,口中還在對著楚慎感激涕零。 這模樣,看得沈元娘都有些傻了。明明方才要她們性命的就是楚慎啊,如今這兩人也不知道是謝個什么勁兒,這可真是……沈元娘想想就覺得無語。 屋子里沒了人,楚慎再次望向沈元娘。 沈元娘一驚,乖巧地坐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那兩個丫鬟都已經(jīng)被拉下去了,沈元娘見識到了楚慎的冷酷無情,生怕這把火燒到她自己身上,即便這火從一開始就是她燒起來的。 一開始沈元娘還有恃無恐來著,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恃的是什么,但沈元娘天生就是個傻大膽的?,F(xiàn)下被知夏晚秋她們倆一嚇,這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怕。 楚慎見她裝模作樣地坐著,冷冷地笑了一聲,順勢坐下來。 不多時,又有楊管事親自捧著幾本冊子過來了。 沈元娘一看就垂下了腦袋,她認(rèn)得這個。 楊管事進(jìn)來的時候還瞅了那奶狗一眼。說實話,他覺得主子實在是有些太縱著這狗了,這狗今兒犯了這么大的錯,若不在懲治懲治,以后還不得翻了天? 楊管事將冊子放到楚慎跟前,暗示道:“國公爺,被這狗禍害的冊子都給您拿來了?!?/br> 楚慎應(yīng)了一聲。 楊管事心里著急,又添了一句:“書房那兒是收拾了,可是這些冊子卻都恢復(fù)不了了。也是老奴看管不力,這才叫那狗偷偷鉆進(jìn)了書房,還膽大包天地動了您的東西。老奴聽韓奇說,這狗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偷偷溜進(jìn)書房了?!?/br> 這話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沈元娘怒目相待,沒好氣地著楊管事翻了幾個大白眼。這個什么管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楚慎只淡淡道:“知道了。” “這……”楊管事猶豫了,“您就不生氣?” 楚慎掃了沈元娘一眼,見這狗縮了縮脖子,一臉討好地看著他。這樣子,極通人性。 “都成這樣了,生氣就能好得了?” “可您也不能這樣縱著這狗吧?”楊管事憋不住了,直接說了出來。 沈元娘氣得臉都鼓了,怎么著,這管事還得硬逼著楚慎教訓(xùn)她不成。多狠心的人啊,回頭要是有機(jī)會,她一定要狠狠教訓(xùn)這個討人嫌的管事! 楚慎并未理會楊管事的義憤填膺,反而叫他先下去。 楊管事沒法子,出去的時候還一臉氣氛,回頭看沈元娘的時候頗有些看禍水的意思。在楊管事看來,這狗和禍水已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了。他甚至覺得因為這狗的存在,連國公爺也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討人厭的出去了之后,沈元娘才收起了兇巴巴的樣子,繼續(xù)乖巧。 楚慎嗤笑一聲,翻來桌上的幾本冊子。冊子并不是每頁都被毀了,楚慎憑著記憶,拿著筆,將自己之前記下來的都默下來。 沈元娘見他沒提自己犯錯的事,之前的擔(dān)心才開始漸漸消散開來,隨即又變得沒心沒肺了起來。 楚慎專心地默著冊子。 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再一次頓住了,那個黑色的叉,實在是叫他覺得眼熟。 楚慎心里有個瘋狂的猜測,所說以前這狗的表現(xiàn)只叫他覺得眼熟的話,如今擺在冊子上的字,便叫他不能忽視了。只是猜想終究是猜想,若想證明,還得慢慢來。也罷,這點時間他還是有的,楚慎略過那個黑色的叉,繼續(xù)下筆。 這般不知不覺,便到了晚上。 知夏兩個雖被拖下去打了板子,不過她們倆好像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沒休息多久便重新回了沈元娘身邊。 且沈元娘還發(fā)現(xiàn),這兩人回來之后,盯自己盯得更緊了。 沈元娘暗暗后悔。早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她就該先忍一忍的,總好過如今動一下都會被被兩人死死看著,這也實在是憋屈。 天黑之后,兩個丫鬟得了吩咐,又一次領(lǐng)著沈元娘洗了一回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