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貍變的 第8節(jié)
友人極擅長解咒,口中念了幾句,再火光一現(xiàn),木偶人便漸漸長大、褪去外表的漆色,變回真正完好的人。 陣修弟子醒來,發(fā)現(xiàn)到了陌生的地方,唯一認(rèn)得的只有聞丹歌,茫然無措:“這里是哪里......” 友人緩緩?fù)鲁鲆豢跓煟Φ醚保骸靶±删K于醒啦,這里是陰曹地府呀?!?/br> 陣修弟子渾身一震,再看聞丹歌面色青黑有如羅剎,地上擺了一群酷似同門的木偶,面色慘白,直呼“吾命休矣”,又昏了過去。 聞丹歌郁悶極了:“你賠我錢。” 友人無辜眨眼:“他自己昏過去的,干我什么事?要不你再照顧照顧我的生意,我給你打折?” “不了?!币宦犓€想從自己這掏錢,聞丹歌二話不說,挑起人就走。友人隔著煙霧看她遠(yuǎn)去的背影,開口:“哎,算算日子,刃毒該發(fā)作了吧?你又要去干什么?成不了也沒事。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聞丹歌頭也不回:“不一樣。鎮(zhèn)一生,只有一顆星星?!?/br> 如果找不到引路星,他們也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她能夠找到自己的星人,縱使過程艱難,已是萬中之幸。 友人吐出最后一口煙,白了天穹一眼:“......死老天倒是公平,一點(diǎn)虧也不肯吃。給了你一分,就要你還十分?!?/br> 聞丹歌先是帶著人去了之前殺妖獸的山頭。這一處她當(dāng)初就覺得奇怪,只隱約感到是陣法出了問題,她不精此術(shù),便拎了人來看。 陣修弟子叫白衍,是乾坤長老的親傳弟子之一。雖然不擅長與妖獸正面搏斗,看陣法倒是有幾分真本事,他一眼看出這里陣眼失效了。 “長老事務(wù)繁忙,像這種偏遠(yuǎn)的地方都是我們在管。我沒記錯的話,此處應(yīng)該由樓師兄負(fù)責(zé)。”白衍一面查看陣法,一面皺眉,“不應(yīng)該啊,樓師兄是我們之中最勤奮最仔細(xì)的,怎么可能犯這么大的錯誤?!?/br> 聞丹歌等著他修好陣法,劍尖一挑又帶了人去無名村亂葬崗。果不其然,這里的陣眼,也失效了。 白衍也察覺到這之中的可怕之處,臉色煞白雙腿一軟,跌到地上。聞丹歌冷了目光,寒芒抵住他脖頸,逼問:“是陣眼失效了,還是失竊了?” 若只是失效,怎么可能一絲靈氣也無? 白衍再不敢隱瞞,哆哆嗦嗦道:“是、丟了......” 聞丹歌厲聲問:“這里是誰負(fù)責(zé)?” “也、也是樓師兄......” 她心中一凜,又問:“多少陣法由他負(fù)責(zé)?”“方圓、方圓百里,都是樓師兄在管......” 原來這位樓師兄入門雖早,家境卻一般,因此遲遲入不了乾坤長老的眼。他那些富家出身的師弟便常把臟活累活推給他干,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能者”一旦出了錯,陣法就全亂套了。 一連看了幾處,包括害白衍變成木偶人的那個地方都是這樣,聞丹歌便不再浪費(fèi)時(shí)間,帶著人直奔樓師兄住處。 乾坤長老究竟丟了什么東西,能讓手下的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而這位做事最仔細(xì)的樓師兄,又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弄丟”了陣眼? 恐怕連應(yīng)禮都不知道到底丟了什么,因?yàn)榍らL老不敢說。 丟的只怕是,護(hù)山大陣的陣眼。 這位樓師兄確實(shí)手段高明。沒了陣眼,低等級的妖獸便會迅速成長,而修士對妖獸的認(rèn)知仍停留在原本的等級上,就算察覺不對,也死無對證。這期間又摻雜幾個例如螣蛇一般突然出現(xiàn)的強(qiáng)大妖獸混淆視聽,以方寸宗的散漫程度,一時(shí)之間肯定無法發(fā)現(xiàn)是陣眼出了問題。 若不是她插手其中,他的計(jì)謀便要得逞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偷了護(hù)山大陣的陣眼,是想置整個方寸宗于死地嗎?因?yàn)榍趹┬逕拝s不得師長器重、家境微寒被師弟欺辱......修煉從來不是揮劍收劍這么簡單的事,超脫“凡性”,才是問道路上最艱難的關(guān)隘。 聞丹歌自己都未能做到,當(dāng)然不會高高在上地去審判旁人的選擇。她只是從這人棋行險(xiǎn)招的抉擇中,窺見了一絲魔性。 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聞丹歌的動作很快,快到白衍幾乎吐了一路。但她猶覺不夠,強(qiáng)壓下喉頭泛起的腥甜,竭力運(yùn)氣,終于趕在樓泯出逃之前,一劍攔了他的去路。 一見她的架勢,樓泯便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平靜地丟下包袱,冷冷看了白衍一眼:“你居然沒死?!?/br> 白衍好險(xiǎn)沒把五臟六腑吐出來,縮在地上和鵪鶉一樣。聞丹歌擋在他身前,長劍如雪:“你為何要盜走陣眼?” “我為何?”樓泯忽然大笑起來,雙目紅如血月,“你不問問他們?yōu)槭裁匆袷箚拘笊粯邮箚疚覇??整整一百二十年,我連我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有看見!只因?yàn)樗麄儯∷麄儾幌胱寜m土臟污了自己的衣角,于是讓我一個人翻了三十座山!四十個不眠不休的夜!擔(dān)了本該他們承的罰!” “我自知卑賤,只是想替母親求一副尚可的棺槨收殮尸骨??煽嗲罅藬?shù)個日月,也只得來兩個打發(fā)乞兒的銅板。從此我便知道,這方寸宗,這人世間,都無公道可言。” “既如此,何不一同下十八層地獄!” 說完,樓泯的皮膚迅速干癟,五官也化成一灘膿水流到地上,如蠟人遇火,須臾變作一灘。聞丹歌眼神一凌,手中迎魁金輝大盛,直取命門。 這是化魔的前兆。她已經(jīng)許多年不曾見過了。 但手中劍早已躍躍欲試,鋒芒盡顯。只消一劍,就能斬盡天下邪祟。 樓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 劍身刺穿胸膛,耳邊傳來一聲尖叫: “殺人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2-09 21:42:27~2024-02-14 23:37: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芾杳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茉愁 16瓶;咔咔 1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章 禁閉室 ◎即使沒有那些事,應(yīng)禮也不會來看她◎ 猝不及防尖聲入耳,聞丹歌腦中“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發(fā)白。待眩暈散去,面前已經(jīng)聚集起人群,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她。 她張了張嘴,想開口喊人把樓泯的尸首妥善收好,喉嚨卻只能發(fā)出氣音。 是了,接連數(shù)日的殺孽,刃毒會放過她才怪。 她轉(zhuǎn)而向一旁的白衍尋求幫助,誰知白衍早就連滾帶爬躲到人群中,倏地與她對視,眼神閃躲滿臉驚恐。 他在怕什么? 聞丹歌不解,向他所在邁了兩步,人潮瞬間洶涌起來,隨著她的靠近連連后退。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不止白衍,在場眾人的表情都十分古怪,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怎......”她回過頭,還以為樓泯卷土重來了,迎魁也確實(shí)利刃出鞘擋下一擊,動手的卻不是尸體涼透了的樓泯。 而是人群中的一位弟子。 “你居然殺了樓師兄!”弟子一身劍修道袍,正是之前夕山上被應(yīng)禮贊過一回的少年。聞丹歌低咳幾聲,勉強(qiáng)出聲解釋:“他入魔了?!?/br> 那弟子怒氣更盛:“你胡說!樓師兄朝乾夕惕,夙夜匪懈,實(shí)乃吾輩楷模!豈容你污名?” 不等聞丹歌解釋,有人被激回幾分理智,為他增勢:“就是!而且入魔?自從千年前仙盟把魔族封印在絕地谷后,九洲十八境哪還有魔?殺人償命,你莫要狡辯!” “我們都看到你......你殺了樓泯!殺人償命!”“償命!” 一層層討伐在耳邊蕩開,喧囂吵得聞丹歌頭疼欲裂。她握著滴血的劍,表情沉郁,周身氣息低迷,唇上還帶了一點(diǎn)鮮紅,宛如殺神。而她身后,躺著被一劍穿心的樓泯。此情此景,眾人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她殺了人。 “白衍......你來說?!彼挥q解,闔眼點(diǎn)了白衍的名。白衍被她這一聲喚回神智,見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尤其是自己的師弟,那目光像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喪失了思考能力,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你莫要再威脅他!”那弟子執(zhí)劍擋在白衍身前,“我認(rèn)得你。白師兄他們就是因?yàn)槟悴攀й櫜灰姷?!?/br> 此話一出,眾人幡然醒悟,紛紛打量起白衍。對啊,白衍不是、不是死了嗎?為什么又突然出現(xiàn)?還出現(xiàn)在樓泯死亡的現(xiàn)場? 白衍腿腳發(fā)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抱頭顫抖不止:“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模樣太過可憐,有人不忍出聲:“別問他了,或許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呢?” 他們放過了白衍,卻不可能放過聞丹歌。有人悄悄溜走通風(fēng)報(bào)信,又有人攛掇之前出聲的那位弟子:“豐蟬師弟?何必與這妖女多費(fèi)口舌?押去戒律堂就是!” 豐蟬正有此意,舉起手上捏碎的聯(lián)絡(luò)符:“我已通知戒律堂。諸位同門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樓泯師兄白白犧牲!” 又是一陣叫好,眾人圍著豐蟬撫掌稱贊。無人在意的地方,聞丹歌恢復(fù)了些力氣,蹲下身,朝樓泯的尸體舉起了劍。 劍尖晃著一點(diǎn)日光,沒入腐爛的軀殼。一聲難以察覺的哀嚎之后,四溢的黑霧瞬間消弭,倒在地上的樓泯變回一具普通的尸體。 魔的尸體如果不及時(shí)處理,很可能會污染土地、靈氣,甚至人的神智。 做完這些,聞丹歌終于有時(shí)間理會一旁又警覺又松懈的人們。警覺是因?yàn)?,他們始終把她圍得水泄不通,唯恐她出逃。松懈是因?yàn)?.....他們好像以為,這樣就能困住她? 不管怎樣,聞丹歌沒想過走。畢竟她要是走了,可就坐實(shí)這些人的誣陷了。 她不欲和這群人白費(fèi)口舌,道:“乾坤長老丟的東西,應(yīng)該就在樓泯身上。” 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人聲忽然安靜下來。豐蟬惡狠狠瞪她一眼:“空口無憑!我們憑什么信你?” 聞丹歌緩緩眨了眨眼:“那你們又憑什么認(rèn)為,眼見一定為實(shí)。傳說傳了一千年,三人成虎,真假不知。你連這點(diǎn)都不知道嗎?” 她收了劍,干脆就坐在樓泯身邊,等戒律堂的人來。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前一步。 畢竟......樓泯的死相十分可怖,她能若無其事地坐下,其他人卻不敢。 豐蟬憋紅了臉,欲反駁又苦于詞窮,半晌只憋出一句:“如此粗俗,你、你配不上少宗主!” 聞丹歌只覺得莫名其妙:“我同你說人言可畏,你提應(yīng)禮作甚?我配不上,你配嗎?” 她說這番話沒有任何挖苦諷刺的意思,純粹出于好奇。誰知豐蟬聽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提了劍就要砍她。好在此時(shí)戒律堂及時(shí)趕到,制止了這場鬧劇。 聞丹歌十分配合。她自知無罪,當(dāng)然不會挑戰(zhàn)方寸宗的權(quán)威,只猶豫著和戒律堂弟子提了一嘴:“麻煩你代傳應(yīng)禮,我有話對他說?!?/br> 宗中弟子入魔這種大事還是有必要讓掌權(quán)者知道。 戒律堂弟子正往她手上纏縛仙索,聞言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想的卻是:進(jìn)了戒律堂的,十個有九個說要找少宗主喊冤,你算什么人,也配? 方寸宗不愧是仙盟盟主之位的有力競爭者,連禁閉室都造得十分氣派。磐石做底,堅(jiān)木做柱,處處透露著威嚴(yán)。 聞丹歌卻一眼看出,這都是些表面功夫。有心者想逃,哪里都是破綻。 她若是想走,別說禁閉室,絕地谷都不一定攔得住??伤热粊砹?,就要拿了真相清清白白地走。 禁閉室沒有門,進(jìn)出都有傳送陣,只有頭頂高高開著一小扇窗。如此環(huán)境下,氣味當(dāng)然不會好聞,她本就因?yàn)槿卸景l(fā)作頭昏腦漲,在這一方逼仄中待久了,神智也有些昏昏沉沉。 然后果不其然,觸發(fā)了“隔墻有耳”。 恍惚中聽到幾個守夜的弟子在抱怨,諸如“這么晚了還有人生事真是不知好歹”,又有“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誰料話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落在她身上。 一個略低的男聲率先道:“哎,你們知道里面那個......是誰嗎?” 聞丹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催眠自己不要去聽這些人閑話。然而刃毒時(shí)而屏蔽五感,時(shí)而又放大感官,總之就是要和她反著來。 “是誰啊?瞧著不像內(nèi)門的,莫不是外門弟子犯了事?”“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甭缘偷哪新曇娪械馁u弄,抬高聲調(diào),“是‘那位’?!?/br> “那位是哪位?不想說就別說,小心我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