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聞言，終于徹底放心了。

    臨別時，他剛走兩步，忽然又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來，目光定定看著李禪秀，問：“殿下可還有話要交代我？”

    李禪秀：“……咳，好好練我給你的口訣?！?/br>
    裴椹：“……”

    他很快含笑點頭，保證道：“會的?！?/br>
    再次駕馬離開后，他終于沒再回轉(zhuǎn)。

    李禪秀目送他遠去，回過神后，也騎馬先回軍營。

    裴椹率軍漸漸走遠后，楊元羿終于騎馬到他旁邊，好奇問：“你跟殿下……關(guān)系好轉(zhuǎn)了？”

    裴椹皺眉：“何以見得？”

    “看也能看出來，明顯比之前好。”楊元羿聲音含糊。

    裴椹：“我是說，我們什么時候關(guān)系不好了？”

    楊元羿：“……”沒見過這么嘴硬的，之前是誰惆悵寥落來著？

    “對了，你之前追擊松林谷的那伙胡人，可有發(fā)現(xiàn)他們使用鐵火雷的痕跡？”裴椹又問起正事。

    這幾日，李禪秀又派人去發(fā)生崩塌的山上仔細查過，確實發(fā)現(xiàn)了鐵火雷爆炸后的殘片，山崩的確不是意外。

    若此事是胡人所為，說明鐵火雷已流入北地，以后與胡人作戰(zhàn)，需多加小心。

    當然，若松林谷那伙胡人沒使用鐵火雷，也不能說明山崩就真與他們無關(guān)。只能說除了胡人，還有其他可懷疑的對象，比如司州的朱友君。

    ……

    另一邊，李禪秀也和陸騭在分析這件事。

    裴椹率軍離開后不久，他和陸騭安排好碎月城的防守，便也率軍回秦州府城。

    到秦州府城，與伊潯等軍匯合，將這邊事務(wù)全都安排妥當，并留下周愷守秦州后，他和陸騭等人又馬不停蹄，繼續(xù)趕往梁州。

    路上，他和陸騭、宣平分析完此事，都覺得是大周人做的可能性更大。當然，也不排除可能是某些人和胡人聯(lián)手做的。

    伊潯聞言微訝，胡人都把洛陽占了，竟然還有人會和胡人聯(lián)手？

    陸騭和宣平都見怪不怪，這種事他們在北地都見過。李禪秀在夢中更是沒少見。

    “若真是大周人做的……我看司州朱友君可能性很大。”陸騭沉吟分析。

    李禪秀同意點頭，并道：“若真如此，朱友君已經(jīng)知道裴椹加入義軍的可能性極大?！?/br>
    剛這么說完，當天晚上，李禪秀就收到長安來的消息——朱友君已和金陵和解，暫時結(jié)盟。

    并且，趁李玹派嫡系兵馬向洛陽進軍之際，金陵已派薄胤率軍進攻梁州。同時金陵和朱友君各派一支軍，切斷李玹派向洛陽軍隊的后勤補給線后，聯(lián)手攻打長安。

    自裴椹率軍由長安向北攻打胡人，長安便陷入兵力空虛。朱友君和金陵的聯(lián)軍雖未必團結(jié)，但打一個正空虛的長安，只怕不是難事。

    也因此，李玹在前不久迅速率軍過漢水，抵達長安防守。反正朱友君、薄胤，以及金陵方面，顯然已經(jīng)知道裴椹加入義軍，也沒必要再隱瞞。

    據(jù)說李玹入主長安，義軍中的將領(lǐng)們直接在長安請李玹稱帝，把司州和金陵都氣得不輕。

    不過李玹暫時沒說同意，只寫信將情況告訴李禪秀，讓他先不必去梁州，直接和陸騭一起率軍來長安。

    第122章

    對于李玹為何沒聽手下將領(lǐng)的提議, 直接在長安稱帝，陸騭作為臣子，不好評說。

    但李禪秀能猜到幾分原因, 一是時機仍不成熟, 眼下司州、金陵和荊州聯(lián)合攻打義軍，稱帝非但解決不了義軍困境，反倒會使聯(lián)軍更團結(jié)、猛烈地對付他們，并無益處。

    二是此刻稱帝, 如何稱呼司州那位？像金陵一樣, 遙尊其為太上皇？

    李禪秀覺得父親未必愿意, 但若將老皇帝的所作所為公之天下，稱其為叛國奪位的反賊, 眼下亦不妥。

    雖說老皇帝的皇位確實是當年謀反得來。為了奪得皇位，他也確實聯(lián)手胡人，丟了大片北地, 形同叛國。但他畢竟曾當了近三十年皇帝，曾經(jīng)太祖的舊臣早被剪除, 如今有名望的士人或有頭有臉的文官武將, 大多在老皇帝一朝效過命，名義上來說，都是天子的門生故吏。

    更別說許多世家豪族, 早就跟老皇帝這一支牢牢綁定。

    若李玹此刻就這么做, 很容易被視為是要復(fù)仇、清算, 如此一來，不說那些世家大族, 就是天下士人，恐怕也多要往金陵或司州跑。

    畢竟就算他們自己沒在老皇帝一朝為官或效命, 但他們的家人族親、親朋、恩師、弟子等，或多或少也有。

    不說別的，只前段時間李玹入主長安，就嚇得不少士族拖家?guī)Э谙胩印?/br>
    ——雖然老皇帝被囚那次，聽聞胡人可能要打來，長安的士族就跑過一次。但裴椹帶兵進駐長安后，不少人又放心回來。盡管有一些已經(jīng)跑去金陵了，但總歸還剩一些。

    這次若不是裴椹留在長安的守兵攔著，剩下的這些，恐怕在李玹入主長安前，也會再跑一部分。

    自然，也不至于天下的讀書人都往金陵、司州跑，但如非必要，李玹肯定不希望他們大半去那兩個地方效命，萬一當中有幾個有才能的呢？

    所以不是不能清算老皇帝，而是眼下要先籠絡(luò)天下士人的心，需暫時隱忍、求穩(wěn)。要讓那些士人明白，哪怕他們曾在老皇帝一朝為官，也可放心來長安投靠。

    畢竟無論是現(xiàn)在打天下，還是以后治理天下，都需要用這些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