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制品”——這品牌名稱一聽就不可靠，產(chǎn)品的副作用估計會難以想象。溫知道自己狀況不妙，如果不是多少適應(yīng)了凝露的效用，她很可能會像不久前一樣失去意識。還好，她很安全，在她身邊的，是她熟悉的人。

    依偎在他懷里，她沒有抬頭，卻多余地思考起他表情。他有沒有朝她笑呢？很可能沒有，這家伙總是太聰明，太聰明的人不容易愉快。就算看到她渴望他，他也偏偏要憂慮那些，壓根不比兩人之間的親密更重要的小事。

    “我們應(yīng)該接吻?！睖匦÷曊f。

    “如果你心情很沉重，那就接吻吧。接吻之后，腦袋就會變笨，變空，整個人就會輕盈起來?！?/br>
    “這樣的話，你會感覺很好。還可以幫我消除那種讓人昏昏沉沉的副作用?！?/br>
    她用最樸素的邏輯說服起他。

    “你是在說，只要繼續(xù)下去，一切就會變正常，對嗎？”他又在把事情搞復雜。

    “你不想變正常嗎？”溫很是疑惑，他不是說要幫她消除副作用嗎，那還能是什么意思。

    “先坐下吧?！彼鸱撬鶈枺炊砗盟肼涞募鐜?，仿佛她說的任何一個字都沒有打動他。

    果然，和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認知。對于不聽話的家伙，溫只能表現(xiàn)得比他更頑劣。

    “你好過分，你好像不明白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她咬起嘴唇，用眼神發(fā)泄著不滿，“難道我們是什么健康的戀人關(guān)系嗎？不，從來不是的?！?/br>
    “你的話，我當然可以不聽，我不覺得很有必要。我還想問你，難道你把自己曾經(jīng)的親jiejie當作那種對象看待，就是為了讓我順從你，完全按你的心意行事嗎？”

    溫別扭地移開目光，如果看著他，就會想貼緊他，可現(xiàn)在是吵架的時候，她一定不能那樣。

    “這并不是我的看法?！钡つ釥柗裾J了這種指控。

    “我的感情的確不健康，而你做事的動機，總是合理的?！彼o目的地說著，說他知道她總是對的，如果他有什么態(tài)度問題，他已經(jīng)在努力了，他一直很努力。

    ”我非常清楚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思考過太多次了?！彼脑捳Z愈發(fā)失控。

    “自從感覺到，你也有在用那種感情愛我之后，難道我不是一直對你很誠實嗎？”

    溫原本想出聲否認，但仔細想想，他說得也沒什么錯。

    就算有一點錯，她也沒法反駁，因為他的聲音和顫抖的眼瞼，讓她感到非常難過。

    “我知道的，你很誠實。”既然他都這樣了，她只好勉強地安慰起他，“你真的很誠實，你有很好地傳達自己的心情。就比如珀西這件事，你確實和我說過很多次，除了直接說你嫉妒得不行，你幾乎什么都說了?！?/br>
    “不過，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為什么，為什么你接受不了珀西。要知道對其他人，你好像并沒有多大反應(yīng)，如果那是因為我和珀西曾經(jīng)有很深刻的感情，但我忘記了…….”她感覺自己又將話題引入了錯誤的方向。

    “我不認為那是什么深刻的感情?！彼淅涞刂v。

    “在那樣一個城堡里和他共同生活，會改變大腦的理性判斷區(qū)域。他不可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過去愛他，只是因為你沒有辦法，因為你需要維持內(nèi)心的穩(wěn)定?！?/br>
    丹尼爾似乎解釋了一番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成因，他下了定義。

    “當然，珀西有很大改變，人世間的生活影響了他。但最關(guān)鍵的，從來不是他是怎樣的一個人?！?/br>
    他甚至笑了笑，他說如果珀西有那么糟糕，那他這些年也太不稱職。

    “財產(chǎn)會塑造那些持有財產(chǎn)的人。舉個容易理解的例子，世界上的大部分富裕地區(qū)，人們總是傾向于內(nèi)部通婚，這是為了不損失財產(chǎn)，不損失連帶的社會關(guān)系。珀西當時選擇和你在一起，是為了順應(yīng)他周圍人的意見。而現(xiàn)在，他仍然執(zhí)著于你，我不想討論其中有多少真實的情感，但你也知道，在他離開的時候，你成為了他地產(chǎn)的繼承人，那座城堡在法理上屬于你。如果你拒絕回到他身邊，他給出的許多東西都無法收回?！?/br>
    “可是，”溫愣了一愣，她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說真心話，“其實那些東西，還給珀西也行，畢竟本來也屬于他。”

    “那枚冥河的硬幣，你都留在手上，對吧?！边@一次，丹尼爾露出了最真實的笑容，他說，她做不到的，她也不應(yīng)該還回去任何東西。

    且不論依照深淵的法條，她取得那一切是完全正當?shù)?。其次，她已?jīng)遇到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應(yīng)該得到報償。

    “我不想讓任何人奪走你應(yīng)有的東西，如果是珀西，那就更不行。說來很可笑，我原本有機會把他教育成一個更好的人，但我沒有做到。所以我只能進行彌補，我不希望你又一次陷入和他的關(guān)系，被迫進入你一點也不喜歡的生活。”

    聽他講了大半天，溫實在是一頭霧水，倒不是完全沒聽懂。但因為丹敘述的語氣實在是太不開心，使她不能很好地接收他話語的內(nèi)容，他講了這么多，好像依然只是在說，他特別嫉妒。

    哎，算了。溫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她自己也想清楚了，珀西的身份和立場確實都很麻煩。目前來看，兩人之間最好的狀態(tài)，就是珀西的力量被壓制，只能乖乖地做她沒什么用的弟弟。

    至于他的財產(chǎn)…溫長嘆一口氣，她沒法放棄冥河之主這個華麗的稱號，城堡的話，等珀西要回家了，她會給他安排地方住的。

    她有種奇怪的預感，珀西可能并不討厭那樣，他不是自愿把財產(chǎn)給她，自愿做她的奴隸和弟弟的嗎，感覺他還挺高興的……說到這個，她想起一件事，埃及的王后也可以是國王的繼承人。也許珀西也會很高興把王位給她，說不定他會因此卸下重負，感到幸福和滿足。

    “好的，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睖仡H為誠懇地講，“我會和珀西保持距離的，你說的很有道理?！?/br>
    雖然她并沒有記住那些道理。

    隨著時間推移，凝膠的效果幾乎不存在了，深淵的制品果然不可能那么良心。

    溫悲傷地想到，要是剛剛發(fā)生了點什么，一定很舒服，她還記得和希奧多經(jīng)歷的那一切，雖然記憶有點朦朧，但身體的幸福感是實打?qū)嵉摹?/br>
    她嘗試把剩下的凝膠擠出來抹到身上，可惜，最底下的凝膠以次充好，效果和開頭那些完全比不了，這讓她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她好想要新的凝膠。

    溫抱著丹尼爾哭了起來，雖然她流不出什么眼淚，持續(xù)的高體溫讓她的淚腺干涸，無力用大滴的淚水打動人心。

    但她這副可憐的樣子已經(jīng)足以讓但放下所有驕傲的姿態(tài)，仍由她的手幼稚地撫摸起他。二人總算開始纏綿地接吻，他脆弱又忠誠地撫弄起她每一個柔軟的地方。

    “凝膠好貴，又好少?！彼敲聪朐囋嚳春退黄鹩脮惺裁葱Ч?。果然深淵的色情制品最嚴重的副作用，是它們設(shè)計得太有吸引力，能給人無窮的快樂，讓人無法停止購買。

    丹尼爾對此表示贊同，他說自己想和她討論的，正是這種副作用。

    “買東西肯定比還錢容易上癮?！彼绱嗽u價道，“你也許會覺得，負債能一比一劃算成積分，簡直是做慈善。但這只是另一種陷阱，深淵的物價相當之高，如果天界是用債務(wù)把你套住，地獄就是用消費欲在控制你?！?/br>
    “所以，我們最好立刻把你的深淵積分都花掉?！?/br>
    “??？”溫震驚地看著他，“可之后說不定有用的，我們預料不到未來的情況，現(xiàn)在都花掉也太有風險了。”

    溫覺得這個主意一點也不好，盲目的大額消費會給她帶來心理負擔，之后還有好幾天時間，她肯定會為此后悔得不行，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你說得對，”丹尼爾認同了她的話，“沖動消費帶來的負罪感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它也有好處?！?/br>
    他說，負罪感能幫助她擺脫了世界上最邪惡的營銷，從地獄制品的誘惑中解脫出來，更不用說她在購物的同時消除了債務(wù)。他相信這對她的心情會有好處。

    “所以，把它們都花掉吧，不要有負擔。”他的語氣非常輕松，就像他曾經(jīng)和她說，把信用卡額度刷滿也沒關(guān)系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溫依然認為這主意不靠譜，“商場里有那么多沒用的東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用上什么，如果把積分都花掉，到了危急時刻又怎么辦？”

    “欸，不對?！闭f著說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猛然想起，自己處在惡魔的幻境里，深淵只會期待有更多人墮落，自己怎么可能獲得它的幫助呢，如果自己陷入麻煩，它落井下石還差不多。臨時買什么有用的東西，很可能是買不到的。

    “很有道理，”她握緊拳頭，“我應(yīng)該先把東西買好了?！?/br>
    早些時候她已經(jīng)注意到，商城里有她熟悉的物品，她知道怎么妥善使用它們。

    就比如她之前從天界領(lǐng)到的慈善物品，在加雷斯的地下室被弄壞的占卜項鏈。那實在很有用，一定可以派上用場——

    只是，它的價格和她了解的完全不一樣。溫明明記得，項鏈價值十積分，因為加雷斯還破天荒地賠償了她一張紙幣。

    此時，深淵商城卻明明白白標注了一個讓她咋舌的價格——叁千積分。

    “天界的慈善物品許多都是凈化過的惡魔道具，凈化會導致效果受損，再加上地獄的通貨膨脹極其嚴重，叁千到四千確實是類似物品的合理價格?！?/br>
    丹尼爾進行了一點解釋。

    項鏈還是相當有用的，溫懷念著它。但叁千積分也太夸張了，不過這是拆賣的價格，如果和占卜戒指合買，就只要四千積分。根據(jù)說明，這個精選套裝具備非凡的效果，就算是對于通曉過去未來的占卜大師，也能通過它得到能力增強。

    如果買兩套，就只要七千積分，并贈送一個回放裝置，能夠觀看自己探查過的各類時空的高清畫面……

    這么說，她是不是可以和艾略特拼單，艾略特應(yīng)該也會想增強自己的預言效果吧。

    很巧，經(jīng)過仔細觀察，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按鈕——“邀請朋友拼單”。

    還剩8585積分，兩千五買一個占卜套裝，也不是不行，回放裝置感覺是艾略特會喜歡的東西，收他一千也很合理……溫心虛地進行著自我說服，她已經(jīng)在好友名單找到了艾略特，提示板正嘗試開啟通話，方便兩人進行價格協(xié)商。

    “你剛剛說錯了一件事。”丹尼爾忽然開口道。

    他的手，落在她肩上。

    “其他人，我不是不在意，只是如果他們能帶給你利益，那暫時只能這樣?！彼紫律恚钌畹乜聪蛩劬?。

    通話已經(jīng)開啟了，溫聽見了電話那頭遲疑的問好。

    但她沒有回話，正相反，她壓抑著聲音。

    因為有人正跪在她身下，用手指進犯她，揉摁她一直渴盼被愛撫，卻遲遲沒有被滿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