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在注視著外界的一切？”

    0號抱著他，在收容室內(nèi)緩緩行走起來，這個囚困它的場所現(xiàn)在反而更像是對方用來小憩的住所，而周圍監(jiān)視著它的實驗員包括院長都仿佛是守衛(wèi)它的騎士，而他們完全不知道0號由始至終都目睹著他們的所作所為。

    “我察覺到你來了，所以忍不住想要看看你?！?/br>
    0號一邊行走著，一邊有無數(shù)骨手撐起它衣袍長長的下擺，舒莫無法掙脫，現(xiàn)在反而好像已經(jīng)認命了一樣被對方擁抱在懷里，接著記錄著它的一切行為。

    “你是怎么察覺到我來的？”

    舒莫像是感到好奇一般輕聲詢問著，他說話時的語氣是下意識地溫聲細語，然而他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聽見了難以言喻的囈語，他的視線稍稍抬起，就看見了那垂落在了對方身后，觸及地板的慘白羽翼，0號身后的翅膀讓它顯得更加圣潔，然而舒莫卻察覺到了某種窺視感，下一秒，那漂亮到宛如藝術(shù)品般的羽翼下方翻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眼睛，每一只眼球中都透出了強烈的狂熱以及近乎瘋狂的喜愛，它們就那樣專注地、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舒莫，不愿意放過他的每一絲表情，一條條半透明的蠕動從下方伸出，蠢蠢欲動地顫動起來，舒莫的手指一顫，近乎是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行動，某種恐懼讓他的思維都開始凝滯、接著被無形的力量拉長、壓縮，最終化為一顆顆精致的珠寶被它們心滿意足地收入懷里收藏。

    “我感受到了你的氣息?！?號看上去極其溫和，它察覺到了舒莫的僵硬后，就伸出手，將他的視線硬生生扯開，舒莫眼中已經(jīng)溢出了純白色的光芒，他和0號對視一眼后，怪物就伸出手指，又點了點他：“小心一點。”

    它說：“別總是嘗試和我對視，你這么看著我，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你收藏起來?！?/br>
    它聽上去像是在開玩笑一般，卻走了幾步，在花海中輕點了幾下，一個又一個精致的雕像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在了收容室內(nèi)，一只只骨手托起一個巨大的王座，0號走了上去，接著在王座上坐了下來。

    舒莫終于重新站在了地上，看著0號坐在王座上，被一群臉上帶著幸福笑容，雙手合十禱告的雕像包圍，像是在接受他們的朝拜，舒莫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額頭上爆出冷汗，但他以一直以來的冷靜壓下了差點扭曲的表情，0號似乎感到非常滿意，它長得那么高大，舒莫站在他的身邊，甚至還能聽見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圣歌。

    “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唐突的，舒莫聽見身旁的怪物這么說，他沒有轉(zhuǎn)過頭去看對方，而是望著下方數(shù)量變得越來越多、圍繞在王座周圍向他們朝拜的雕像，說道：“是我的錯覺嗎，這下面的每一個雕像，看上去都像是一個四級污染物?！?/br>
    這一定是他的錯覺，舒莫一動也不敢動，他突然感覺自己現(xiàn)在是進入了一個污染物的巢xue，里面遇到的哪怕是看上去最平平無奇的雕像似乎也可以輕易地毀滅一座城市，而坐在他身邊的這位看上去更危險地令人發(fā)憷，他甚至開始疑惑起來：像0號這樣的存在，到底是怎么被實驗所收容的？

    那道鎖鏈牢牢地貫穿了男人的胸膛，血帶一刻不停地從其中流淌而出，接著再蔓延進去下方的花海，收容室外，實驗員們又哭又笑，有些甚至已經(jīng)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挖了出來，卡爾甚至不敢去看下方的場景一眼，他的耳孔里緩緩流出血液，是因為男人剛剛把自己的耳膜捅穿，才避免了被耳邊傳來的聲音污染；但他也快撐不住了，卡爾抬起手撕碎了身邊的一個同事，然而下一秒，他woc了一聲，就看見對方被撕成兩半的身體緩緩蠕動著重新貼合在一起，對他露出一個扭曲的表情后消失不見。

    接著，花海中再次多出了一具雕像，卡爾心里非常絕望，他轉(zhuǎn)過臉，剛想詢問所長接下去應(yīng)該封鎖區(qū)域還是呼喚獵人，接著就看見了對方臉上興奮的表情。

    “……”

    完了，卡爾心想，在一眾或是倒在地上，或是開始發(fā)瘋的實驗員中，站在那里臉上露出笑容的所長看上去甚至更像一個瘋子，卡爾退后了兩步，職業(yè)道德讓他將武器謹慎地對準了所長，哪怕他知道對方一巴掌就可以把自己拍死。

    “0號是無法離開收容室的。”所長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周圍的一片狼藉，他原本冷漠的表情迸裂開來，像是掀下了一層皮囊，露出了下方病態(tài)又扭曲的一面，擁有一頭灰藍色長發(fā)的男人輕慢地掏出一柄嵌滿寶石的煙槍，他抽了一口煙，夢幻般的紫霧就緩緩凝聚，在其中滿溢著似真似假的美夢，所長朝著玻璃吹了一口氣，霧一般的水汽就在上方凝結(jié)，接著所長輕輕擦拭，卡爾就驚愕地發(fā)現(xiàn)：擦拭出的那一片區(qū)域所露出的畫面中，一群群天使般的人們正在天國中行走，他們的臉上帶著幸福溫暖的笑容，剛剛被卡爾撕碎的同事赫然正在其中，他們或唱或跳，共同喜悅地捧起滿地的珠寶，但在霧氣之外的區(qū)域，則是深淵的倒影，獰惡地讓人想要作嘔。

    似乎是察覺到了卡爾的注視，那位同事抬起臉望向他，接著向他揮了揮手，那一瞬間，哪怕明知道那是什么，卡爾也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一步，直到所長的一聲冷哼傳來，他才如夢初醒，接著渾身顫抖地轉(zhuǎn)身逃開。

    “去處理周圍的污染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