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在附近轉(zhuǎn)了一遭，清點鎮(zhèn)上修士的數(shù)量后，溫淮臉色變冷，對若華道：“師姐可有記下昨日上山的修士名冊？”

    “你要……”若華皺了皺眉，但想到那些修士的態(tài)度，道：“待回了宗門，我整理一份，定叫他們付出代價?！?/br>
    身為林長辭的弟子，她們有資格一一上門，替師尊討個公道。

    楊月水勸道：“莫要沖動，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

    “師姐?！比羧A氣道：“難道我臥云山就該吃這個啞巴虧？”

    “自然不是?！睏钤滤畨旱吐曇簦骸拔铱催€是先行記下，以后秘境遇見再說不遲。”

    若華無言了一瞬，比起公然踢館，下黑手莫不是更可怕？究竟是誰要結(jié)冤家？

    師姐果然還是師姐。

    在臥云山守住的寂靜之外，修士們并不平靜。

    真正的碧虛長老被他們尋釁，錯解，還因此受了重傷，令人心頭惶惶。

    林長老前世補魂無數(shù)，功德赫赫，他們卻如神機宗長老般是非不分，日后傳出此事，定為天下所恥笑。

    想到這里，眾人既尷尬不已，又萬分懊悔，臉上火辣辣地疼，恨不能用袖子遮著面目，好叫旁人不要認(rèn)出自己。

    可他們送去賠罪的禮品都被臥云山弟子們拒之門外，也不知林長老本人如何做想，他們是沒臉再往人家跟前湊了。

    修士們的想法，林長辭并不知情。擅自動用劍影的代價分外難熬，他用神識內(nèi)視經(jīng)脈，發(fā)現(xiàn)似乎已有幾處繃裂，但被人修復(fù)了起來，勉強維持著靈氣運轉(zhuǎn)。

    待林長辭真正清醒時，外頭正是黎明，溫淮在旁邊守著，察覺到他的動靜，給他遞了一杯溫茶。

    遞到手邊，似乎想到林長辭十分虛弱，茶杯又收回去，他把林長辭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一點一點喂了他幾口。

    “師尊，感覺好些了么？”他低低問。

    林長辭喝了茶，才感覺滿口血腥味，便用茶水漱了漱口，啞聲道：“外面如何了？”

    “那些人還在。”溫淮道：“有許多人送了賠禮，我沒有收?！?/br>
    林長辭頷首，道：“飛焱宗弟子魂魄呢？”

    溫淮默了默，不顧他身上疼痛，忽然將他抱入懷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將他捏碎。

    林長辭詫異問：“怎么？還是散了么？”

    “師尊?！睖鼗瓷钗豢跉猓杨^埋在他的頸窩里，悶悶道：“你為什么總是問別人，不問問你自己？”

    他抬頭，眸中通紅，布滿血絲：“昨日若非我知曉你經(jīng)脈枯竭，靈力一緩再緩，換個人來，經(jīng)脈便將盡廢……師尊，為何你總是把別人放在自己之前呢？”

    天漸漸亮了，鎮(zhèn)上的人聲熙攘起來，不知是百姓的，還是修士們的，時而幾聲鳥鳴，喧喧鬧鬧，讓人感覺還在人間。

    “跟我回宗。”

    這次，溫淮沒有再用商量的口吻，語氣堅定得不容拒絕。

    林長辭望著天邊曙色，靜默了許久。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溫淮并不著急，屏息等候。

    良久，林長辭終于輕聲道：“好。”

    第23章 回宗

    既決定了回宗，黑水鎮(zhèn)剩余之事便交由飛焱宗自行處理。

    林長辭在客棧內(nèi)休養(yǎng)了五日，修士們便等了五日。

    每天都有人偷偷地私下詢問臥云山弟子，可林長辭始終沒有露面，讓修士們愈發(fā)難安。

    為表誠意，不少人送來了修補神魂的丹藥，可統(tǒng)統(tǒng)被臥云山弟子原路送回。

    即便殷懷昭親自來送，依舊沒見到林長辭。師尊因著飛焱宗的事情受傷，以若月為首的臥云山弟子十分強硬，這般軟硬不吃的態(tài)度讓修士——尤其是散修心中惴惴，又等了幾天，沒等來拜見的機會，竟聽見林長辭即將回神機宗的消息。

    回宗？聯(lián)想到神機宗這幾年的變故，眾人心思立刻活絡(luò)起來。

    林長辭之死是修真界近百年來也能數(shù)得上號的冤案，盡管他的徒弟與舊友花了數(shù)年為他翻案，該清算之人多已付出代價，不少人仍想看林長辭會怎樣抉擇。

    回去復(fù)仇？亦或大度原諒？

    當(dāng)年陷害他的長老不少已不在原位，有幾位甚至已經(jīng)隕落。修士們雖然面上不說，但這幾位的隕落和哪些人有關(guān)，他們都心知肚明。

    林長辭會尋仍然存活的那幾位報復(fù)么？

    沒有人給他們答案，也不妨礙修士們把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投向神機宗。

    林長辭遣弟子與殷懷昭作別后，先行回了山中收拾細(xì)軟。

    “師尊，你且歇下，我來收拾。”

    溫淮知道他經(jīng)脈仍隱隱作痛，半點不要他動手，總歸在這里住過一些時日，知曉哪些東西可以帶走。

    楊月水與若華怕林長辭cao勞，拉扯連著撒嬌，把他勸去廊下烤火談天。

    溫淮一邊聽著院中的閑談，一邊與鶴在屋內(nèi)飛快收拾，收到方角柜時，見屜中放著一個眼熟的玉瓶。

    這不是吵架那晚林長辭從白西棠那里拿來的么？為何收在此處？

    溫淮想也不想，正要放到一邊，鶴替林長辭折疊外袍，見此道：“不若一并帶上，公子為制此藥，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溫淮頓了一下，問：“……這是師尊自己做的？”

    鶴點頭：“公子去山中采了一下午的藥，回來時袖子還割破了，我浣洗時瞧見，提了一嘴，才知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