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記得很清楚，那次的爭吵是源于禾澤。敦說禾澤先生人很好，說建立了疾控中心，愿意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的禾澤先生非常厲害，要是他遇見的是禾澤先生，絕對不會像芥川這樣不尊重的對待。

    芥川快要被這話氣死了，明明是他遇見的禾澤，這小子這么說話是幾個意思。于是他倆就吵起來了。吵著吵著芥川就冷靜下來了，因為再怎么說自己才是認識禾澤的那個，對方是敗犬。

    于是他繼續(xù)維持原先的姿態(tài)，來了一句：

    “你說是這么說，在疾控中心幫忙救助大家的人不是在下嗎？”

    于是，很快，森先生得到了一個白送的義工。

    那天早晨，森醫(yī)生給芥川去電話的時候，芥川剛買了包子，聽完后咬了一大口，吃到了里面稍稍有點燙的紅豆餡。

    敦來這里當(dāng)義工了，顯然不能跟那些人渣敗類相提并論才是。

    但對于這個問題，芥川仍有苦惱的地方?；蛟S是敦關(guān)于“老師”的說法很有吸引力，芥川挑剔了片刻，決定去詢問織田先生。畢竟禾澤先生也是他苦惱的問題之一。

    然后他得知了一串讓他震驚的消息，比如織田和禾澤都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

    “唔，我那時只是組織里平平無奇的小角色，不過禾澤就厲害多了，在組織里很有名氣，他為港口黑手黨創(chuàng)造了不少財富價值，認識很多大人物——不對，他認不來人——應(yīng)該是很多大人物認識他，許多不得了的宴會都會給他遞送邀請?！碑?dāng)時的織田先生是這么說的。

    芥川覺得這事很難想象，非常震驚。

    救助過自己的人曾經(jīng)是黑手黨本身就很難想象，脾氣很好沒有追求的劃水前輩曾經(jīng)是相當(dāng)厲害的黑手黨就更難想象了。

    “為什么禾澤會是更厲害的那個？”芥川不可置信的問道。

    “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在做正確的選擇?！笨椞镒髦卮鸬溃爸灰?，他可以讓任何人聽他的話，但他沒那么做過。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他那樣的。”

    芥川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又覺得有些荒謬。

    “那你們最后為什么離開了呢？”于是芥川開口問了第二個問題。

    “選擇不同吧，對我們來說還是做好人更好一點。黑手黨的話……我還好，不過禾澤不太喜歡那種規(guī)章制度很嚴(yán)苛的地方。”織田作之助回答道，突然抬眼思考起來，“說起來他喜歡的人、他推的演員好像都是黑手黨來著……好像還有好幾個朋友也是?！?/br>
    “可是黑手黨不應(yīng)該都是那種被利益驅(qū)動可以做出任何事的人嗎？”芥川更震驚了，他消化著這些信息，著急問道。

    “是，但也會有值得深交的人。如果我和禾澤當(dāng)初都抱著這樣的看法，就不會認識對方了。”織田作之助開口道，是一種年長者的、建議的口吻，“如果芥川判斷那個人值得深交，就不必要太考慮他的身份才是。許多事還是不要錯過才好?！?/br>
    芥川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周圍，禾澤現(xiàn)在不在，一時半刻也不會回來的樣子，確認完這點后織田作之助收回了視線，望向芥川。

    “我還有一些話想對你說?！?/br>
    ……

    之后芥川聽完了這些話，沒有回答。

    ·

    這段談話什么都沒影響，只是在芥川結(jié)束義工的那天，他要求敦交出了手機，在對方一邊說著莫名其妙一邊掏出手機后，互換了兩人的電話號碼。

    敦相當(dāng)意外，甚至圍著芥川轉(zhuǎn)了兩圈。被芥川用羅生門丟到一邊去了。

    他倆的關(guān)系從過路人成了朋友，兩人都沒明說，但兩人心里都是這么想的。

    然而兩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短暫的七天過去后，就沒什么見面的時間了。只在偶爾對接上的休假時間會見面，一半的時間都在爭吵，好消息是另一邊時間不是。

    為了降低吵架頻率，敦找了個看上去很安全的話題——讀過的書。

    兩人都沒上過學(xué)，但都喜歡看書，是很不錯的共同話題。他們會交換喜歡的書，交流自己的想法，看上去特別美好。

    結(jié)果因為品味的差異更容易吵起來了，甚至吵的比人生選擇還兇……

    好消息，至少沒有大打出手，禾澤先生也不知道，非常滿意芥川有了不用武力的和平愛好。

    他不太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改口叫禾澤先生了的，或許是出于某種危機意識和攀比的心態(tài)，或許他本身也想這么叫的，只是禾澤先生自然的、不著痕跡的縱容的樣子讓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點。

    他曾務(wù)實的揣測過敦被救助的原因，他認為這是因為敦的能力具有價值，但假設(shè)如此，他被救助的理由是什么呢？或者更關(guān)鍵，被救助了的他能做到些什么事呢？

    ·

    芥川的所有思考都停止了。

    因為敦停下了腳步。

    他們來到一家破舊的孤兒院面前。

    第244章 時鐘

    這家孤兒院似乎正在進行著一場工期很長的緩慢翻修，部分建筑粉刷上了堅硬的灰墻，但他的主體依然如舊，渺小、貧弱。多數(shù)石灰墻裝點著一道道裂開的口子，道路只是糊上了水泥，就那樣裸露著，打水用的水井靜默的立著，只在風(fēng)吹過時，井下的水桶才會輕微的晃蕩一下。時間在這里凝固、凋敝，但芥川清楚，這種狀況不會持續(xù)太久。在某次晚餐閑談中，禾澤先生提出要買下全日本的所有孤兒院，并且已經(jīng)在這么做了——他和禾澤先生織田先生是鄰居，蹭飯是再日常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