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么緊張嘛?！奔胰胂踝訌母」饴佑笆降幕貞浿须x開，“伊藤同學(xué)?！?/br>
    說什么不要緊張。

    簡直就是心理折磨。

    除了“想你”，剛剛的電話，她還有說其他話嗎。

    ……大腦一片空白。

    “……好的，家入小姐?！闭胬L只能這樣回答。

    “所以，悟有回應(yīng)你么？”

    “五條老師他很忙呢?！?/br>
    “他不會忙到在學(xué)生說想他的時候，連回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br>
    “……”

    “以他現(xiàn)在的作風(fēng)，大概會直接地表達(dá)我也想你——之類的吧，反正很夸張?！奔胰胂踝诱f道，“他沒說嗎？”

    伊藤真繪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搖頭。

    “啊，真稀奇。”

    家入將蓄起的煙灰隨手抖掉。

    這個女生，論性格有些太文靜了。如果是十幾年前，悟?qū)@樣的女生會沒有絲毫的耐心。如今，他的耐心的確好了非常多。

    手機(jī)在衣袋里震動，家入掏出手機(jī)來看。

    “那個，如果您沒有別的事的話……”真繪試探著。

    家入硝子擺擺手，真繪便飛快道別，轉(zhuǎn)身離開了。

    伊藤真繪的背影在陽光下，影子纖細(xì)，少女的身影。很養(yǎng)眼，像落荒而逃。

    家入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是，一個大寫的字母。

    她接起來。

    對方在電話里長話短說，只談工作，似乎是突發(fā)情況、刻不容緩，交代完就要掛斷。

    “等一下?！奔胰?yún)s叫住他。

    對方問，“怎么了?！?/br>
    “悟?！奔胰胂踝诱f，“我剛剛遇見了你的學(xué)生?！?/br>
    “這種事需要特地告訴我嗎？”

    “你覺得我喜歡和你說廢話？”

    “別賣關(guān)子啊?！睂Ψ秸f。

    家入硝子持續(xù)看著伊藤真繪的背影，直到逐漸消失在轉(zhuǎn)角。

    “你目前有女朋友么？”她卻問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對方“哈？”了一聲，笑道，“現(xiàn)在不是八卦的時間吧。”

    “有沒有？”

    “怎么可能會有啦?！?/br>
    “真的？”

    “怎么，想介紹女友給我？”

    家入面無表情：“做夢？不管女友，男友，你都不配有吧?！?/br>
    對方哈哈大笑，說著“感謝你的好意，但暫時沒有男女通吃的想法”，就打算撂下電話做正事，“好啦，還有事需要處理，回見——”

    “悟?！奔胰氪驍嗨?，“你的女學(xué)生是不是喜歡你?！?/br>
    本不打算多管閑事，但據(jù)觀察到的許多反應(yīng)、細(xì)節(jié)完全在欲蓋彌彰?？梢?。很可疑。為難年輕的小女孩不是她的作風(fēng)，不如在另一位當(dāng)事人身上找找原因。

    成年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行為除了喝酒，只剩下調(diào)侃同事了。

    何況是這個人。

    家入硝子語出驚人，電話對面的男人短暫沉默。就像刻意制造令人遐想的空間。

    “我的學(xué)生之中，有不喜歡我的嗎？”他說。

    “在說反話？”

    “誒？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啊。我難道不受學(xué)生愛戴嗎？”

    “……”

    五條在電話中喋喋不休。家入用耳朵和肩膀夾住手機(jī)，口袋里掏出煙盒，一根抽完，點上下一根。最近戒煙計劃再次失敗。在戒煙、復(fù)吸、戒煙中來回循環(huán)。

    第幾次了？很難說不受天氣影響。

    要徹底改掉一個長年累月的習(xí)慣，尤其這個習(xí)慣令人上癮，就像對抗自己的本能一樣。

    五條顯然是在轉(zhuǎn)移話題，越扯越遠(yuǎn)。這個時候，反而工作被擱置起來。

    他的聲音清晰了很多。家入硝子靜靜地聽他不著邊際、沒有意義的廢話，這種對話模式于她而言已經(jīng)太過熟悉，大腦能夠自動屏蔽這些對話。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那個'喜歡'。”家入說，“別裝傻了。”

    對方好像笑了笑。

    那個笑容是無聲的。

    “她在你身邊？”

    “她？我好像并沒有指名道姓吧？”家入問，“你知道是誰？”

    “硝子，試探我沒意思?！?/br>
    “讓你不爽是我生活中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了，悟?！?/br>
    “啊，很榮幸。”對方說，“你僅僅只是想說這個么?！?/br>
    “她對你說，想你，了吧？為什么不回應(yīng)她？”

    家入硝子非常直接，沒有一絲委婉的余地。

    對方的聲音已經(jīng)降到他原本的聲調(diào)，不再充滿輕快的、散漫的語調(diào)。當(dāng)他以嚴(yán)肅的態(tài)度說話時，實際上，他的聲音非常磁性，尤其經(jīng)過手機(jī)聽筒。

    五條說，“回應(yīng)的前提下是彼此的情緒成立。她不會期待我用毫不相干的情緒去回應(yīng)她。”

    “啊，很殘忍呢?！?/br>
    “你認(rèn)為這是種殘忍啊。”

    “所以你知道她的情緒？”家入吐了口煙。

    對方則模糊不清地笑了兩聲，“不要太好奇小朋友的私事啊。”  腳步聲響起，“掛了哦，明天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