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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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只見他以地為席,瞭望著水流的盡頭,拎起酒壺,一口氣灌下了半壺。 蘭殊蹲在他旁側(cè),連忙伸手,強行將酒壺奪了下來,“酒不是這么喝的?!?/br> 烈酒入腹,秦陌目光清明,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關(guān)心我?” 蘭殊僵了會,“你這是什么話?” 她還不能關(guān)心他了? 蘭殊據(jù)理力爭道:“撇開上輩子的恩怨不說,這一世,單憑我們幾次過命的交情,我此時阻擾你借酒澆愁,完全合情合理?!?/br> 秦陌空了酒壺的手搭在膝蓋上,似有若無地笑了一聲。 便是這么個拎得清、算得明的人兒,才叫他無計可施。 明明不過一個弱女子,卻比戰(zhàn)場上的千軍萬馬,還叫他感覺難對付。 千軍萬馬尚且長了顆人rou心,會憎恨,會怨懟,她卻堅若磐石,面對上輩子與她耳鬢廝磨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混蛋男人,還能心如止水的,同他做朋友。 如果秦陌沒有記起上一世,他這一輩子,大概已經(jīng)被她牽著鼻子,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秦陌一壁在心里唾棄自己,一壁不由自主地,雙眸朝她瞟了去。 他知曉自己出征在即,不應(yīng)有過多的牽掛,也不該羈絆他人,他能控制自己這段日子不去擾她,可人已經(jīng)到了眼前,看一眼便是少一眼,怎么忍得住。 秦陌的目光專注極了,除了映出的一點月光淺淺,剩下的,全都是她。 蘭殊圈著膝蓋,若有所感,側(cè)頭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幾月不見,冒出了生分,她的雙靨莫名發(fā)燙起來,脫口而出道:“你近日都沒來找過我了?!?/br> 話音一墜兒地,蘭殊自己先恨不得咬了舌頭——她好好說這個作甚。 這話怎么聽,都像嗔怪似的。 怎么,人不來找你,就連看你的資格都沒了? 蘭殊趕忙自圓其說,譏誚續(xù)道:“這么乖巧,難不成終于記起來,你對不起我了?” 秦陌睨了她一眼,沉吟良久,只垂下眸,嘆息。 蘭殊心頭一跳,看向了他的眼睛,“你......默認了?” 秦陌張了張嘴,盯著她的芙蓉面,腦海中不斷回蕩起盧堯辰臨死前說的話。 他之前一直都很后悔,只想著自己喜歡她,只知道沒有她的日子度日如年,卻從來沒去想過,她回到他身邊,于她而言,究竟是福還是禍? 即日,他便要出征。 離別近在眼前,一回想起她獨自一人留在王府的那些擔心受怕的時光,秦陌的心,頭一回出現(xiàn)了遲疑。 便是這一瞬的疑慮,叫他選擇了沉默。 如果他不糾纏了,她是不是就能過上平靜祥和的日子?不必再面對那么多勾心斗角,不用成天到晚殫精竭慮。 秦陌心想,抬眸與蘭殊四目交匯,他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反悔。 蘭殊原是一顆心提了起來的,可她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對上他的視線,悄無聲息地長吁了口氣。 不等秦陌開口翻供,蘭殊撇了下嘴,翻起白眼道:“說謊的人,這輩子都討不著媳婦?!?/br> 秦陌輕嘖了下。 蘭殊撲哧笑出了聲,腦海中忽而閃過了前世,多年以前的一個畫面。 那時她滿心歡喜嫁給了秦陌,朝朝暮暮云游回來,她笑盈盈同他們介紹她的夫君。 暮暮當時見秦陌不茍言笑,憂心忡忡將她拉到了一邊,皺眉問道:“就他這脾氣,你倆能把日子過好嗎?” 蘭殊回眸看了秦陌一眼,同她笑道:“你別看他不說話,可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很多時候,都是心軟的。” 但凡是個心軟的人,又有幾個抵得住蘭殊那雙貓兒般的琉璃眼眸。她可會順桿往上爬了。 轉(zhuǎn)眼,秦陌見蘭殊碰見他們那么高興,果然主動提出了邀請,請他們回府吃席。 當夜,席面上,暮暮悄無聲息盯著秦陌的冷淡鳳眸看了老久,最終在分別時,同蘭殊結(jié)論道:“只怕就你看的出,我除了被淬一臉冰,真是什么都沒看出來?!?/br> 明明是一句譏諷,蘭殊卻暗自欣喜了許久,以為自己會成為這個世上,最能理解他的人。 可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漸漸低眉順眼,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今時今日,當蘭殊再度凝起他那雙深邃的眸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眼看透的能力,一點兒也沒變。 他分明就是覺得自己兇險難料,才在這兒糊弄她。 如今的她,不論秦陌有沒有記起一切,她都已經(jīng)開始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直到這一刻,蘭殊才意識到,當她重拾了他們之間缺失的那份信任,記憶不再是最重要的依據(jù),他的眼睛,總會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內(nèi)心。 蘭殊一副看破的睥睨神色,秦陌沒法,只好坦白道:“不見你,是怕見得多了,會忍不住想把你一起捆走。但我要去的地方不安全,我舍不得你跟我吃苦?!?/br> 蘭殊吐了吐舌頭,“說得我就會樂意去似的?!?/br> “嗯,我只是怕我樂意?!?/br> 秦陌若無其事地笑了聲,笑完后,望著那順著水流飄遠的白燈,慎重道:“要跑趁現(xiàn)在,等我回來,你可就沒機會了?!?/br> 他眼底含滿了戲謔的笑意,這話卻透著一絲真心。 蘭殊輕哼道:“我自會把握機會,用不著你cao心?!?/br> 秦陌建議道:“不求富貴,但求安穩(wěn)?!?/br> 蘭殊見他這么認真,冷笑揶揄道:“我選夫君你還要求這么多,若真相中了,屆時要給你發(fā)喜帖嗎?” 秦陌僵了下,瞳仁中心深處,隱藏著無盡的苦澀,最終還是應(yīng)了聲好。 這一句好,待蘭殊反應(yīng)過來,一顆心瞬間宛若被人揪了下,周身的血氣有些發(fā)涼。 可她這么問,又該期盼他回答什么。 便是不好,那一個不知猴年馬月的“等”字,蘭殊也知他說不出。 她亦無法去干擾他北伐的決心。 只是那一刻心口的涼意,叫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秦陌已經(jīng)站起了身,柔聲問道:“后日,可以來城門,送我出征嗎?” 蘭殊抬起眸,秦陌的目光,正看向了河岸盡頭。 護城河在屹立千年的古城墻下流過,那星星點點的河燈,盤旋在城墻底下,猶如守護它的那些軍魂,轉(zhuǎn)世之前,輾轉(zhuǎn)回到人間,再望了它一眼。 -- 翌日,蘭殊捏著鼻子邁進了和尚遍地的相國寺,點下了一盞祈福大周將士凱旋的長明燈。 入夜,蘭殊站在櫥柜前,翻出了自己新裁的狐裘披風。 前世,兩次出征,她都給他做了保暖的披風。 這一世,她原以為輪不到她再cao這份心,可真到了這一刻,竟還是一針也沒落下。 蘭殊能夠理解秦陌心中的顧慮,這輩子,那么多事發(fā)生了變化,即便上一世打過一仗,這一次,他也沒法去打包票能贏。 需知驕兵必敗,他的謹慎是應(yīng)該的。 蘭殊將披風疊好,明日一早,給他餞行正好送上。 軍隊天不亮便將啟程,蘭殊早早睡下,省得明早精神不好,叫人瞧著擔心。 燭火一熄,引來漫漫長夜。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記掛著起早床,她只做了個短暫的夢。 夢的一開頭,卻是她穿過洛川王府花團錦簇的后院,遇到了上一世的自己,蹲在水池邊洗手。 她從未親自動過手,可素白的雙手,此時卻仿佛沾滿了仇人的血跡,怎么蹭也蹭不掉,望著池中黯然失色的自己,那一張年輕不經(jīng)事的面容,不自覺落下淚來。 “怎么就是洗不掉呢?”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終究成了一個殺人兇手,再也不是什么單純明媚的崔家二姑娘了。 蘭殊看著心疼,不由上前握住了她,擦拭著女孩眼角的勒痕,“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 “這一世,他們都好好的,一個都沒少?!?/br> “真的嗎?他們,都還在?”池邊的女孩呆呆地看向她,反握住她的手,緊切地一一問過。 蘭殊一一作答,同她分享了他們截然不同的圓滿人生。 池邊的女孩破涕而笑,呢喃著說:“太好了,太好了......” 最后,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怔怔抬起眸眼,問道:“那,子彥呢?秦子彥他,好不好?” 蘭殊被她抓著手,默然良久,視線飄忽開來,唇角浮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啊?!?/br> “那你呢?你不喜歡了他嗎?” 蘭殊愣了一下,屋外,悠悠響起了雞鳴之聲。 第119章 第 119 章 城門之外, 啟明星仍在天際閃爍。 蘭殊贈出了威風凜凜的披風,秦陌望著那熟悉的織錦繡工,難得沒臉沒皮了下, 要她給他系上。 那攘挾進披風內(nèi)的鎧甲冷若冰霜,里面的身骨卻guntang如火,仿佛隨時都可以為自燃, 去照亮這黎明破曉前的夜。 他只是伸手觸了下襟口的系帶, 上頭留著女兒家指尖的余溫。 秦陌暗自抽了抽心口, 最后的一點放肆,上前,虛抱了她一下。 他其實很想說一句“我會想你的”,在喉嚨里打了個圈,還是臨陣脫逃,咽回了肚子里。 男人閉了閉眼, 淡淡笑了下,心知不能再逾矩, 從善如流地松了手,翻身上馬。 “走了?!?/br> 又是這樣簡單明了的兩個字。 蘭殊已經(jīng)聽過了四次, 卻是頭一回, 仿若從這簡短的告別, 聽到了滿腔的不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