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絆惹春風(fēng)(雙重生) 第182節(jié)

    外人大抵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幾乎是陌生的。

    所有人以為,以他那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性子,斷不會有任何東西,是他不敢要的。

    可秦陌此刻,遠(yuǎn)遠(yuǎn)望著鏡前梳妝的一抹俏影發(fā)呆,明明雙眸里泛出無盡的思念,卻點(diǎn)到為止的,沒有靠近半分。

    一身紅衣的媒婆從長廊扭著腰身走過,秦陌只得眼觀鼻異觀心收回視線,躲在了假山后。

    媒婆并沒發(fā)現(xiàn)他,笑吟吟進(jìn)門道:“吉時快到了,新娘子好了嗎?”

    屋內(nèi)傳來了陪嫁小丫鬟的回話,一時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新娘子的婚服這么長???待會走到正廳,跨火盆的時候可要注意?!?/br>
    “這是姑娘專門根據(jù)姑爺?shù)南埠?,特意裁來的樣式?!?/br>
    “好著呢?!?/br>
    媒婆一聲尖著嗓子眼的稱贊,躲在假山后的男子,那一副錚錚肋骨內(nèi),供放著她的那處,忽而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喉頭一股腥甜涌來。

    秦陌壓抑了多年的思念傾瀉而出,才發(fā)現(xiàn),他積年累月磨練出的理性,在走進(jìn)邵家山莊那刻,就已徹底化作了渺渺青煙。

    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她嫁給別人。

    秦陌捏住了假山的邊沿,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媒婆離開后,小丫鬟盯著新娘的頭髻看了許久,似是落了什么東西,哎呀一聲,忙不迭邁出了門。

    屋中一時只剩下了那道紅影,仍在鏡前梳妝。

    如果他現(xiàn)在過去,是不是就能在拜堂前,把她搶走?

    她會愿意跟他走嗎?

    秦陌忍不住往前邁了幾步,走到了廊前。

    只要邁過門檻,轉(zhuǎn)過屏風(fēng),他就能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見到那張灼人的芙蓉面。

    他恨不能健步如飛,又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秦陌站在廊下,攥住了拳頭,正打算邁入門檻,卻在這時,那令他魂?duì)繅衾@的,甘如清泉的嗓音忽而朝他響起——

    “你怎么來了?”

    卻是從身后而來。

    第120章 第 120 章

    秦陌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只見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兒,此刻正正站在他面前,穿著十分普通的素色襦裙, 手上端著一個琉璃盞,盞上放了幾枚精致的糕點(diǎn)。

    全然不是新娘的扮樣。

    “你——”

    屋內(nèi)的俏麗紅影聽到了人聲,從妝臺前半抬起了身子, 朝著門外張望, “殊jiejie, 怎么了?”

    “沒事?!?/br>
    蘭殊歪出腦袋沖著屋內(nèi)笑了下,連忙拽住了秦陌的手,拉著他往二門方向跑去。

    她急吼吼地,邊跑邊斥道:“王爺好好的席面不去,跑后院來作甚,你是想毀了內(nèi)院所有女眷的名聲?”

    秦陌低頭看了眼她熟悉的纖纖玉手, 冰肌玉骨的點(diǎn)點(diǎn)溫暖,從拽著他手腕的那處傳了過來。

    是活生生的她。

    他實(shí)話實(shí)說道:“我想來找你?!?/br>
    蘭殊蹙起眉稍, 回頭瞪了他一眼,“來找我也不能去新娘屋里啊?!?/br>
    “我以為你是新娘?!?/br>
    “怎么可能?”蘭殊停下了腳步。

    他們剛好走到了二門邊的楊柳下, 風(fēng)簌簌起, 吹過了女兒家額間的鬢發(fā)。

    四目交匯, 秦陌站停身子, 望著她那雙遲疑的琉璃眼眸,忽而就笑了。

    蘭殊完全搞不懂是什么狀況,只覺得他笑的莫名其妙, 又莫名其妙地, 好看極了。

    這便是距離產(chǎn)生美嗎?

    她也是許久,許久都沒見過他了。

    秦陌笑完, 如實(shí)相告道:“遞到我軍帳里的喜帖,寫的是你的名字。”

    蘭殊又是一句:“怎么可能?”

    秦陌見她不信,直接將帖子從袖間拿了出來,與她對峙。

    蘭殊凝著那帖子上的姓名,眉皺成川,“這些下人辦事也太粗心了!是崔氏二姑娘沒錯,但不是我,是五房家的二姑娘,蘭綺。”

    她一字一句,一本正經(jīng)地同他澄清解釋起來,秦陌似在聽,又似在一味地盯著她出神,一直勾著恍人的笑痕。

    蘭殊見他心不在焉,似是滿目戲謔,二話不說將請?zhí)麤]收了去,警告道:“你不許把這個錯誤說出去,丟人!綺meimei聽了也會不開心的?!?/br>
    秦陌笑而不語,眼睛里蕩滿了笑意。

    蘭殊見他一身束衣便裝,后知后覺想到他剛剛說的軍帳收帖,“你從前線特地趕過來的?”

    “嗯?!?/br>
    “那——”

    “已經(jīng)打完了,贏了。”

    蘭殊目露喜色,不由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就知道你可以!不枉費(fèi)我這些年一直給你們送冬衣和糧食。這三年,我什么錢都沒存下?!?/br>
    怪不得他們這些年總是收到額外的糧草和取暖的棉襖,原來是她。

    秦陌又笑了笑。

    蘭殊感覺他今兒個好像特別高興,不過打了大勝仗,誰不高興呢。

    她也高興。

    高興之余,蘭殊不忘問他千里迢迢過來,趕了多久的路,有沒有吃東西。

    秦陌望向了她手上的糕點(diǎn),看著像是她的手藝,搖頭道:“沒吃?!?/br>
    旁邊剛好有一石桌歇腳處,蘭殊拉著他坐在桌前,大方邀請他先吃幾塊糕點(diǎn),墊墊肚子。

    為國家做出如此杰出貢獻(xiàn)的人,怎能叫他饑腸轆轆呢。身為受惠的大周百姓,蘭殊心里會過意不去的。

    時隔多年之后,秦陌回想起這天,都覺得那是霧氣繚繞的川蜀,最晴朗的一天。

    蘭殊的廚藝素來卓絕,但這一天,她做的糕點(diǎn),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一份。

    “本來是拿去給綺meimei墊肚子的,新娘子一天忙下來,基本都是沒時間吃東西的。”蘭殊道。

    秦陌聽她這么經(jīng)驗(yàn)之談,不由想起當(dāng)初她嫁給他的那天,他當(dāng)時根本就沒有留心過,她是不是餓著肚子。

    秦陌心里有些難過,一時間,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蘭殊哪是什么墨守成規(guī)的,能偷偷給別人送吃的,自然也沒有餓過自己。

    她并沒有同病相憐的意味,只是簡單出于對同族姊妹的關(guān)懷,這會見他不吃,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搶了人的吃食,連忙解釋:“廚房還有的,我待會再給她送就好了。”

    兩人又續(xù)舊的閑聊了幾句。

    蘭殊問他會待多久。

    秦陌道:“馬上就得走了?!?/br>
    “喜酒怕是喝不了了,陛下已經(jīng)連發(fā)了三道軍令遣他回京,再不給他面子,滿朝文武都要彈劾我居功自傲了?!?/br>
    蘭殊啊了句,才反應(yīng)過來,他打了大勝仗,當(dāng)然要先班師回朝。

    可他卻先來了這。

    “你的婚禮,我自然要來的?!?/br>
    “可這不是我的婚禮啊。”蘭殊笑著拱了拱手,“我替綺meimei謝謝您?”

    “你當(dāng)然要替她謝我。我為了進(jìn)門,可是送了厚禮?!鼻啬百瓢亮寺?。

    蘭殊笑意益深,又拱了拱手,簡直是鞠躬作揖。

    再抬起頭來,秦陌早已往前邁了一步,迎面,是他堅(jiān)實(shí)寬厚的胸膛。

    只見他伸出雙手,朝她身后,環(huán)上了她的后脖頸,微微俯首,將一枚精致的同心玉,戴在了她的胸前。

    “這個是送你的?!?/br>
    蘭殊捻起玉面,置于掌心看了看。

    玉心雪白無暇,由內(nèi)往外泛著一點(diǎn)紅暈,好似少女臉紅的嬌靨,好看至極。

    四周環(huán)繞的玉玦猶如月白的光暈,通透白皙。

    “這雕的是兔子?”

    “嗯。小玩意,據(jù)說可以庇護(hù)長壽,就給你捎了回來,便當(dāng)是我的手信。”

    蘭殊彎了彎眸子,努嘴致謝。

    秦陌朝著她經(jīng)年不變的芙蓉面又著意看了兩眼,柔聲問道:“中秋節(jié),會回長安嗎?”

    “嗯。這些年jiejie一直責(zé)備我為了賺錢跑太遠(yuǎn),我快挨不住她罵了,不止中秋會回去,應(yīng)該還會在年底,把生意都挪回長安去。”她癟起櫻唇委屈道,他卻又笑了。

    時辰已經(jīng)不早,秦陌得趕在天黑之前啟程。

    蘭殊將他送到了門口,秦陌的兩位隨行護(hù)衛(wèi)就在后院門口等他。

    兩人在門前作別,正好遇到了趙桓晉迎面而來。

    趙桓晉顯然有些詫異秦陌的出現(xiàn),看了眼他身后的隨從,緊接著問道:“怎么帶這么少人來?”

    要知道他這顆項(xiàng)上人頭,如今的價值已經(jīng)高達(dá)二十座城池,百萬黃金了。

    秦陌含蓄道:“不好大張旗鼓?!?/br>
    主將擅自離軍,被當(dāng)朝宰相抓了個正著。趙桓晉輕笑一聲,瞧了眼他這千里迢迢趕來看美人的風(fēng)塵仆仆樣,轉(zhuǎn)首將自己的親兵侍衛(wèi),分了一半給他。

    秦陌臨走前,回頭看了蘭殊一眼,眼睛似是藏了千言萬語,最后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眼中漾著柔和的笑意,“長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