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勿特葉泥……”

    “聽不清?！?/br>
    “布忑咽你……”

    “??？”

    “不討厭你！”秦淮被他的追問搞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一般，“騰”一下站起身來，惡狠狠地將自己的回答又重復(fù)了好幾遍，“不討厭你！聽不懂中文嗎！不！討！厭！你！”

    梟遙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秦淮感覺自己的腦袋熱得快要爆炸了。他屏著一口氣用力轉(zhuǎn)過身去，瞪著鋪滿火燒云的天，只給梟遙留了個背影。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似乎大過頭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只能梗著脖子裝不知道。

    “真的嗎？”梟遙在他身后小聲地問。

    秦淮僵硬地轉(zhuǎn)過去，極快地瞥了對方一眼，悶悶地應(yīng)：“嗯?！?/br>
    片刻，梟遙點了一下腦袋，說：“我知道了?！?/br>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秦淮那快要冒煙的大腦再次開始飛速運轉(zhuǎn)，極力分析梟遙的這句話里是否還隱藏了什么別的意思。他像極了一只驚弓鳥，還是特別心虛的那種。

    所幸，梟遙的神情并無異常，舉止也沒有任何異樣。就見他慢騰騰地將自己的眼鏡從石桌上拿起，接著用衣服的袖口囫圇擦了擦鏡片，戴好，再抬眼看向他，說道：“寫題吧?！?/br>
    “……哦?！?/br>
    秦淮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他走過去，在先前的位置上坐下了。

    后半節(jié)課，兩人沒有再為“誰不理誰”這個話題而發(fā)生交談，大多數(shù)開口的時候都是在詢問題目和講解步驟。這種大家都閉口不提的微妙的默契讓秦淮好受了很多，有點像是僥幸逃過了什么一般，至少沒讓他再感到心里沒底。

    最好梟遙什么都別再問，那樣他也就可以順勢什么都不去想，更不用組織語言去回答。

    于是順了他的意，這件事就這么輕巧地揭過了，誰都沒再提起。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淮逐漸接受了自己在面對梟遙時會感到不自在的這個事實。他起先還覺得別扭，但每每對上梟遙坦蕩的目光，他便難免認為自己想太多，太卑鄙，就也努力用平常心去對待，至少希望自己看上去體面一點。

    更直白地來講，就是死要面子。

    這種表面上很平靜的相處狀態(tài)一直安穩(wěn)地持續(xù)到了四月份。

    /////

    四月，榆海的氣候總算穩(wěn)定下來，不像前段時間，還得白天單衣晚上棉襖地穿，好歹是有點兒真正入了春的樣子了。

    秦淮雖然還沒換下厚衣裳，但里頭穿得少了很多，天氣熱一些的時候，就單穿一件t恤，外頭再套個冬季校服，快出汗了脫，覺得冷了再穿，很方便。

    學(xué)校里又照例舉辦了藝術(shù)節(jié)的活動，每年四月份都要來這么一回，還把這一月定為了“藝術(shù)月”。時含沙在班里通知下去，下課后將幾個有才藝特長的學(xué)生喊到了辦公室，讓他們?nèi)ニ囆g(shù)樓參加海選。

    秦淮自認為在這種事兒上沒什么天賦，因此對他來說，這日子還是該怎么過怎么過，沒有變化。但令他意外的是，梟遙居然參加了這次藝術(shù)節(jié)的比賽，還通過了藝術(shù)組老師們的初選拔。

    “下午的活動課我要去藝術(shù)樓排練?！睏n遙趴在秦淮課桌旁的窗沿，對他說。

    秦淮沒看他，低著頭在訂正英語聽寫本上的錯誤，聞言，只是“哦”了一聲，而后道：“所以呢？”

    梟遙撐起身子，似乎對秦淮的這個反應(yīng)頗為不滿。他撇了撇嘴，說：“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寫作業(yè)了?！?/br>
    秦淮還是不看他，悶悶地“嗯”一聲。

    “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不覺得，”秦淮終于舍得放下筆，偏頭看向窗邊的人，皺了一下鼻子，很無情地問，“有什么好可惜的嗎？”

    梟遙屈起手指敲了敲窗沿上的白色瓷磚，又向前湊近些許，忍不住強調(diào)：“我們不能一起學(xué)習(xí)了誒?！?/br>
    秦淮聳了聳肩。

    梟遙定定地看著他，仿佛想從秦淮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良久，他直起身子，退遠了些，嘆了口氣，道：“算了，問你也是白問?！?/br>
    他的這句話聽在秦淮的耳朵里，顯得十分模棱兩可。秦淮很想問問他，什么叫“問也是白問”，到底是想聽到什么答案？但秦淮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筆桿，還是忍住了，沒開口。

    “馬上午休了，”秦淮從桌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遞給梟遙，說，“謝謝，我抄完了?！?/br>
    梟遙接過本子，仍是看著他，問：“抄完了，看懂了嗎？”

    他的筆記十分詳盡，不僅標(biāo)注了教材中相應(yīng)知識點的頁碼，還在空白處謄抄了易混淆的錯題分析。秦淮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看不明白。

    秦淮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我不傻?！?/br>
    梟遙扶著窗沿笑起來。

    沒過多久，午休鈴聲打響，游蕩在走廊上的學(xué)生們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回了教室。

    窗口的位置空了，風(fēng)里卻好像還留著溫度。

    秦淮托著下巴聽時含沙在講臺上講一些慣例會講的話——例如近來幾天的日程安排還有作業(yè)的批改情況之類的。秦淮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直到聽見時含沙口中吐出“藝術(shù)節(jié)”三個字的時候，才終于集中了些注意力。

    “大家在校園網(wǎng)上看見通知了吧，這周五下午的兩節(jié)自習(xí)課，高二全年段去綜合樓禮堂看藝術(shù)節(jié)的演出，”時含沙一手揣在她綠色西裝的口袋里，一手撐在講臺上，說道，“你們也是運氣好，高二連著上的兩節(jié)自習(xí)排在周五。高一這次意見可大了，他們的自習(xí)排在周四，就差一天，沒得去現(xiàn)場看，只有參加的人能去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