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你咋這時候來了？可是出了啥事？”閆繼仁道，“縣令大人下了死命令，不準百姓進城，沈哥若有事不妨告訴兄弟，要是能辦到一準幫沈哥辦妥?！?/br>
    沈季青沉聲：“元寶發(fā)了熱，鎮(zhèn)上藥材都賣光了，便想來縣里抓些治風(fēng)寒的藥回去。”

    “這簡單，沈哥稍等片刻，我這就讓人去抓藥！”

    閆繼仁喚來同伴到醫(yī)館抓藥，一炷香后那小衙役便揣著好幾包藥材回來了。

    沈季青接過，將錢袋里的五兩銀子都給了二人。

    閆繼仁沒要，“沈哥你也太客氣了，之前你可救過大伙命呢！”

    “一碼歸一碼，何況這銀錢也不多，拿去給兄弟們買酒喝?！?/br>
    “成吧，要是有啥事你盡管吱聲，只是下回可不能再這么莽撞進城了，今日是你運氣好趕上我當(dāng)值，若是遇見那些打都城來的官差，可不管你什么理由，一律拿下?！?/br>
    沈季青皺眉：“都城派了官差來？”

    “可不，還派了不少呢，不過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只在縣里活動，是來保護縣令大人的，就是為人刻板了些。”

    沈季青點頭，他還以為瘟疫擴散得嚴重，已經(jīng)到了縣里。

    不過這姜縣令到底是什么人，竟需要派人保護。

    臨走之前，閆繼仁與他多說了一句。

    “縣令大人曾是京官，其父乃是當(dāng)朝戶部尚書，他是下來歷練的！”

    沈季青甩鞭子的手頓了下。

    怪不得能帶回賑災(zāi)糧，原來姜縣令的父親，竟是管理國庫的戶部尚書。

    不過這一切與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無關(guān)。

    與閆繼仁告辭后，沈季青便揮著鞭子急匆匆往回趕。

    －

    一個時辰前，源陽縣。

    源陽縣城外有護城河，除非從城門進，否則只能被攔在城外，但也有不怕死的，試圖游過源陽河，偷入城內(nèi)。

    然而近日暴雨頻發(fā)，水位已超過警戒線半尺，外加水流湍急，這幾日已經(jīng)死了不少人。

    官差見狀漸漸放松警惕，巡邏時很少涉足。

    但事無絕對，今日巡邏隊走后，便有兩個漢子偷爬上岸。

    “哥咳咳，城墻太高咱肯定爬不上去，不如到鎮(zhèn)子里謀條活路？”

    “成?！?/br>
    兩個漢子攏緊衣領(lǐng)，冒著風(fēng)雨朝距離此處最近的嶺水鎮(zhèn)走去。

    興許是在河里游了太久，兄弟二人步子極慢，兩個時辰才堪堪走了一半路程，眼看要支撐不住，便聽身后一輛牛車由遠及近。

    二人一陣驚喜，攔下牛車，道：“這位兄弟，請問你這是要去哪兒？我們是嶺水鎮(zhèn)百姓，不知可否捎我二人一程？”

    沈季青視線在二人身上掃過，見他們神色如常沒有染上瘟疫的征兆，便道：“上來吧，我也正要回嶺水鎮(zhèn)?！?/br>
    二人大喜，“太好了，多謝這位兄弟。”

    沈季青向上扯了扯面巾，坐在離二人稍遠的位置，揚起鞭子。

    半個時辰后，眼看快要入鎮(zhèn)，忽聽其中一個漢子縮著肩膀，痛苦道：“哥，我好冷……”

    沈季青面色一沉，他僵著脖子扭頭去看，只見那漢子眼腔發(fā)紅，口唇發(fā)紫。

    “渴，好渴……”

    說話間，舌頭竟是黑色的。

    “哥，你吃的啥，我、我也想吃?！?/br>
    “小河，你別嚇哥?。∵@位兄弟麻煩你帶我們找家醫(yī)館，我弟弟染了風(fēng)寒，急需大夫診治。”

    沈季青冷眼旁觀，不發(fā)一言。

    這癥狀哪里是風(fēng)寒，分明是鼠疫。

    怪他方才只想著盡快回鎮(zhèn)子，沒能仔細查看就放這二人上了牛車。

    李大河從懷里摸出銀袋子，哆嗦道：“我、我們有銀子，只要兄弟肯帶我弟弟瞧病，這些銀子都給你！”

    沈季青沒說話，甩著鞭子繼續(xù)趕路。

    “謝謝，謝謝，只要能治好我弟弟的病，你要多少錢我們都給！”

    李大河當(dāng)他同意帶弟弟治病，卻不知沈季青根本不是要帶二人回嶺水鎮(zhèn)，這條路的盡頭是一處荒廢許久的寺廟。

    一炷香后，李大河覺察出不對。

    他幼時來過一次嶺水鎮(zhèn)，雖只有零星記憶，但大概路線還是記得的，這條路絕不是去嶺水鎮(zhèn)的路！

    “你要帶我們?nèi)ツ膬海恳數(shù)脑掋y子都給你，只是我弟弟病得很嚴重，求你給他找個醫(yī)館瞧瞧吧！”

    沈季青沒理，一刻鐘后牛車停在一座荒廢的寺廟前。

    他跳下牛車，冷聲道：“自欺欺人?！?/br>
    李大河眼神躲閃，“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既然這位兄弟不肯幫忙，那我們便自己去找大夫?！?/br>
    他背起弟弟往前邁了兩步，左腿冷不丁被一顆石子擊中，腳下一軟猛地跪倒在地。

    李小河從他身上滾落，衣襟滑落，露出腋下紫色腫塊。

    李大河瞧見慌亂不已，忙攏緊弟弟衣領(lǐng)，重新背起。

    李大河面色潮紅，似是發(fā)了熱。

    沈季青知曉這不是尋常發(fā)熱，而是鼠疫早期癥狀。

    他眉頭皺的更緊，拿出繩子將兄弟二人綁起來，丟進寺廟內(nèi)。

    李大河掙扎道：“放開我，我弟弟快不行了，得趕緊帶他去瞧大夫，晚了就來不及了！”

    沈季青脫掉蓑衣，將廟里門板拆下當(dāng)作柴燒。

    “抱歉，我更在乎我家人的安危?！彼计鸹鸲训溃皼r且你弟弟已經(jīng)沒有治愈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