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則，今年你也回平陽過年啊?！?/br>
    陳欣雯的老公蔣余亮先開口同他招呼，周牧則這才想起他是誰，語調(diào)平靜地喊了聲“姐夫”，短暫寒暄過后很快擦肩分離，他繼續(xù)朝屋里走，蔣余亮則行色匆匆朝院外奔去，臨走前都沒和陳欣雯說上半句。

    ……

    林蓁去后院同外公外婆問了聲好，又同忙于幫手料理后廚的何淑蘭做了請示，得到她應(yīng)允之后，才折返前院與陳欣雯作陪，一起在廊檐下沐浴暖呼呼的太陽，邊嗑瓜子邊聊天。

    “欣雯姐，你預(yù)產(chǎn)期什么時候？”

    聊天話題轉(zhuǎn)向生育，林蓁心情跟著宕落，思緒抽離間，聽到陳欣雯輕聲回應(yīng)：

    “大概就在清明左右。”

    林蓁默不作聲點頭，機(jī)械地抓著瓜子往嘴里塞，思緒放空許久，才發(fā)覺身旁人安靜異常，不由抬頭移去目光。

    “蓁蓁，”陳欣雯對她苦笑了下，眼底浮現(xiàn)幾分難以言說的憂愴，“我在想……現(xiàn)在把孩子打掉，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br>
    林蓁被這句話驚得一嗆。

    她把掌中瓜子放回果盤，撫著胸口拍順呼吸，等促亂心跳稍微復(fù)原，才移動椅腳向陳欣雯靠攏，環(huán)視四周后，壓低聲音問：

    “你和姐夫發(fā)生什么事了？”

    能讓一向溫順穩(wěn)妥的陳欣雯說出這樣的話，背后必然有不為人知的苦衷隱情。

    林蓁靜等片刻，見她欲說還休，胸口起伏漸紊，便主動伸手握住了她手背，輕聲撫慰道：

    “沒事姐，你不想說就不說，咱們聊點別的吧，大過年的開開心心才對，更何況你現(xiàn)在還懷著……”

    “余亮出軌了?！?/br>
    陳欣雯平靜打斷她。

    林蓁話聲一頓，慢慢消化完這五個字，滯在胸腔里的呼吸才終于綿淌，嗓音不自覺摻啞：

    “……出軌？”

    陳欣雯沒有看她，虛浮目光泊停在不遠(yuǎn)處的院墻上，表情淡薄，語速輕慢：

    “其實婚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端倪了，可我不夠果斷，又顧慮到爸媽，想著第一次就算了，余亮當(dāng)時也寫了保證書，說他只是一時糊涂，結(jié)婚之后絕對會和那個女人斷得干干凈凈，說只要孩子一生下來，就把我們現(xiàn)在的婚房過戶到我名下，讓我給他一個改正的機(jī)會……”

    話聲平淡得沒有絲毫漣漪，林蓁不敢想象她獨自煎熬了多久，才在此刻卸下防備，對一個并不算十分親熟的姊妹道出婚姻里的瘡爛。

    陳欣雯靜靜講，她靜靜聽，敘述結(jié)束后，兩人沉默了好一陣。林蓁摸了摸她逐漸冰冷的手背，正想說去灌個熱水袋給她捂一捂，陳欣雯忽而又問她：

    “蓁蓁，你說我到底該不該離婚？”

    她起身的動作頓住，唇瓣下意識啟開一條細(xì)縫，察覺到陳欣雯眼眶漸泛紅暈，最終什么話也沒說，只安靜地握緊了她的手。

    ……

    午飯過后，幾個大人繼續(xù)忙碌準(zhǔn)備年夜飯，林蓁在廚房幫著打下手，腦子里不斷在想上午陳欣雯說過的話，直到何淑蘭冷聲喚她第叁遍：

    “蓁蓁?！?/br>
    才終于懵然抬頭。

    “小則說他耳機(jī)忘帶了，你帶他上街重新買一副吧?！?/br>
    何淑蘭頭也不抬繼續(xù)，刷洗干凈的海參被她一個個擲入旁邊的清水碗。

    林蓁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廚房門口，少年單倚門框低頭滑著手機(jī)，察覺到她目光聚落，很快移目朝她看來，唇瓣無聲翕動出叁個字：

    「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