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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xì)腰 第616節(jié)

    馮蘊眉梢下意識揚起。

    “我觀韋司主步履輕盈、神采煥發(fā),看來是得遇賢妻,裨益良多啊?!?/br>
    她笑容不改,說得隨性,沒有半分尖酸刻薄,可韋錚就愣是從她的溫聲里,聽出了譏諷。

    韋錚朝馮蘊深深行禮,“后宅之事,一地雞毛,讓王妃看笑話了。不知王妃今日駕到,有何賜教?”

    他以為馮蘊是為了駱月來找麻煩的。

    自從他大婚,那婦人便不肯讓他再入她的院子。

    還美其名曰,主母剛剛過門,夫主當(dāng)要陪伴,莫讓妾分走寵愛,惹主母不喜。

    韋錚服了她。

    也害怕她。

    每次她說要去裴府走親戚,韋錚就膽戰(zhàn)心驚……

    這不,親戚自己走來了。

    馮蘊瞥他一眼,“我今日入宮看陛下,龍體不康,便想來問韋司主,嫌犯到底招了沒有?他們不肯說,緹騎司便沒有辦法了嗎?”

    韋錚苦笑,“王妃有所不知,緹騎司是日審夜審,不敢有半分懈怠啊??蛇@般鱉犢子,嘴巴愣是像縫了線似的,撬不開口……”

    馮蘊瞇起眼,注視著他。

    “不會是韋司主新婚燕爾,只顧著后宅新婦,疏于問案吧?”

    韋錚額際突突直跳,壓低了聲音?!巴蹂埩宋遥f某豈敢耽誤大王交代的差事,實在是這些人概不承認(rèn),也是無奈……”

    馮蘊問:“可否讓我一見?”

    韋錚直起身,“這”的一聲,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有律令在先……還請王妃見諒?!?/br>
    馮蘊:“我明白了?!?/br>
    她給了韋錚一個眼神,轉(zhuǎn)身離去。

    剛走出大門不遠(yuǎn),就看到裴獗,站在風(fēng)口上,默然而立。

    他在等她。

    馮蘊走過去,朝他一揖。

    “大王?!?/br>
    裴獗道:“你去緹騎司做甚?”

    馮蘊嗯聲,“得聞永壽宮嫌犯,不肯招供,我便想來看看情況……”

    裴獗道:“暫無人證實,陛下摔倒,是有人故意為之?!?/br>
    馮蘊:“這么說,大王也認(rèn)為阿元是自己摔倒的?”

    裴獗看她一眼,沉默。

    “是,確實不無可能。”馮蘊點點頭,看著他道:“可即使阿元是自己摔倒的,在他身邊侍候的人,也難辭其咎,正該一并處置?!?/br>
    裴獗眉頭皺了皺。

    平常馮蘊最是宅心仁厚,對府里下人也十分和氣,從不肯過多苛刻。

    怎么突然強橫起來?

    裴獗微微瞇眼,“要是冤了他們……”

    馮蘊道:“也是命?!?/br>
    裴獗:……

    他暗自喟嘆,“走吧,帶你去見見?!?/br>
    馮蘊這才轉(zhuǎn)憂為喜,朝裴獗行禮。

    “愿為大王分憂?!?/br>
    裴獗低低哼聲。

    馮蘊掃過去一眼,他又將表情收住。

    靜默片刻,裴獗道:“太醫(yī)說,陛下重創(chuàng)頭顱,救治過來的機會,極為渺?!?/br>
    馮蘊心里一沉。

    “那也不能放棄?!?/br>
    裴獗黑眸幽幽看她。

    “蘊娘須得有個準(zhǔn)備?!?/br>
    馮蘊恍惚一下,沉默。

    -

    韋錚看到馮蘊去而復(fù)返,后面還跟著一個雍懷王,哪里敢有半點怠慢,笑盈盈招呼著,趕緊帶他們下監(jiān)舍。

    徐永、林女史等一干人等,全都看押在這里。

    監(jiān)舍外的木案上,擺放著他們的供詞。

    如出一轍。

    都說是元尚乙在得知自己的親娘隨熙豐帝西巡時,曾住永信殿,不顧宮人勸阻,踩著積雪過去,上臺階時,不慎滑倒,滾落下來……

    馮蘊瞇起眼,看向韋錚。

    “我記得當(dāng)日,宮中盛傳是陛下玩雪,摔倒的?”

    韋錚道:“徐永交代,說陛下思念亡母,不親養(yǎng)母,他們怕端太后為此傷心,這才改了個說法?!?/br>
    思念亡母,養(yǎng)母就傷心嗎?

    馮蘊瞇起眼,指了指監(jiān)舍。

    “我可不可以,跟徐公公說幾句話?”

    韋錚看裴獗不言語,連忙拱手。

    “王妃請便?!?/br>
    -

    牢舍里寒冷森森。

    徐永縮在臟污的稻草上,頭發(fā)蓬松,面色蒼白,手背上、脖子上,還露出了條條血痕。

    看得出來,這位大太監(jiān)下獄后的日子,很不好過。

    馮蘊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徐永眼睛渙散,“小人說很多遍了,陛下跑上臺階,滑倒了……”

    馮蘊道:“他們的口供上寫,是跑下臺階。到底是跑上,還是跑下?徐公公,你在隱瞞什么?”

    徐永愣一下。

    “不可能,一定是他們搞錯了。我記得是跑上,對,明明就是上臺階的時候……”

    馮蘊道:“那我問你,當(dāng)日太后殿下,為何也會在永壽殿?”

    徐永道:“太后得聞陛下去永壽殿,極不放心,這才令小人等宮仆五人,隨同前往……”

    馮蘊:“然后呢?”

    徐永道:“太后剛邁殿門,就看到陛下從濕滑的臺階摔下來。當(dāng)即便不顧儀態(tài),跑了過去……”

    馮蘊:“那太后又是何時暈倒的?”

    徐永道:“聽到太醫(yī)說,陛下顱中溢血,恐不得治的時候?!?/br>
    對答如流。

    馮蘊盯著他的眼睛。

    “徐公公,你為什么要撒謊?”

    徐永看著她,“小人如何敢欺瞞王妃?”

    馮蘊道:“有宮人交代了,事發(fā)時,你就在陛下的背后。就是你——欲置陛下于死地?!?/br>
    徐永震驚地瞪大眼睛,“胡說八道,是誰在誣蔑小人……”

    馮蘊道:“你的徒弟,陛下御前侍候的順子,他說,是他親眼所見……”

    徐永變了臉色,說得幾近咬牙。

    “狗東西,我還說是他親手把陛下推下臺階的呢?!?/br>
    馮蘊:“你怎么知道,陛下是他從臺階推下去的……”

    徐永一怔,“我就是,就是打個比方?!?/br>
    馮蘊冷冷一笑,猛地轉(zhuǎn)身。

    “徐永交代了,是他的徒弟順子,將陛下推下臺階的。”

    眾人怔住。

    還可以這樣?

    很快,順子在得知自己被徐永賣了以后,大呼冤枉。

    “是徐公公推的,是徐公公推的,與小人無關(guān)吶?!?/br>
    馮蘊道:“狗咬狗,一嘴毛。行了,既然你們已經(jīng)承認(rèn)是有人推了陛下,那誰推得不重要,你們都不無辜……”

    她猛地轉(zhuǎn)身,對著裴獗拱手:

    “稟大王,依屬下之見,這里的人,沒一個好東西,索性全辦了吧?!?/br>
    韋錚:……

    眾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