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呢。”她凝視對方的眼睛，“想必在場的諸位都從中獲益頗多，既然如此，又何必說這種自我欺騙的話？”

    話音落下，帳篷內(nèi)霎時陷入了死寂。

    她看著梅爾卡特沙瑪?shù)淖藙萦勺匀豢吭谝伪成希D(zhuǎn)為正襟危坐，最后雙手交疊，左手的拇指指腹緩緩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寶石戒指。

    “雖然您不再是以色列的宰相了，但您的消息似乎一如既往地通暢?！彼隽艘粋€極為夸張的表情，看起來倒和他一直暗暗嘲笑的弄臣斯特靈有點像了，“對了，我差點忘記——歸棲者，您的小蜘蛛們，想來它們?nèi)栽跒槟木幙椫菑埦薮蟮娜穗H網(wǎng)。在討論那個誤會之前，不妨讓我們先來談一談他們吧。 ”

    第156章

    “歸棲者隸屬于國王, 不是我能談?wù)摰?。?/br>
    “是嗎？我看事實并非如此。過去我也有幸見過幾次大衛(wèi)王，他的聰明才智無人質(zhì)疑，但絕非擅長編織人情的蜘蛛?！泵窢柨ㄌ厣超斘⑿Φ? “您并沒有貴族血統(tǒng), 沒了宰相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可哪個平民能有這樣的消息來源？還是說，您從哪里啜飲了我們所不知的智慧美酒, 才能如此'耳聰目明'？”

    見她不打算回答,他便自顧自地繼續(xù)道：“歸棲者，傳聞他們有千種面貌，除了為以色列王清除政敵之外，還會偽裝成不同國家的民眾,打入宮廷內(nèi)部，以便獲取該國高層的秘辛——多么可怕呀,埃斐閣下，如果我們的友誼貨真價實,足以讓我為您犧牲一點生意伙伴的隱私,難道您真的忍心讓我在夢中還要憂慮那些陰影中的眼睛嗎？”

    約納松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如果我沒有記錯, 以色列應(yīng)該有專門的情報大臣?！?/br>
    “別說笑了，我的朋友。”盡管梅爾卡特沙瑪仍滿面笑容, 但埃斐能辨別出其中的不悅，“沙得拉舉止得體且善于交際, 是一位天真可愛的人兒,可惜他并不適合這份工作，若讓他去管理蜘蛛們, 多半會把蛛網(wǎng)扯破，如果我有權(quán)決定他的位置，多半會打發(fā)他去照顧牲畜?！?/br>
    “無論沙得拉卿的能力如何，他被王委任了這份職務(wù)，這就是王對他信賴的證明?！卑ｌ车哪抗鈴乃麄兠恳粋€人臉上滑過，“不過諸位如果有這種擔(dān)憂，在這個誤會解除后，我可以保證大衛(wèi)——我曾侍奉的君主，不會讓蜘蛛的毒牙傷到各位。”

    梅爾卡特沙瑪嗤笑一聲：“我的好猊下，若您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與歸棲者毫無關(guān)系，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與我們保證呢？若您剛才只是開了一個善意的玩笑，實則您與歸棲者的關(guān)系比我們想象得都要深……”他意有所指地停了片刻，“那么這個承諾未免也太吝嗇了?！?/br>
    她幾乎要發(fā)出冷笑了：“說得像是我在謀求馬格努松的家財一樣?！?/br>
    “您并未如此，但不代表您要求的東西就不高昂。”梅爾卡特沙瑪說，“猊下，馬格努松是我們的朋友，九戒會的一員，若我們現(xiàn)在把他出賣給了您，意味著我們打破了行會永遠(yuǎn)不會背叛任何人的承諾……除非有相稱的報酬足以讓我們折腰——對我們商人而言，情報是與黃金等價的珍貴之物，您坐擁這世上最大的金礦，卻不愿與我們分享，這廉價的誠意是多么教人傷心吶?！?/br>
    一如阿比巴爾所言，梅爾卡特沙瑪是一條狡猾的老狗，她本以為對方只是想要知道歸棲者的成員名單，防止有臥底混入自己的府邸和商會，卻沒想到對方遠(yuǎn)比她預(yù)料中更加貪婪——他竟想要得到整個情報機(jī)構(gòu)，至少讓它在某種程度上為他效力。

    “既然我來到了這里，就不曾妄想能夠不付出任何代價地得到我想要的結(jié)果。”她低聲道，“不過很遺憾，我無法向各位提供如黃金般珍貴的情報……但我可以提供給各位真正的黃金白銀?！?/br>
    話音剛落，會議桌上發(fā)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梅爾卡特沙瑪甚至懶得回應(yīng)，遞了個眼神給自己的副手埃格爾茲，讓他代為回答：“也許在您離開前，大衛(wèi)王給了您一筆豐厚的酬金，不過您若想用金錢來打動各位戒主，這點小錢恐怕還不夠梅爾卡特沙瑪大人拿來打賞他的仆從?！?/br>
    “如果我說那是一大片銅、鐵、鉛、銀礦呢？”

    笑聲霎時止住了，像是吵鬧的鵪鶉被掐住了脖子，即使是梅爾卡特沙瑪，都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露出嚴(yán)陣以待的表情。

    “伊比利亞1——位于遙遠(yuǎn)的海洋西岸，一塊景色宜人，尚未有太多人發(fā)現(xiàn)的礦產(chǎn)豐美之地?！彼媛段⑿Γ半m說只要沿著海岸線不斷向西航行，總有抵達(dá)目的地的一天，但算上時間成本和航海業(yè)本身的危險性，即使運回成堆的礦石，恐怕還是抵不過其中投入的試錯成本?！?/br>
    梅爾卡特沙瑪試探性地問道：“既然您特意提到了，看來您已經(jīng)有了解決的辦法？”

    “不錯?！彼f，“從迦太基向西出發(fā)，可以直通伊比利亞，而且中間剛好有一座島嶼可以供船隊停歇，如果在那里建造起港口，就能形成一條從黎凡特2到迦太基，再到伊比利亞的固定航道。只要諸位愿意幫助我解決這個誤會，讓我的孩子回到我身邊，我會提供一份繪制了詳細(xì)路線的航海圖，為諸位收獲財富的光明前路做一些不足為道的貢獻(xiàn)。”

    “海上航道不同于陸地。”約納松敏銳地指出，“對于出航的商船而言，四面八方都是汪洋大海，我們很難辨別具體方向，更不用說做到您所說的'一路向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