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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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窗欞撒下一地清輝,滴漏的聲音,夾雜著彼此淺淡的呼吸。 商清晏頭腦發(fā)昏,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正一點一點充盈他內(nèi)心塌陷的地方。 過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看他呼吸勻稱,便輕輕抽回手,卻被商清晏一把抓住。 商清晏嘟囔道:“不要走?!?/br> 虞安歌道:“好,我不走?!?/br>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確認商清晏已經(jīng)睡熟了,才悄悄把發(fā)麻的手收了回來。 她進屋給商清晏拿了一件披風,披在了他身上,而后回到自己房間,關(guān)上門后和衣而眠。 虞安歌沒睡多久,聽到外面發(fā)出一點響動,便皺著眉頭起身,出去看是什么情況。 只是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商清晏就又不見了,虞安歌連忙拿著燈去找,卻在角落里看到蹲在那里剝橘子吃的商清晏。 虞安歌低聲問道:“你怎么蹲在這兒?” 商清晏清醒時愛潔成癖,酒后倒是不矯情,他蹲在這里,白衣落地,橘子皮的汁水更是弄了他一手。 商清晏道:“吃橘子。” 虞安歌看他的腳下,已經(jīng)扔了一地橘子皮了。 醉酒之人格外難纏,這是虞安歌在軍中就意識到的一點,沒想到商清晏也如此。 虞安歌像哄孩子一樣道:“明天也可以吃,現(xiàn)在你快點兒去休息吧?!?/br> 說著,虞安歌無聲打了個哈欠,困意再次襲來。 商清晏蹲在地上,眼角有些濕紅:“我要趁著被趕出去前,盡可能多吃一點兒。” 商清晏腦子已經(jīng)完全混沌了,他想起來他從東宮搬離的那天。 東宮上下一片嘈雜,宮人們不知道在忙什么,從他身邊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為他駐足。 他站得久了,不得已拉著一個宮人的衣袖,告訴那宮人他餓了,那宮人才給他端來一盤冷透受潮的糕點。 先帝在時,為了讓挑食的小太子多吃一口飯,御膳房可以把一塊蘿卜雕出成百上千種花樣。 但現(xiàn)在,先帝去了,他這個太子從此沒了庇護,不得不搬離東宮,宮人們都敢拿隔夜的糕點來搪塞他嬌貴的味蕾。 錦衣玉食的小太子咽不下去,宮人便苦著一張臉道:“太...您還是多吃點兒吧,此番被趕出去了,您可就再也吃不到了?!?/br> 商清晏總想要留住些東西,比如父皇母后,比如太子之位,比如東宮糕點的滋味兒。 可到最后,他什么都留不住,只能把一盤隔夜的糕點盡可能塞到肚子里。 虞安歌從他口中斷斷續(xù)續(xù)還原了這段無人在意的往事,看著蹲在角落里剝橘子的商清晏,她十分不合時宜地伸出手,像是撫摸小白狐那樣撫摸他的頭發(fā)。 “不會有人再趕你走了,你可以慢慢吃。” 第300章 你究竟是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商清晏身上的時候,他慢慢睜開眼睛。 昨夜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和虞安歌都安靜地坐在地上,腦袋靠著墻壁。 映入眼簾的第一幕,便是虞安歌略帶疲憊的面龐。 沉睡著的虞安歌面容平靜,毫無平日的冷峻凌厲之感,朦朧的晨光,像是在她身上鍍了金。 宿醉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商清晏再次將虞安歌的面容跟幼時秋千上的少女重合。 那眉眼,有著他在夢中無法描摹出的生動。 商清晏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她的發(fā)梢,卻又停在最后一寸。 他雖不是君子,卻也知道他的舉動,實在超乎知己的分寸了。 商清晏再次把頭靠在墻壁上,什么都沒做,就靜靜地看著虞安歌,用眼神,細細拂過她的每一根發(fā)絲,每一寸肌膚。 萬般寥落悄然成了過往,而今目光所及,都是晨曦的恩賜。 一直紊亂不寧的心緒,在這一刻終于理順了。 他所心心念的,不過是人生最低谷時,那個帶給他生機的女孩兒。 時至今日,他依然會懷念,會感激,會在偶爾回憶時,心頭一暖。 可他也無需再去執(zhí)著追尋那份微妙的少年情誼,過往終是過往。 現(xiàn)在的他,只想留住眼前這一抹朦朧的光影。 商清晏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他的內(nèi)心深處,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寧。 時間漸漸流失,虞安歌忽然輕哼一聲,平穩(wěn)的呼吸凌亂起來,這是要蘇醒的征兆,商清晏連忙閉上眼假寐。 沒過幾息,他就感覺到虞安歌輕輕碰了他一下,耳畔響起一道充滿關(guān)切的聲音:“醒醒,別睡在這兒?!?/br> 商清晏這才皺起眉頭,睜開雙眼,聲音沙啞問道:“我怎么會睡在這里?” 虞安歌站起身來,這么坐著睡了一晚,渾身都是酸痛的:“昨夜你耍酒瘋,非要蹲在這個角落里,還不讓我走,讓我陪你蹲著?!?/br> 商清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薄紅:“給虞公子添麻煩了?!?/br> 虞安歌看到他臉皮泛紅,問道:“酒醒了嗎?” 商清晏用手撐著額頭道:“應當是醒了,就是頭疼?!?/br> 虞安歌道:“宿醉都這樣,我讓雁帛再去熬點兒解酒湯,喝完會舒服些?!?/br> 商清晏“嗯”了一聲,宿醉后慢半拍的他終于發(fā)現(xiàn)他手上都是橘子汁,在地上坐了半夜,白衣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灰塵。 商清晏站起身了,看著滿身狼藉,皺著眉頭頗為無措。